“…”四人相对凝眸,无语相望。
第二日
“北辰殇,想要出去转转吗?”北辰逝抬眸问向身边越发冷峻的紫衣男子。
北辰殇扭头看了一下此时不甚拥挤的大街点了点头。
晨于市坊分立,布局分明。南北十一街和东西向的十四条街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百零九个坊。有些类似于唐时长安的格局。其中东西二市共占六坊,北辰逝即将要去的东坊便是小吃食坊聚积之处,晨曦鼎鼎有名的天风楼便落座于此,那个还是二十年前与秦风打赌时秦风输了,愿赌服输地从腰包里掏出了一沓为数不少的银票作为建楼之资,秦风出钱自己出人合建的。当初并未料得它会有日后之成就,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西市乃专卖奇珍宝货之处,前去之人多半是达官显贵,环境相对来说要清雅许多,也不至太过嘈杂混乱,会更适合喜静的北辰殇。不过北辰殇贵为一宫之主,什么样的珍奇异宝没见过?再说以他淡薄的性子来讲未必会对那些个死物感兴趣。而且北辰逝有意让他多接触一下人群,因为…每次看到北辰殇懵懂的眼神,自己都会好心疼。反正有自己在他身边守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纰漏,再不济不是还有暗卫在吗?不过很快他便后悔了,尤其是看到众人面对北辰殇时那狂热的眼神,不过好在没有人不识相到上前找抽,原因很简单:看一下美人经过之处泛了一层寒霜的木板果菜就明了了。更多的却是心疼,看他握到犯白的指关节和益发冷冽的双眼就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上前将北辰殇紧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将自己的手递到已经泛红的掌心中,北辰殇已经略带迷茫的紫眸对上北辰逝关切坚定的黑瞳时一点点明晰起来,低头看了下交托于掌心虽稚嫩却温暖的小手,缓缓地收拢了五指握住了这彷徨中惟一的依靠。此时,喧闹的街衢,嘈杂的人声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想吃吗?”又走了一段路,北辰逝发现北辰殇的眼光好像定在了一处,略一观察便明白过来。
“嗯”北辰殇这次眼都没有抬,直直地盯着不远处一鲜红晶莹的物事和旁边小孩不断咀嚼那物事的小嘴和他脸上露出的满足的表情。
“在这等我”北辰逝很不满北辰殇的注意力全被一串小小的糖葫芦夺走,不悦地撇撇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上前。
北辰殇接过北辰逝递来的鲜红物事,学着刚才小孩子的样子先是伸舌*了一下,嗯,有点甜。而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唔,有点酸,不过酸酸甜甜得蛮好吃的。一众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北辰殇却是浑然不觉,吃得不亦乐乎。不几一串糖葫芦便被消灭殆尽,末了,北辰殇还伸出舌头在嘴角周围舔了一圈,与不远处某个刚刚吃完糖葫芦的小孩的动作如出一辙。看得卖糖葫芦的老人家嘴角咧到了耳朵边。
“还要吃吗?”北辰逝宠溺地抹去北辰逝嘴边的糖楂子,还要时不时地用眼刀凌迟一下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嗯”北辰殇重重点了一下头,眉眼间难得地出现了一些可以称之为满足的神情。
“老板再来一串”能博美人会心一笑,莫说是区区一串糖葫芦,便纵是江山异宝自己也会为他取来。
“小兄弟你哥哥真的很有趣啊!这一串算是老汉送给你们的”老人家虽是上了年纪,精神却是极好,脸色也很红润。
“谢谢老爹”北辰逝甜甜一笑,惹来老人又一阵爽朗大笑。
“走吧”将糖葫芦给了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北辰殇,拉着他空出的一只手继续往前走去。人,越来越多了呢!
