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公子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三变。刚刚台上那官员命他舞剑表演他本踌躇中,毕竟自己出生名门望族,又不是戏子伎官,哪能你叫我去便去,你又不是大王;后听了粗鲁汉子说要他耍一耍剑来瞧自是心中不忿,若去舞了不但有失身份,而且也是对牛弹琴;但听到了百里国将军的话,却又气又激,非去舞一趟不可,因为赵国重文轻武,早已经被轩辕国和晋国等蛮子国家看不起了,现在连百里国也对他们不屑,还欺赵国连个“拿剑”的人都没有!
欧阳公子拱一拱手,一跃而起,如白鹤般掠到场中间,对着场边的乐师朗声道:“烦请赵师傅奏‘大风歌’”。
赵国国乐师队年纪最长的玄袍老者在赵国应该也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被贵族公子尊称为“师傅”。只见赵师傅颔了颔首,开始指挥众人奏乐。先是瓮乐呜呜地吹响,像风穿过高谷空原,然后鼓声渐起,如行军的车马缓缓行来,只见场中的欧阳公子一袭白衣,蜂腰鹤腿,身姿挺拔,随着乐声优雅地拔出宝剑,开始舞动。
宝剑映射着日光,反射出星月般眩目的光芒。剑身如银蛇般灵动,还带着长长的剑穗。踏着时而舒缓时而急迫的节拍,公子舞动着长剑,时而步法轻盈,时而龙形虎步,那剑法也时而悠缓连绵,时而柔韧飘逸。让人不由联想到那首观剑舞的名句:“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老师,他好厉害是不是!原来剑也可以用来跳舞。”赵刃锋完全看得两眼发直,他祖上三辈子打铁铸剑,却不知道剑也可以有这样的舞法。
一众娃看得眼睛也不眨,都被台上那动如游龙,翩若惊鸿的表演震憾了。
“剑舞一般是有一定素养的人修习的一门艺术。它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表演的。又是武术表演,又是舞蹈,是和‘琴棋书画’并称的。”常七轻声和其他娃们讲解着。
“是的,我们以前上课有一个专门的师傅教授我们这个技艺,又讲身法,又讲步法,还有剑艺。还有‘站剑’和‘行剑’,七弟你还记得吗?”常三也开始怀恋往昔,然后目光瞟了瞟对面百里国的方向,我知道他在看自己的二哥。
“当时和你们一起练剑舞的还有二世子吗?”我低语询问道。
“自然是,我们宫里只有一个书院,当时隔成两间,我们兄弟们在外间正堂里听课,妹妹们在另一个内室小厅,中间挂一个珠帘。”常三的眼神有点飘乎。
“那时候大哥经常和夫子顶嘴,还常带着我们一起练剑骑马,五姐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嗑瓜子,隔着帘子我们都能听到脆崩崩的声音,她最会在父皇面前撒娇,所以夫子不敢说她。十三妹却是常常上课都在打呼噜的。”常七有点动容地说道,眼睛里泪光闪闪,似要滴下来。
“现在大哥被他们害了,老二得意了。我们几个侥幸跑出来,尚有命在,却不知道其它几个姐妹们是生是死。”常十脸上青筋暴出,半带三分杀气,悲愤已极。
其它几个小数字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脸凄然、劫后余生的模样。
我看他们沉浸在国仇家恨里不可自拔,便岔开话题分一分他们的心,指着台上道:“快看,舞得多好!这个劈腿动作高难度啊,要是我这老胳膊老腿也去舞一番,非把自己折成两断不可。”
台上欧阳公子随着激昂的乐声开始到最精彩的高潮部分,鼓声琴声都高亢发越,如大风起兮云飞扬,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只见他的步伐急速进退回旋,在场中翻飞起落,矫健地落在百里国处。正对起百里将军微微伸直长剑,剑尖直指他的鼻尖,隐隐有杀气,但还没等对方做出反应,他又穿飞舞动到另一桌,对着轩辕国的大汉也作势推出剑尖,那大汉全然不理对方的敌意,直是憨憨地鼓起掌来,喝采道:“好看,好看!”
