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邈蔓面色惨白,依然笑脸相迎道:“好哥哥,你是我的天,我又怎敢反了这天?”
“那百里葺鳞就是你的地,天和地总得择一而从之。你想好了吗?”
刘邈蔓心中一寒,知道他对自己儿子下了杀心。虽然她从小便没有善待过他,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她要这江山,自己要来何用?为的还不是他们?
只不过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哥哥与儿子,恰如这手心手背,哪面都是肉。当时儿子还小,相处的也还融洽,毕竟好不容易消灭了众对手,把那些其它的继承者给清理干净了。这一切都是倚仗了哥哥的势力和自己的手段,不过随着百里葺鳞长成少年,新的矛盾又涌现了,自古以来权臣和傀儡总是不两立的。
刘子孤扶了扶腰间的玉带,又道:“你的儿子韬光养晦了这许多年,真是不易。现在长大了,出息了,便纠结了一帮书生,在民间造势,说要反我,支持王上亲政。口号便是‘清君侧,除奸佞’,你说好笑不好笑?”
刘邈蔓面色突变,咬牙切齿道:“这个不知轻重,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若这事确是属实,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刘子孤拍了拍袖上的褶皱,凉声道:“得了,那帮秀才、学士早被我抓着,通通都在三日后斩首于闹市,以儆效尤。这点儿把戏,我还不放在眼里。俗语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儿子如此折腾,能有什么用呢?”
刘邈蔓知他生气了,又听他说已经抓着人了,便知这事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忙问:“鳞儿是你的亲外甥,你不要与他置气,就当我求你好吗?”
刘手孤却温柔地俯下身,用手掌轻拍着她的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就算他不死,也的确不再适合坐这个位置了,换个人坐坐可好?”
刘邈蔓目光流转,轻哼了一声,突然道:“不过这百里国要是骤然间改朝换代,百里改姓刘,怕又是一番折腾。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们怕又要生谏死谏,私底下结党造势了。”
刘子孤点点头,像是在赞美她的聪慧,然后笑吟吟也道:“所以换蟠儿做王上不就好了。我们的蟠儿,是不二人选呢!”
刘邈蔓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百里葺鳞的命总算保住了。若蟠儿当了王,必不会害了百里葺鳞。他这样依恋着自己的兄长……
刘邈蔓在刚刚生了百里蟠之后便觉得这孩子不同寻常,虽爱他,但内心又痛苦不堪,觉得这是因为乱伦遭了天谴的结果,虽吃穿用度都给的最好的,却又很怕和这孩子呆在一块,一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就觉得心痛如绞。现在却在庆幸,还好自己这肚子争气,生了一个孩子在这里左右双方势力。他是刘子孤唯一的儿子,是他最重视的珍宝,也是现在唯一能镇得住这种平衡的砝码。
刘子孤自负地一笑,再也不看这地上的绝色XX一眼,直奔着朝堂的方向而去。
这龙椅,给外甥,不如给亲生儿子。
至于以后,等时机成熟了,一呼百应,想称王时便称王,想称霸时便称霸,还有谁敢吱声。
百里泉蹲在房梁,身子已经被冷汗湿透。听了这些惊人的消息,终于觉得自己偷窥了这几个月总算有了点成就,总算在数据垃圾里捞出了点有用的东西,而且是相当有用。
唉,自己的主子这下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章 百里鄂渚
百里泉汗潸潸地向主子汇报了他这么多个月的监视成果。
那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妈和你舅舅搞上了。虽然好几个月里都一直安分守己,但终于还是有奸情了,而且战况激烈。
当然这个百里泉避重就轻了,他只说:“主子,您七弟的猜想已经得到证实,的确如他所料,王太后与摄政王……而且摄政王要废了您,立蟠王子为百里之王。”
百里葺鳞听了这个消息却丝毫没有被震惊到,只是在他体到那些与他在栖霞仙馆里聚了许多次的风流文士要被聚众枭首时,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半闭着眼,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可惜了,二十年寒窗,十年功名,就因为我告诉他们新君是位宽厚仁爱之人,和他们一样是位年青的君子,他们替新君说了几句公道话,便有了这灭门之灾,唉!”