秋日逐渐升高的阳光照在二人相携的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铎上了一道金色的光环,那画面说不出的和谐和优美。
“娘,娘,刚才有一个好美的大哥哥学着我的样子吃糖葫芦哦”小男孩扬起的小脸上有着阳光也灿烂不过的笑容。
“是吗?”妇人温柔地为自家儿子抹去嘴角的冰晶渣子,脸上有着不容错辩的宠溺和疼爱。
当然,这幕温馨的画面已经远去的两只是看不到的。
正文 第48章
“小二,楼上可还有雅间?”用脚趾也可以猜得到问话的人自然不会是北辰殇。
“客倌来得可真巧,刚好还有最后一间,客倌请随小的来”
北辰逝环视了一楼大厅,呵…还真是座无虚席啊!看来天风楼还真是客源滚滚,盛名远播啊…真是便宜秦风那小子了。
“客倌想要吃些什么?”
“来些素菜和咸汤汤包便好”北辰殇向来不喜甜食,对荤腥更是无意。
“客倌请稍等”这里的小二倒也‘知书达理’,见得北辰殇绝色姿容也就是最初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愧是韩城调教出来的人,果真是眼力不凡,进退有度。
不几,饭菜便呈了上来,二人各自安静地吃着,一时间房中只剩下碗箸的轻微碰撞声,和屋外传来的人声、脚步声。一刻钟后,北辰殇放下了筷勺,北辰逝随之停止了进食。
“饱了吗?”北辰逝此时俨然一尽职尽责的保姆。
“嗯”北辰殇淡淡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何不妥。
“饭菜可合口?”
“嗯”毫无疑问,从宫中挖出的御厨所做的膳食又岂会有不合口之理?
“以后每日早餐就定在这里如何?”多年没有吃到胖胖厨子的手艺了,还真得有些怀念呢!
“好”这次北辰殇认真思量了小片刻,视线接触到北辰逝闪烁着期盼熠熠生光的黑眸时,最终点头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时与正在上楼的一个蓝衣人迎面碰个正着,至于蓝衣人旁边那个可有可无的人北辰逝完全忽略不计。原本北辰逝是不欲理会的,因为看那个人的风姿气度衣着便料定此人必非凡品,对于这种人北辰逝并无意招惹,毕竟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扩展业务和观看自己曾经的儿子的婚姻大事的,而且那个人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很不舒服,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就是直觉这个人太危险。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北辰逝不得不给予这个原本的陌路人以高度的重视。
“是你!”蓝衣人上前抓住了北辰殇的双肩,激动的情绪不言而预。力道之大使得北辰殇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却反常地没有甩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镜…兰天?”紫眸中闪过些许疑惑,语气中掺杂了一丝不确定。
“是”蓝衣人轻快的话语间分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难为你还记得,也不枉我寻了你这许多年”距离约定的时日早已愈了七年之久,令人无奈的是这十七年来无论派出多少人去仍是无法打探出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与自己有过十年之约的孩子好似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自己也曾借机问过北辰离奈何那只死狐狸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半分,幽冥宫易主之后便不再与北辰朝廷有任何关系。其内机关重重,高手如云,又有不明势力相护,想要打入内部查探无异于入地登天,困难重重。
(小天天啊,就算你打入内部又有个屁用,照着北辰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个性,就算是亲信一年到头还指不定能不能见他一次,更何况他的相貌变化如此之大,若非你亲去,否则凭你那些个草包属下认得出来吗?)现如今国内已是形势初定,此次前来一为出使,二为亲探,就算幽冥宫是龙潭虎穴,这次自己也不会再迟疑了。再晚个几年估计自己的娘子就会跟别人跑了,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虽然娘子的样貌变了许多,但那双眸子的神采却是丝毫不变:冷冽,懵懵,无辜,淡薄,纵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未必能觅得如此这般矛盾却又奇异和谐的双眸。感谢上苍,这次他们没有又一次擦身而过。其实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只能说上天作弄,缘不由人。镜兰天遇见北辰殇的那一年北辰正值九岁虽然低矮的个子,幼小的身形使得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自那日过后不久北辰殇便被自家无良的师傅给一脚踹到了深山老洞中,整整五年与世隔绝,试问如此这般,纵便镜兰天有通天之能,又如何能从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拽出来与隐形无异的爱人呢?五年之后靠那些草包属下更是不可能寻到了。原因很明显,五年后重现世人面前的北辰殇早非当日模样,不仅身高变了,连发色眸色都已完全改变,仅凭一张年幼时的画像又如何寻得?
