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也道:“还好赵刃锋在那什么岛学铸剑,凤舞和杜徽也陪着什么大世子,白几度也随了奸商去做买卖,否则着五个狂人到了这里,必要搅个天翻地覆。也还好这次是我们这些没脾气的,总算忍气吞声,熬到现在。”
杜飞沉吟了半晌,突然道:“我觉得他们和当年屠了村子的应该不是一伙人。我当年躲在河边的草丛里看得分明,有一个大汉去欺辱一个洗衣裳的妇人,光了膀子时。我见他左肩上有一个蛇一样的图腾,青郁郁的颜色,甚是吓人。后来我又看见几个人也跳到河中洗澡,都有那一模一样的图腾,现在想起来,怕是一个部落的成年男子,都有这个标记。”
何似闻言,忙摇晃着杜飞的肩膀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从来也不和我们说?”
杜飞苦笑着颓然坐在地上,道:“我每每梦到那条绿蛇,它总会吐出信子来咬我,醒了总会一身冷汗,心惊肉跳半日。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那蛇到底是我童年见着的事实,还是梦境衍生出来的。再说没事我为何要戳你们痛处?当年我已经是孤儿,只是见着些不人道的惨事罢了,可于你们却是杀父灭门之痛!我也不至于嘴贱至此。”
“那今日,你为何又提起这事了,你为何断定他们不是一伙人?”季诺白不解道。
常七却眼波流转,替他回道到:“因为今日,他又看到了那些人的同一种颜色的刺青……只不过是狼头的图案。那些寻常汉子应该刺在臂膀上,单单那个头领,是刺在左胸。我怀疑他应该不是普通流寇马贼,应该是某个部落的落难头领,或是王室遗孤,被排挤在势力范围以外,只好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独自做大。”
众娃无不备常七惊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震惊了,果然不愧是他们的小智囊。
常七又接着说:“所以杜飞才又回想起当年的那个刺青,因为晋国刺青的手艺相同,颜料相同。不过据我所知,晋国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每个部落都会有自己的图腾,而这些刺青的位置也因地位不同而有异。能把图案刺在左胸的,必不是寻常喽喽啰。所以一个是崇拜蛇的部落,一个是崇拜狼的部落,必不是一伙人。若是杜飞记得没错,你们当年的屠村仇人便有了线索,那些膀子上刺有蛇图腾的,便有可能是了。”
邹冰清见了少年谈及如此骇人的事情,又见一个二个咬牙切齿的摸样,心中盘恒半天,终于启齿道:“若是你们真找着了这些纹身是蛇的族人,你们要怎么做?”
何似重重地把手掌拍在案上,怒道:“当然是血债血偿!”
季诺白平时温文尔雅,此时也双目赤红,道:“他们杀了我们所有的亲人,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了他们。真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才消心头之恨。”
只听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慢悠悠地道:“所以若是你们在晋国真的发现那个崇拜蛇图腾的部落,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必要吧他们抄家灭族喽!”
正是常建的声音。
邹冰清知他忌讳男女之防,那帮少年只不过半大小子,又是她的学生,所以从来就是聚在一处的,他若是冒然闯进来,恐怕不妥,所以只在门外说话,并不入屋。
那风声呜呜地呼啸而过,汉子们喝酒划拳的喝呼声也大,但常建是什么耳朵,自然早已经在座中便听着他们谈及这等事情,才找了个借口跑过来八卦。
邹冰清喊了一声:“常先生,我们还没有睡下呢,正在和这帮孩子讲经说书,不妨碍的,外面风沙大,天气又寒,进来吧。”
常建这才施施然近了屋,抖抖披风上的沙尘,礼貌的立在门边,继续微笑地问少年们:“刚刚我问的你们还没回答呢。若是你们有能力了,又真发现那个蛇图腾的族群,你们会报仇雪恨,把他们也灭族了吗?”
何似满脸戾气,不若平日,怒道:“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当然要以牙还牙了!”
常建不怒反笑,又道:“灭族,杀了当年屠村的人,再杀当年没去屠村的人,有男人、壮丁,可也有妇孺、孩子,也要一起杀掉吗?”