百里泉又躬身道:“那栖霞仙馆也被查封了,不过我们得及时,已经转移了大部分人马财物,剩下的只是个空壳。”
百里葺鳞轻托着腮,绝美的脸庞看不出激烈的情感变化。只是突然道:“我这近在眼前的人没瞧出来的事儿,远在天边的七弟却推算出来了。看来我真低估你了,百里鄂渚。”
百里泉不敢答话,但他知道主子此时的内心必定翻腾不定。
每次他内心难安,面色反而分外平静。
百里葺鳞又道:“泉,我有一些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例如他们被你各插了一刀居然没有死,还从石窟里逃出天……我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昏睡,还有老七为什么会知道那连我也不知道的密事……这一切我都仍然没想明白,是因为我没有百里鄂渚聪明吗?”他的脸上有些失落。
百里泉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道:“七公子有小聪明,主人有大智慧,没有可比性。”百里泉想了许久,觉得还是称他叫七公子比较好,当年的七世子,现在却是连庶民也不如了。
百里葺鳞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变得不老实了,当年是谁说来着,永远忠于我,永远不会欺骗我?”
百里泉的冷汗变成了烧心烧肺的热汗,急崩直下,跪下俯首道:“当年的誓言,不敢有丝毫忘却,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百里葺鳞看了看百里泉,知道和他说下去也是惘然。老七的确不容低估,并不是你亲近的人说他不如你,他便真的比你笨。
虽然目前的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发展着,但心中却有被老七看破的焦躁和烦闷。
既生瑜,何生亮。
这种纠结大抵如此。
不过百里泉的清净很快便被打破了,他的老妈现在一肚子火,于是刚好过来泄个够。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几次三番叫你杀了那帮余孽,你总是斩草不除根。这便罢了,还要把这点仅有的脑筋用到对付你舅舅上,现在倒好,被他找了个把柄,要把你废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邈蔓现在勃然大怒,面色扭曲,和刚刚的绝色美人判若两人。
她随手拿了热茶杯、花瓶便往百里葺鳞身上扔去,却被百里葺鳞一一抵挡,皆摔在地上。
她瞳目结舌地望着儿子,第一次觉得他不但长大了,而且很陌生。以往的他,只是沉默地接受着她的一切惩罚,哪怕如酷刑一般的折磨,他也是闷声不啃,何尝有今天这次的反抗?
她大怒,冲上前去,一边骂道:“小畜生,叫你躲,叫你躲。”欲左右开弓,给他两个大耳光,却都被他死死捉着手,邪笑着道:“母亲大人,我现在都被废了,你还要打我,过份了些吧?”
刘邈蔓怒道:“今天我便要打死你,权当自己没生过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百里葺鳞却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忍辱负重,脸上露出些阴霾的气势,目光戾气逼人,讥消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嘲讽道:“好啊,那你就打死我吧,看如果没有了我这不争气的东西,你一个女人势单力薄,这王太后的位子还能座多久。要知道我这废了的王日子不好过,这前朝王太后更惨了,怕是到时候还来个生殉呢。”
刘邈蔓一听“生殉”二宇,脸色不由惨白了几分。当年她与刘子孤政变时,把当年自己的情敌们,百里一鸣的那些妃嫔美人,也即是数字党的母亲们,赐死的赐死,生殉的生殉,其中惨状,磬竹难书。因为生殉便是活生生地把女人们放到帝王的陵墓里,最后封上地宫,她们在那黑暗的地下慢慢饥渴窒息而亡,是活生生地殡葬了。
有了这样的先例,怕是前朝的女眷们,都不得善终,所以百里葺鳞一说到“生殉”二字,她就不由想到了自己……
自己爱着他,他却视自己如草芥。
他说过:就算我睡了你,也不代表你可以控制我。
是啊,他是这么恨她,就算他和她在塌上通宵缠绵,也只是把她当作凤儿的替身。
他还在恨着当年她害死凤儿。她是如此不可原谅。
所以万一哪一天,他的权力膨胀到根本不需要傀儡的时候,她便真的成了前朝王太后,那么她当年如何对那些女人,他便真的可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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