“寻我?为何?”北辰殇不解。
“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十年之约吗?”镜兰天好笑地看着眼前人与十多年前除色泽外丝毫无差的眸子,即便容颜如何改变,世事如何变迁,这双干净剔透不染纤尘的双眸永远会是值得自己毕生珍惜的宝物。
“记得”想了许久,北辰殇终于在镜兰天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这次我只为履约而来”含笑的双眸,暖暖的笑容,褪去了往日的邪肆和阴暗,但也只为心爱之人而绽放。震得他旁边同行的伙伴险些一个趔趄,不过,那因为过度震惊而掉下来的下巴却是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了。
北辰逝现在很不爽,非常及其特别尤其的不爽,看着自己的亲亲爱人和别的男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眉飞色舞,眉…没完没了,心中的小宇宙正在撕心裂肺怒不可遏疯狂尖锐地叫嚣着要爆发,直到此刻,北辰逝才真真切切地恨死了自己那该死的强大的自制力,到了现在还能冷静地分析眼前这个所谓的镜兰天的身份,杀伤力,竞争力,危险性,他和北辰殇的过去和那个该死的十年之约,对于自己掌心处因为指甲太过用力而渗出的血珠却丝毫未觉。正文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吃醋
满身心地撕吼着:讨厌他,讨厌他…
讨厌他搭在北辰殇肩上的手,恨不得现在就剁碎它;讨厌他脸上堆砌起来的温和笑容,明明…他就和曾经的自己是同一类人;讨厌他望向北辰殇时宠溺恋慕的双眼,北辰殇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更讨厌…他们之间谁也无法插足进去的世界!北辰殇他…应该是不讨厌那个男子的吧,或许是喜欢,否则…他又怎么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近自己的身?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人将自己的肩握疼也没有避开?他们二人一蓝一紫,一傲然,一华贵,一俊美,一冷艳立于一处,远远望去美得似一幅画,那么得和谐而美好,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温馨恬静,幸福地让人不忍打破。北辰逝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身躯,奇怪,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为何自己的身体会一阵阵发寒呢?急切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确定他是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身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父亲,这位叔叔是谁?”不愧是北辰逝,不管内心的真正想法为何,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寻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方法和对策。“你…”北辰殇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为身旁小人儿苍白的小脸,泫然欲泣的双眸,微微颤抖的身躯,和比自己温度还要低出许多的双手,还有…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与自己手中感受到的黏滑的触感。
俯身将北辰逝抱起,留下一句“镜兰天,我走了”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施展轻功离开了天风楼。徒留下因备受打击而表情呆滞的镜兰天在风中石化。
父亲,父亲,父亲…两个字魔咒般不断地回想在耳边,最后疯狂地在脑中一遍遍地回荡,放大,扩散…不知疲倦地轰炸着镜兰天早已七零八落脆弱不堪的小心脏。他是男的,他有了孩子,男的,孩子,孩子,男的…啊!镜兰天想尖叫,想怒吼,话到了嘴边却是硬生生被哽在了咽喉处,不上不下噎得人难受得厉害。“镜大人,镜大人…”旁边随行的男子叫了许久,镜兰天却是毫无反应,最后男子颤微微地拍了一下镜兰天的肩膀,镜兰天反射性扭头,却是着实吓了旁边的官员一跳,生怕他一个不爽便将自己给宰了,驿站中那日发生的事自己可是清清楚楚得记得,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其实那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小仆一个没留意将茶水洒在了一幅画上,那幅画自己也看到了,并非什么名家珍藏,画上除了一个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小孩外再无其他,硬要说有什么的话也只是那个小孩过于精致的面容罢了。镜兰天见状却是当场翻了脸,自己根本没有见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顷刻间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小仆刺耳的惨叫声便充斥在自己的耳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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