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昔朝山崖之巅月影走去,平静启口:“何事?”
陆雯月回身,望向她时,淡然双眸闪过赞许:“你很聪慧。”
她在堂内离去时,捏了手语,今夜不过是来碰碰运气,却未曾想这女子竟会前来。
陆雯月摸出袖中瓷瓶递给她:“这是桑毒的解药。”
景昔望着她手中瓷瓶,冷了声音:“这毒,究竟是你下的,还是我皇兄?”
“有何区别?”陆雯月悠悠抬眸,“一直来,应是你在为他缓毒吧。”
景昔接过瓷瓶的手顿住,兀自抬头,月色下,女人眸光潋滟望着她,平静双眸不泛一丝波澜,平寂得像滩死水。
“为何要给我解药?”
“你不想他解毒?”
她又将问题抛给她。
“我没有把握说服他吃了此药,师姑应是可以。”景昔攥着瓷瓶低头出声。
那人她太过了解,凭空而来的东西他从不接受,在他面前,她撒不出谎话,更别说哄他吃药了,但若换成面前女人,应是可行,心爱之人给的,便是毒药,也能吞下。
“师姑?”陆雯月弯了唇,却是漠然出声:“这药,是给你吃的。”
“我?”
陆雯月点头:“吃下了,便与往常一般与他行事,一次云雨,便可解毒,不过,你可能会遭此药反噬,亦或许,会死,想清楚再行事,我在山下等你。”
景昔望着她离去身影,细眉微皱,这女人,连背影都荡人心魄,师父放不下她,自是情有可原。
景昔苦涩一笑,握了握手中瓷瓶,缓缓离去。
烛火摇曳,叶云詹凝神,吹干纸上笔墨,匆匆迭起塞入袖中,他在尸体中未有寻到贺长弘,不知是否生了其他变故,今日堂内一切,是他未曾料到,想及此,不由皱了峰眉。
她竟是大邺公主,承温的皇妹。
大邺皇室,他不得与之有亲,更不得辅佐皇室之人,这是他作了誓答应那老头子的,而今,却在无意之下毁了誓言。
叶云詹闭眸,沉闷叹息出声,抬头间,却见她已立在房前,望着他平静唤了声“师父。”
师父?叶云詹生冷,他收了仇人之女为徒,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景昔踏进房中,四目相对,却又沉默无言。
“师父……”她又唤了声,好似除了唤他,她也无话可说了。
“你记忆恢复了?”叶云詹问声。
景昔垂眸,头一次,未应他问话。
叶云詹低眉:“你打算如何?回宫还是……”
“听师父的。”景昔仰了小脸望着他。
与以往一般,他让她作何她便作何,从不违背,亦不问缘由。
叶云詹凝眸,以往他竟未曾觉察她眉眼之中熟悉,熟悉到让他心腔发闷,他匆匆转过身,暗自平复了几番气息。
景昔皱眉,自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温热背上,苦涩出声:“师父……讨厌昔儿了吗?”
那厌恶又仇恨眼神,她太过熟悉,曾经,她在沐彦眸中看到过,只需一眼,都能让她崩溃,让她心如刀绞。
叶云詹转过身来,凝眉望向她:“莫要胡说,此事与你无关,去收拾一下,叫上子沐,我们从后山离去。”
“师父,不是不认徒儿了吗?”景昔望向他。
叶云詹凌容:“你是要回宫?”
景昔酸楚一笑,回去了,他就不认她了吗?可她无法逆转身世,他只接受她是他的徒弟,只接受他自己愿意接受的,永远……都不会接受她这个人:“不回去,师父在哪,昔儿就在哪。”
叶云詹皱眉,伸手将她拉开:“那便快去叫子沐来,此地不宜久留。”
“师父……”景昔呼吸急促,压过喉间腥涩,虚弱出声。
她还未行事,这解药的反噬便开始发作了。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叶云詹抱过她,坐在凳上将她脖颈前衣襟掀开。
他记得白日这小人儿拿玉簪刺伤了脖子,那般刚烈决然,是他未曾见过。或许,她本就如此,是他不曾了解她。
“师父,疼。”
“疼?何处?”
叶云詹去探她脉搏,却被她扯着手按向胸口。
“这里,很疼。”景昔握住他,深深摁上娇峰,将那小翘山都捂下去半势。
芬芳吐息萦绕耳边,触手是柔软温热花房,叶云詹皱眉,却是反手握住她红肿小手,放在眼前:“做这些徒劳之事可是有用?”
说罢,将她放在凳上,缓缓起身。
“师父……”景昔攥住他哀声。
“我去取些药来。”
景昔摇头:“师父……我想躺一会儿。”
叶云詹轻叹,俯身抱过她放在榻上,坐在榻边望着她,他倏然想及第一次见她时,也是坐在这张木榻边,往时她才九岁,脚还顶不到床尾,缠了满头的白纱,都已被血浸成了红色。
她醒来时,他正望着她出神,心中琢磨该如何说辞让沐彦放弃。
七年了,她的眼神,亦如他第一次见她睁眸时那般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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