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这么拼是为了谁啊?!”长孙擴那颗脑袋猛的从沙发中抬起,眼神凶恶的望着一边说风凉话的好友。
“长孙擴,参股人没资格说这话。”邱豪打开文件,开始阅读文件的内容,晶莹的黑眸流转在了内容之间。
长孙擴撇撇嘴,起身来到一旁的仿古的大喇叭留声机,选了一张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播放了起来。
随着激昂优雅的旋律缓缓飘出,长孙擴舒服的躺在对面松软的旋转椅上,感受着独特的命运交响曲之精髓:“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邱豪没有抬头的意思,一心两用的写着注意事项道:“下个月准备收网了。”
长孙擴意外而兴味的半睁了眼,哼笑道:“行啊,你的动作还是那么雷厉风行。”
“呵……香港没有死刑,可惜了。”揉揉眉心,邱豪冷冷的唇瓣溢出了一丝讽刺。
“……这种时候你要更小心点,若被发现,这些亡命之徒是会最后一搏的。”长孙擴难得的蹙蹙眉,语气中透着丝丝不安。
“别担心我了,我这边该如何行事自己请楚,倒是你,”邱豪沉声放下笔,双腿交叠的直起身子,直直的望着对面的长孙擴:“多陪陪你老婆,你已经有两个星期没陪她吃晚餐了吧?她可是已经怀疑你有外遇了。”
长孙擴半怔片刻,回神便是一通烦躁的嘀咕:“什么?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神经病……”
“叩叩”敲门声再响,是栋煞峰恭敬的推门而入。
邱豪抬眼望向他,浅笑的点头,示意他可以现在汇报。
“主子,有位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子脸色焦急的拿着这封信,一定要大厅接待小姐亲手接给您,看他神色,不是像要找麻烦的。”栋煞峰取出一张白色的信件,长方形的红框内赫然的写着几个大字‘腾蔓林亲启’。
邱豪惊讶的挑眉,接过信,动作麻利却不失优雅的折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封长达千字的信函,而最后附上的却是一张有了些年岁的亲子鉴定报告单。
邱豪脸上敛起了浅笑,认真肃穆却有些艰涩地看着字里行间里透着的思念、悲凉和深深的忏悔。
一刻钟后,他艰难的抬起头,声音却透着丝沙哑:“这人……现在在哪?”
“他还在底楼的大厅口,说一定要见到主子您,因为接待小姐见他穿着颇为考究,也就不敢怠慢了。”栋煞峰暗暗心惊,主子这样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打理一下会客厅,让……客人在那里等我。”邱豪略略思量片刻,作出了判断。
栋煞峰不敢停留,即可便退下安排了去。长孙擴诧异的看向邱豪,口气里无不透出了浓浓担忧,拧眉道:“是谁?谁可以让你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邱豪移动了旋转靠椅,背过了身,他的手依然捏着那封信,复杂的眼神泻出了一股难言的忱伤,他静静的望着平面玻璃外的一切,怔怔道“阿擴,你先下班吧,我现在不想说这事。”
“……”虽然看不见邱豪此刻的表情,可那淡淡的哀愁和抑郁却渲染了周围的空气,通过漂移,感染了长孙擴的情绪。
“那……我先走了,有事就call我。”邱豪不愿说的事,即便再纠缠他也知道是没有意义的,那么多年的交往还是清楚的,这样的背影,意味着拒绝。
长孙擴静静的离开了他的私人空间,男人此刻的眼神有些空洞,他依然死寂的俯览着地下拥挤却美丽的香港,只是伤感而忧郁的情绪却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邱豪的眼眸渐渐恢复了清明,那张赛过樱花花瓣的绝艳棱角勾起了一道极具讽刺的弧度,体内,原本应该安静的灵魂突然出现了巨大的震动,他,如此哀伤,如此悲恸,又如此凄凉……
腾蔓林……你那悲惨一生的背后为何还是充满着戏剧的讽刺?即便这样,你还是要去见他吗?见那个,你本应该恨一辈子的男人,那个从此终结你幸福人生的刽子手?
体内的灵魂似乎在回应着邱豪的反问,邱豪甚至可以清晰的望见他的哭泣和决心。
好吧……其实,这样的真相虽然讽刺,却也不算太坏,也算是给你人生作一个交代了。
起身,整了整衬衣,挑了件紧致的西装,最后对着镜中的自己冷冷的笑笑,他,又何尝不好奇那个男人呢?
