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一种蜘蛛也会在交配之后吃掉雄蛛,人们叫它“黑寡妇”。
忽然想到欧阳昨晚的问话,你对我下了什么毒。可能我之于他真的是鸠毒,说不定哪天就能让他麻烦缠身,摆脱不了。百里国的几个世子都在我膝下,百里国的刘妃定不会放过我,这并不是一场游历,而是一场逃亡。我自己在刀尖上跳舞,却还要拉他下水,的确这个爱来得有点仓促,这段感情来的不是时候。就像爱情表面上美丽,实则是把双刃剑,一面是爱,一面是伤害。
旭日微升,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公鸡打鸣,远远看见一个中年仆从泛舟在湖面,撒网捕鱼。我不禁有些迷茫,周遭的一切无不真实地证实这个世间的存在,我发誓不入人间道,却还是在人世打滚,只不过换了另一种形态,而且只能和爱人相拥入夜,早上一人独醒,他却在身旁昏睡。
我凝神闭目,觉得虽然折腾了几乎一个通宵,现在却精气十足,一股奇异的力量似乎就要溢出,但自己对这股力量也难以捉摸,不能把握。我只要静下心来可以听到欧阳的呼吸、心跳,再远一些听到枝头雏雀有四只,每一只发出的声音都有细微的差别,大鸟扑腾着翅膀来回觅食,再远一些那个渔舟上的仆夫撒网、拉网、收网,有两条鱼儿来回翻腾,被装进鱼网。再远一些,居然能听到早起的仆婢们清衣打扫,远处,能听到欧阳院外的大街上已经开始忙碌了,贩夫走卒正挑担着重物赶早集,有的已经开始走街串巷地吆喝起来,还可以再远,再仔细,只要我愿意。
我睁开眼,大骇。何时我的千里耳有了这样听音辨物的功能?简直把听到的物品都鲜活地如电影般展示在眼前,如此生动立体。
我总觉得今天早上自己有点不同寻常,会不会连自己的魔修都会不同凡响呢?于是凝神伸指发了个“寒冰箭”打到窗外的树上去,看会不会穿透树叶,只见嗖的一声,一截手指粗细的树桠应声而落,何止是穿越树叶,那棵树杈已经整枝被我打落,直惊得树头的雏鸟乱叫,大鸟扎腾着翅膀离开树梢,还有几片枯叶簌簌而落,应该是被震下来的。
我越来越震惊,不可思议地跑下楼来到树下,捡起那根断枝,只见断裂处还有一丝细小的冰屑,原来寒冰箭并不是无形无相的,而是会留下一丝冰的痕迹,冰屑很快便在空气中蒸发了,连一点湿润的痕迹也不留下,没想到前些日子练这个招式连树叶也不穿,今天居然打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枝杈。
我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鞭伤,不疼不痒,定睛一看,连一丝受伤的痕迹也没有,更奇怪的是昨夜纵欲过度,难免被躁动不安需索无度的家伙给伤得不轻,当时还出了血,疼得我把嘴唇也咬破了,今天却周身都安然无恙。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我神奇地自愈了。
而这么一想,可能前天鞭伤好得这么快也有可能一半是神药的效果,一半是我已经开始自愈。所以同一天受的伤,我现在痊愈了,轩辕这样的壮汉却还要生生养伤半个月。
我又摸了摸后腰,那些陈年旧伤和丑陋的褥疮疤痕块也全然消失,只有丝滑如绸缎的皮肤,我这才恍然大悟,王曾经说过吸阳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与元阳精纯的男子交合,欧阳尚是处子,可能是王口中所说的最佳人选,所以我法力大增,自愈功能骇人,陈年旧伤都自动修复,而且听觉视觉嗅觉比以前敏锐得多了。
一想到自己变得强大是吞噬了欧阳的阳气而获得,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愧疚与挫败。也不知他今天要昏睡多久,对他的身体又有怎样的损害。
我静静站在湖边,心绪却飞得很远,夏儿枭娜地行过来,还提着个食盒,前来福了福身说:“常公子,请来用早膳吧!昨日公子已经交待,如若他还在安歇着便不用等他,先请先生用膳。”
他不是说我对他用毒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会这么细心的交待侍女们这件事,好像知道自己会再次昏睡似的?越想下去心中的不解越多。
我木木地点点头,随她坐到桌边。问起那帮小猴子的事,她便告诉我昨日他们初到欧阳府,去愚园别院看那些奇禽异兽如何欢喜,看皮影戏直看得精彩了不想睡觉,听着她的话我似乎都觉得自己被那帮小崽子给抛弃了,离开我他们也一样活,而且活得更好。这么一想,不由又想起赵师傅的话,心中愁肠百结,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些孩子交给真正称职的老师。
夏儿见我呆呆地,于是说道:“先生你这么瘦,早膳还是多用些吧,这是何似千叮万嘱叫我带来给你喝的汤,说要给老师补身体,这孩子很有心呢,一大早熬了一大锅过来给我,我还笑问他一个人如何能喝得了这么多,于是才带了一碗过来,您且喝了吧,这里还有我一早做的一些桂花羹和特色小吃,也可以一尝。”
我见了那碗汤,红枣药材炖乌鸡,也不知道这孩子在陌生的厨房是如何找齐这么些材料的,看这汤的样子,最少也是炖了五六个时辰的老火汤,那定是从昨天晚上就已经炖了,一早好拿给我喝的罢!