欧阳公子也不多作停留,又去各桌前都盘旋了一番,最后回到场中,音乐也如鸣金收兵般快要到了结尾,只见他高抛长剑,电光一闪,长剑回到剑鞘中,若有龙吟之声。然后音乐骤然停了,公子的剑也静止在剑鞘中,只有公子提拔的身子如雕塑般亭亭立在场中,衣袂翻飞,剑穗飘飘。
过了好一阵,观众们才反应过来,然后场下掌声雷动,喝采高呼。
我心中暗道:好一个欧阳公子!
第二十六章 君子战屠夫
【第二十六章 君子战屠夫】
叫好声罢,百里的将军一脸铁青,腾地站起身上,责问道:“欧阳公子刚刚挑衅于我,是何意思?”
欧阳公子看也不看他,兀自转身走回高台上去。
“他怎么这么生气?”我低声问娃们。
“刚刚舞剑时,欧阳公子曾把剑尖直对着他脸面,这在百里国是大不敬,乃挑衅之意,所以洪将军被激怒了。”常三道。
“洪将军?你认得?”我问。
常三点一点头,说:“我们几兄弟都觉得他有点脸熟,必是以前常混迹于宫中的,但宫中侍卫太多,我们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他当年是跟随过教我们剑舞的樊师傅的,当时帮我们取剑,发剑,看管兵器,收拾场地,没多久后被赵国舅挑入他的精锐营了。”
“我和你们说,这货便是当时围我们于钟鸣山独孤顶的人,当时我曾飞下山察看过,就是他领的几千精兵。”我告诉他们一众娃儿。
众娃恍然。
“那看来成了赵国舅的亲信和心腹,难怪现在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将帅就了不起了!还不是靠谋反篡位得来的,小人!”常十不忿地骂道。
正在我们谈话间,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变化。
洪将军见欧阳公子心高气傲根本懒得睬他,飞身上去一个恶鹰啄食的姿势,欲去抓欧阳公子的右肩,一边道:“赵国剑圣?且让我试试你是否名符其实!”
公子听了风声,巧妙躲开。洪将军如恶狼般连攻了三招,招招疾、险、奇,且攻在要害处。
台上那官员见势不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于是忙叫开来:
“唉啊,两位大人别打了,打伤了就不好了!”
“欧阳公子,小心一点!”
“欧阳公子,把剑放下,不要伤到百里国的贵宾!”
“停手,停手,别打啦!”
场面已经变得不可控制,周围各国的师生都一片哗然。那官员的喊声也几乎被淹没了。
场下的看客,有的一脸惊愕,例如赵国那几十个师生,何尝见过这样的突发场面;轩辕国的四个人却是像看擂台赛一样高声喝采,巴掌都要拍烂了;晋国一向贼多过兵,早就见怪不怪了,稳坐在那,淡定地吃点心吃水果;季庞几国也不好干涉也不出声,事不关己,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洪将军可以由一个宫中小小的侍卫这么快擢升为国之将军,必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出拳咄咄逼人,马步稳健,步步紧逼。而欧阳公子虽腰侧有剑却并未拔剑相向,而且只守不攻,被他逼得越来越紧。欧阳公子虽长期练剑,身法灵活,躲闪起来游刃有余,但如果真正近身肉搏或是硬桥硬马,身形还是略显单薄。洪将军身形壮硕,而且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出的招是“杀人招”,而不是追求美的假把式,自然干净利落,不脱泥带水,务求速胜。
“老师,你说谁会胜?”赵刃锋显然是崇拜那个欧阳公子的。
我答:“那要看这是一场比试,还是一场生死较量。”
“那现在算是比试还是生死较量?”常三好奇地问。
“欧阳公子把这当作一场笑话,只守不攻,因为不屑和这种人比试,他连剑也不拔,自是不想污了他的剑。”
“哦!”众娃恍然。
“那欧阳公子一定会胜了对不对!”白几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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