当他推开会客厅大门的那一霎那,邱豪还是被坐在正中央沙发的男人怔了怔神,这是个五官深刻到令人难忘的中年男子,他目光矍铄,轮廓深邃,气质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透过它,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年轻时期的他和腾蔓林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然,邱豪怔神并不是因为男人出众而优异的外表,而是这张脸的背后代表着的东西,让邱豪震惊万分!他半眯着眼,这个气质卓绝的男人,他怎么会认错?!上一世的自己,为了打入日本市场,四处奔波,殚精竭力,托尽关系都见不上一面的日本商界巨头——渡道慎之介!
随着邱豪的跨入,端坐着的男子倏地站了起身,严厉和傲慢是他穿惯了的外衣,而现在,中年男子眼中的紧张、温情、慈爱、感慨、愧疚、自责、痛爱……太多又太猛烈,好似大海波涛涌动,如此复杂的情绪融合慢慢的汇聚了一束精光,在邱豪诧异中,眼底化作了一片氤氲,直至最后,潸然泪下!
伴着喉间的哽咽,在邱豪的震撼下,他溢出了一声柔情万千的声音:“对不起,儿子……”
风波涌起 第六十五章 不算太坏的真相
这一声‘儿子’唤得极轻,可在腾蔓林的心中却激起了千层浪,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喉间也有些哽咽,就好象积了一辈子的委屈终于有了一个一的渠道,然而,这感受却只是来源于腾蔓林而非邱豪的。
只是,入驻这个身体的邱豪,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纠葛的情感,说不震撼是假的。
‘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渡道的思绪,他神色在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和冷傲,见进来送茶水和点心的陌生人,渡道的举手投足间将高贵和修养演绎的林漓尽致。
邱豪心中不禁感慨,腾蔓林,如果你的性格有他的一半,一路走来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稍稍冷静下的两人,分别就坐在了隔着一个玻璃茶几的沙发上,渡道慎之介怔怔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孩子,颇有修养的坐姿和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美丽俊美的轮廓,一头极具层次感的栗色碎发。尤其是稍显妩媚的凤眼像极了他和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高高的鼻粱骨透着冷峻和傲气,浑然天成的红唇勾勒着桀骜不逊的弧度。
卓雅不凡的紧身西装,白色烫金的高级衬衫,配上独树一帜的宝蓝色领带,左腕上的那款18K奢华的百达翡丽,尽显男人尊贵品位!
虽然刚满二十,可如此沉干练的气质却犹胜而立之年的男子!他的孩子是多么优秀啊,不亏是他渡道家的子孙!
可刚才还放着光芒的眼眸里又倏地黯淡了下来,他低下头,从西装裤兜里拿出了一块蓝色手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邱豪叹了口气,“您……先喝茶吧。”亲手为对方切了一壶高级龙井,优雅的移到了对方面前。
“是、是!喝茶、喝茶!”他受宠若惊的接过邱豪递过来的茶水杯,满脸欣慰的双手捧着水杯,脸上感慨万千。
这么个高贵傲然,在日本商界叱诧风云的男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这照片若是流到了日本经济报刊中收的钱抵得上自己辛辛苦苦接好几个长孙擴刚刚丢给自己的大CASE呢!
房间又再度陷入了寂静,纵使渡道有千万句话想要对他的孩子说,可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以日本老狐狸著称的他也有笨拙的一天啊……
“母亲……这几年过的还好吧?”气压有些沉,邱豪适时的轻启双唇,淡淡的开了头,打破了客厅的沉寂。
男人坚/硬的眉梢处浮上了浓浓的悲伤,半晌才舒展了剑眉,悠悠的叹道:“你……长得要像秀琴多一些……她,上个星期过世了,医生说,她是思念过度,忧思成疾,再加上她天生体质就差,虽然我找遍了各处名医,可心病这种绝症,药物是无法根治的。”
邱豪怔怔的听着男人,脑中突然闪过了,那一年,那女人离开时凄凉而绝望的眼神,她是如何用力揉着他的头发,亲吻着他的额头,想来,她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站起来,决绝的回身离去……
“我想知道当年的一切。”压下心中那道心酸和随之而来的万千思绪,邱豪冷静的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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