白小米咬着指甲,为难地道:“他们真的很坏,不过孩子嘛……”
常建又道:“你们也要仿效当日他们的暴行,闯进别人安宁的家园,把他们的男人杀光,女人都抢掠奴役,不分孩子老人的尽数杀戮干净,血洗村落,让他们这个族群完全被清理干净,才可以消心头之仇,让你们内心得到安宁,是这样吗?”
那帮少年再也没有说话,内心复杂无比,他们都深知,若是和他们一样XX非为,内心是不可能得到安宁的。
常建半闭着眼,轻声道:“我知道叫你们放下很难,但我希望自己教导多年的孩子,不至于和他们一样失却人性,受仇恨所蒙蔽,丢掉最基本的是非观和道德观,我希望你们未来变成天上耀眼的明星,用自己的光芒照耀这黑暗的世间,而不是被这腐朽的世界漆黑、吞没。”
邹冰清也点头称许,心道:“论诗文典籍,他不如我;论人生道理,我不如他。他的确当得起良师二字。”
那众少年只得心事重重,若有所思,草草睡下了。也不知那梦中的邪蛇恶狼,还是青青家园。
常建整夜无眠,应付着醉得浓重的欧阳光曦。一路被他黏得如牛皮糖一般,被毛手毛脚,又吃得死死的,好不容易终于折腾了半宿把他安抚睡了,常建却突然没有睡意了。
朦胧中听见那众少年的居处似乎还有交谈声,常建凝神细听,却是常三和常七的声音。
常三似乎有些犹豫,道:“老七,我说我们应该放下吗?”
常七清清楚楚地回答道:“这些东西是你说放就可以放下的吗?我们念手足之情,他却从未当我们是亲兄弟。此番赶尽杀绝,你认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常三嗯了一声,道:“我们本来也无心争他的王位,可惜他不肯放我们一马。怕是只要我们都活着的一天,他也要和我们斗到底了。”
常七咬牙切齿道:“若他杀了我们,我也不怒他,可他如此对待老师,我誓与他不两立!”
常三又叹了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他这次实在做得太绝,真没想到他竟如此XX,每想及此事,莫不是锥心之痛。老师他……”
常七厉声喝道:“三哥,别再提及此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常三终于再也不出声了。
常建从未听常七这样温驯聪慧的孩子说过如此狠毒绝情的话,现在听了这冷冰冰的语气,吃了一惊。在他记忆的断层是到底被常二如何对待过,比杀了他们还严重?常建试图去记忆力搜索些什么,可记忆里永远是迷雾层层,看不透,想不透。
常建闭幕轻叹,孩子们长大了固然好,单成长总有烦恼。孩提时会有简单的快乐,越到达了越会有成年人的痛苦,着的确是件无奈的事。
就像红尘翻滚就堪不破爱恨情仇,身染六尘就拭不净贪嗔痴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生花
这是百里国最尊贵奢华的宫殿——“瑶华殿”,王太后的寝宫。所谓的白玉为床金作马,不过如此。
一双藕臂缓缓地伸出来,泛着月光温柔的光辉,这是真正的柔若无骨,有着世上最柔和的曲线。
刘邈蔓正风情万种地躺在丝绸辅就的软塌上,一手托着腮,另一个手臂就这样轻轻地搭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并不是像其它人一样全身XX地粘在男人背后,她只是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内里松松地着了件艳色的抹胸,该遮的地方一点也没有露,但透过那薄纱,又不由让人想入非非,想一亲芳泽,想一探究竟。
她太了解男人的心理,女人的衣服要由男人的手亲自剥下,才有情趣,女人的身体要由男人亲自探索,才有乐趣。
是男人就不可能忽视掉这样的美色,她怀里那个男人简直是个不是男人。因为他的心思全在那些枯燥无味的奏折政务上,好像根本不把身边的绝色美妇人放在眼里。
他是当今百里国的“摄政王”——刘子孤。
刘邈蔓的亲兄。
刘邈蔓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就算自己再狡猾多端,也逃不出这个人的手掌心,所以和他玩心计,实在太多余。她的诗书是他教的,她的计谋也是他教的,就连她的命,也是他一次又一次救的。
他们之间的纠缠,用一辈子的时间都说不完,道不尽。
“哥哥,我们初入庞府时,是什么年月?”刘邈蔓轻轻抚着男人的长发,像抚着无上的珍宝。
刘子孤从积压的奏折里抬起眼来,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语气也变得柔软,轻声道:“那一年还是春天,凤儿只有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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