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因为被下垂的眼角而遮的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猛然睁大了:那是老鼠,不是兔子,吃了会生病的,赶紧扔了。
虎子继续眨巴眼睛:“不会的,很香。”说完还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他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扔掉!
虎子委屈的把那一筐子肥滚滚的田鼠抱了起来,一步三挪的往外走。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只吃一只,剩下的那些,带到城里可以卖很多钱……
但是爷爷不喜欢,不能让他不高兴……
到最后想了又想,虎子还是没舍得扔掉,而是抱着篓子跑到了隔壁二婶儿家:“二婶儿,给您田鼠。”
二婶儿看见那满满一篓子喜人的肥田鼠的时候,吃了一惊:“哟,虎子,哪儿来这么多田鼠啊,这可是好东西,回去让你爷爷拾掇了,晒干,可以留着过年呢。”
虎子不舍的放下篓子,眼睛还黏在上面,摇摇头:“虎子在田里用弹弓打的,可是爷爷不要。”
“也对,你爷爷岁数大了,人年纪一大就容易相信不能杀生这些说法,算了算了,等我拾掇好了,再给你和你爷爷送过去,不过二婶儿可是要劳苦费的啊,吃你一只田鼠不过分吧。”
虎子抿着唇笑,摇摇头:“二婶儿想吃多少只都行。”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虎子蹦蹦哒哒的回去的时候,王老汉下地了还没回来,虎子坐到门槛儿上等,耳朵还支愣着听隔壁二婶儿家的动静。
只听到“霍霍霍”,菜刀在缸沿儿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二婶儿和二叔的声音:“哟,好肥的田鼠,庄稼肯定又被祸害不少。”
“呀,这只应该还奶着崽儿吧,你看这**,鼓涨涨的,要是能找到那窝鼠崽子就好了。回来晒干了磨成粉,止血可管用呢。”
虎子挠挠脑袋:哦,原来刚生下来的小田鼠也是宝贝。
等王老汉傍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虎子正坐在门槛儿上流口水,隔壁飘过来一阵一阵浓郁的肉香。
王老汉有点心疼,虎子还是个孩子,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跟自己一样啃窝窝头,喝稀粥,一点荤腥都看不见,孩子正在长身体,是该给他补补了。
看了看院子里晒在竹篾上的那些野山菌,王老汉心想,要不过几天去城里把山菌卖了后买斤猪肉,回来给虎子包顿饺子吃吧。
“爷爷回来了!”
虎子看见王老汉,站起身奔过来,亲昵的抱住王老汉的腰蹭了蹭,王老汉摸了摸他的脑袋,搂着他往家里走。
做饭的时候,院子里那扇破旧的小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隔壁的妞妞端了个大海碗进来了。
“王爷爷,虎子哥哥,娘亲让俺过来送肉。”
妞妞含着手指看被她放在桌上的肉:唔,娘亲偏心,就一只田鼠,还分了一半过来,虎子哥哥和王爷爷明明就两个人,吃的却跟自己家里五个人吃的一样多,而且现在挂在自己家里窗户外面的明明都是他们的,为什么还要跟她抢……
王老汉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桌上那一大碗肉,瞠目结舌。有点焦急的打手势:怎么送了这么多肉过来,肉这么贵,妞妞拿回家去吧。
妞妞摇头:“不是的,娘亲说这本来就是王爷爷家的,还让妞妞谢谢王爷爷,剩下的等干了再给您送过来。王爷爷再见,妞妞要回家吃饭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她害怕家里的肉回去晚了就都被姐姐和弟弟吃光了。
王老汉瞪着桌上的肉发愣,纠结要不要送回去,毕竟这么大的礼,自己真的没什么东西可以回,但一看虎子咬着筷子流口水,就叹了口气:算了,大不了进程多割半斤猪肉。
把窝窝头和咸菜摆到桌上,王老汉塞个窝窝头给虎子,然后把肉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吃饭吧。
虎子眉开眼笑,乖巧的捞起一大块肉夹到王老汉的碗里:“爷爷吃肉。”
王老汉弯了弯眼睛,然后把自己碗里那块最大的肉重新夹到虎子碗里,自己挑了一小块放到碗里,摆了摆手,催促虎子赶快吃。
看虎子吃的狼吞虎咽的,王老汉心里很安慰,自己碗里那块肉只咬了一小点,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很香,最后也被王老汉硬塞给了虎子。
吃完饭后,虎子的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王老汉责备的看他一眼:吃多了,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虎子摸摸肚子,点点头:“有一点。”
拍怕他的背,王老汉让他出去绕着村子慢慢走一圈儿,消消食儿,自己蹲到井边洗碗。
没过几天,二婶儿送过来半篓子已经扒皮破肚,晒得半干的田鼠过来,王老汉又僵硬了,为什么人人都往他面前送老鼠?
“王大伯啊,虎子这孩子真能干,今年的田鼠都很肥,肉香油也足,这些田鼠肉还不怎么干,您再继续晒晒,等干透了能一直放到过年哪,现在城里这田鼠肉可是个稀罕物,贵着呢。”
等二婶儿走后,王老汉转头看虎子,虎子往后缩了缩:“那些田鼠那么肥,扔了太可惜了啊,我就想送给二婶儿,二婶儿也不肯都收,只留了一只,那天晚上还送了一碗过来。”
恶……王老汉胃里开始翻腾,那天晚上就是田鼠肉?他虽然吃得不多,但总也是吃了的,老鼠肉怎么能吃!
看王老汉看向那半筐田鼠肉,虎子小心翼翼的挡到自己身后:“爷爷,这个不要扔好不好,村里人都把这当好东西的,比猪肉还值钱呢,拿到城里会卖好多钱的。”
王老汉皱眉,既然那东西比猪肉值钱,那就拿到城里换猪肉好了,只是隔壁二婶儿帮忙料理了这么多,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毫不犹豫的分出一半来,让虎子送过去,二婶儿一开始是死活不收的,虎子最后跟她说,二婶儿如果不收的话,爷爷就扔了,二婶儿这才收下来,只是回头就送了一小篮子鸡蛋过来。
去城里的时候,王老汉带了那些晒干的田鼠肉,居然真的很贵,收钱的时候他都一愣一愣的,看着酒楼里负责采购的伙计爽快的给钱,然后乐颠颠的就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走了,这年头,怎么开始吃老鼠肉了。
田鼠是虎子打回来的,王老汉在心里已经把这笔钱挂上了虎子的名字,给虎子买了套衣服,然后割了三斤猪肉,剩下的钱虽然不多,却也够给虎子买包零食再加一根冰糖葫芦。
找人找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消息的悠然,今天难得的出来散心透气,居然又看到了那对祖孙。
本来是让人过目就忘的小人物,悠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被那个老头儿吸引去目光。
不管是自己的观察也好,还是根据暗地里派去打探消息和监视的人回来禀报的事实来看,那个老头儿都没有一丝的破绽,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着那对祖孙慢腾腾的往前走,悠然突然计上心头,脱口喊了一声“卫名。”
没有反应。
于是便又喊了一声:“玄夜。”
还是没有反应。
悠然皱紧了眉头站在原地看,虎子正好把糖葫芦吃了一大半,下面的不好咬,王老汉接过来把上面的竹签给他掰断,重新递回去。只是手指却一不小心被竹签劈断的地方划了一下,渗出一小串血珠来,王老汉丝毫不介意的在衣摆上擦干净,打手势比划: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虎子咬着红果儿,牵住王老汉的手,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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