我也不好推却,只好喝了一口汤,又去吃一些夏儿做的糕饼。
一入口我就惊呆了,世间居然有这么好喝的汤和饼!汤里满满的都是鸡的香味和药材浓郁的气息,我几乎可以想象那只鸡在太阳底下找虫吃,药草沐浴着月光努力生长的画面,饼里的面粉特别松软有嚼劲,里面的桂花异香突出,让人不同联想到之前走过的桂花飘飘的古树小道。后来又试了一下其它小吃,发现也无不好吃得厉害。难道夏儿姑娘是个绝世神厨,深藏不露的高手?后来又想了一下,何似的汤我向来喝惯的,也未觉得哪次像今天做得这么好喝,思量再三,终于明白,并不是其它的原因造成的这个奇迹,而是因为我的味觉也如同听觉一样变得比以前不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敏感,所以味蕾也把这些美好的味道放大,加深,就像我的嗅闻也一样,我闻得出夏儿姑娘所用的胭脂里有凤仙、紫桑的味道,粉里有冰片、丁香、玫瑰的味道,而头发却散发着萱草的香味。
“常公子,您今天变得有些不同呢?”夏儿终是忍不住地说道,还半捂着嘴,笑盈盈的样子。
“怎么?”我疑惑了。
“常公子往日有些病态的苍白,今天却格外的气色好,脸上还有些红晕……怎么形容来着?嗯……是光彩照人。”
是光彩照人吗?我独自站在三楼的镜前,镜中人神采飞扬,双目璀璀如星,唇如丹朱,眉如墨画,像比平日年青了许多,一扫往日的阴霾神情和苍白病容,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而我并不觉得快乐。
第四十四章 射
【第四十四章射】
夏儿说雏才会的专员来催我们了,说今日是“射”试的比赛日子。于是归心似箭地去愚园别院找那帮乐不思蜀的小家伙们。欧阳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不如我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吧。
愚园别院果然是一个优雅的居处,有奇石假山、亭台楼阁,院后居然还有一个池塘,从山边流来的泉水,流经这里又汇到湖里去,于是这里还巧妙地安装了一个水车,池塘里还养了一些水栖的珍禽,有天鹅、有白鹤、鸳鸯、水鸭,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物种,水里游着许多珍贵的观赏鱼,一有人走过就围拢到一起,以为有人投食。鱼身多彩,在水里如盛开的花,斑斓炫目。听娃们说另一个院里还有许多珍稀的走兽,有猕猴、黑熊、豹子、老虎,还有一尾鳄鱼,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我一回来,一众娃都围了上来,居然不像是夏儿说的那个情景。十九照例是扑过来抱着我的腿,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显然哭过。其它孩子也都神色怪异,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成熟了,唯有常二笑嘻嘻的,一副事不关己,称心如意的样子。
他们居然都只字不提我昨天为什么没有回来,这让我有些奇怪,如果是平日,他们一定会吵着找我,拉我回来。而他们如约定好似的都不问,我也不好特别解释。
何似道:“老师,我炖的汤你可喝了吗?”
我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说:“喝光了,何似的手艺果然还是这么厉害啊!”何似欣慰地笑着盯着我看,似乎觉得我今天容光焕发都是喝了他汤的缘故,于是不由地面有得色。
我又摸摸十九的小脑袋,问他:“十九,你怎么哭了?眼睛都肿成这样?
“没什么。”他低着小脑袋闷声说。
常二突然不咸不淡地说:“他以为你丢下他不管了,于是很伤心啊!”
十九却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也不吭声了。
我也不愿多计较,于是带他们跟着专员去“射”试的赛场。原来这个赛场是在皇家御花园里,御花园里已经开辟出一大块空地,各国的参赛者都已就位,百里国的洪将军居然又赫然在列,他朝常二和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望向别处,似乎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那晚的事情好像完全没有发生似的。他越是表现的不在乎,就代表他越是在乎,于是我预感我们的逃亡生涯可能又要开始了。
“二世子,你不回到洪将军身边了吗?”我问身边的常二。
常二露出妖孽般天真的笑容,道:“跟着这废物在一起,还不如跟着老师安全呢!老师会去帮十九挡鞭子,老师会把人变成羊,再高的高手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还不滚回去百里国当你的王,就不怕你母妃过来找你,到时候她生气了你可就倒霉了!”常三望着他半嗔半怒道。
“三哥,他的意图你看不明白吗?就是混在我们中间做卧底,然后打准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常十也斜着眼冷言冷语。
正在这几个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台上的讲话已经完毕,我方的二个队员也要同其它国的孩子们走上靶台,开始第一轮的比试。
我拍拍常三和靳鹿的肩膀,对他们轻声道:“压力不要太大,我们只是来玩玩而已,输赢成败不要看得太重。”
他们虽然表面上点了点头,面色却都很凝重,必然做不到完全的轻装上阵。
第一轮的比试,一人发一百只箭,直往那个自己正对的木靶上射,木靶安在一个直直的滑道上,由近及远,一开始要射中必然简单,但越到远处越难射中,最后箭靶甚至要超出射程,于是不但考验射箭的水平,还要考验装箭的速度、孩子的耐力和意志。
靳鹿比我想象中要更紧张些,想来因为是猎人的孩子,平日也只是以打活猎为主,几曾见过这样众目睽睽的大场面,于是打了几发箭就往身上搓一搓手心里的汗,神色越来越焦急,生怕箭靶跑远了发不完手里的箭,于是就更慌乱了。饶是这样,他还是入了前八名。
常三却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我原以为他只是个业余选手,没想到上到台去拉弓搭箭的姿势却非常熟练优雅,动作也从容不迫,然准头略逊于靳鹿,但综合算起来居然分数比靳鹿高,错误率低,于是进了前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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