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的长发,语气平淡地回忆你惨不忍睹的前世,“我经历过这一切,关于你,你知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我像和臭虫——噢,不,是比臭虫还不如,你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谁能想到我们在昨天还在做\爱?妈的。”
“……对不起。”卡尔维诺干巴巴地说。
你撑着下巴嗤笑:“对不起什么?为你在平行宇宙的兄弟道歉?得了吧,我说过,发生过的一切不可能被轻易抹去,就像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遇见你,你还是会把自己用不完的时间全耗死在伦理问题上,该死的哲学家。”
“不过……你从没有真正想杀死我,卡尔维诺,一次都没有,即使是囚禁,你也没有伤害我,你知道吗?你最后的一句话是我的名字,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后我真的有点动摇了。”你凑近他,近到呼吸交缠,让你的影子完全占据他的双眼,这次没有篝火、夜色、或是想给你打针的队友,你轻轻碰上卡尔维诺的嘴唇,声音低下来,
“或许原来我做的太过激了,现在,卡尔维诺,把你奇怪的逻辑扔开行不行?关于烙印规则、关于我和你的关系,要解决真是太他妈简单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不,”卡尔维诺垂下他纤长的睫毛,“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被束缚,但我也不想失去你……”
你打断他哲学思辨式的喃喃自语,口吻有点暴躁,“那就接受它!听好了,反正现在这个规则束缚的只有卡尔维诺和林落,不是吗?那你就爱下去、一直爱下去,也只能爱我一个——即使你我之间是冰与沥青、冰与沥青!你也别想有其他对象,就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夏娃。”
“世界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决定要如何回应,所以——把提问权交给我吧,卡尔维诺,你的回应是什么?”
面对对方的沉默,你其实也有点忐忑不定,你可保不准这头倔驴会不会被你讨巧的逻辑说服,你撑起上半身,不由得放轻呼吸——虽然你知道呼吸声并不会掩盖住他的回答,但你还是有点紧张,一时之间走廊里就像被抽干了氧气,你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我的夏娃,”卡尔维诺终于回答了,张开五指,轻轻地放在你的脸侧,“我唯一的,夏娃。”
你笑着俯身,咬了咬他的下唇,轻笑着说:“很高兴你有这个选择,让我想想,算上我被启用的时间——算了、把你平行宇宙的兄弟也加上,这些时间足够我们爱到死去活来,但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可真是少的可怜!虽然我们不用谈培养感情这种事,但我还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等等,”卡尔维诺保持着任人鱼肉的姿势,问:“在这里吗?”
你继续解衣服,顺便拉下裤子拉链,“怎么,不同意?”
“不”,卡尔维诺银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你。
“那就闭嘴。”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容易填坑难,我选择死亡(手动再见)
第34章 一日之囚(1)
在骇人的地质时间的延伸下,与无穷无尽的星系相比而言,我们不值一提——约翰·厄普戴克
飞船静静驶入无人深空,引擎的功率降低,只喷出了一些带电粒子。银色的椭圆形飞船被无尽黑暗和肉眼不可见的高能量致命射线包围,依稀可见黑暗深处纺锤状的纤长星系,你的家在那个星系的一隅——虽然常年征战让你在那个房子里统共呆不过两个转距。
但你现在被关在这艘金属罐头里,飞船已经经过了第三次跃迁,距银河系远到1秒差距①,再过一会前面的那颗小质量恒星的光芒就会彻底掩盖掉那个小小的光点。
飞船被恒星的引力场抓住了,慢慢滑进椭圆形的轨道。船员打开了景观窗,从这里可以看见在飞船表面恒星辐射下松缓展开的太阳帆,像神话中精灵薄薄的翅膀。
旅途的待遇还算好——可能是总部对于流放犯人最后的温柔,今天之后飞船就会停泊在一颗臭名昭著的矿星上,然后把满船人赶下来挖矿。根据教义,因为你们罪大恶极,而罪人需要用汗水涤尽身上背负的罪孽。
但依你看来在这颗荒星上除了放射病和死亡,你们不会得到任何额外的东西。
而且你们也不会有机会挖矿了。
根据母星的时间系统(统一的时间会给帝国的统治者省不少力),这艘飞船会在23:49的时间点爆炸,满船的人会在人工黑夜的睡梦中被炸成原子、然后回归本源。
你怎么知道的?
哈,即使是条金鱼,把这一天重复上196遍后也会把其中的任何一微秒的事烙印都在脑袋里。
你知道在你睁开眼睛后你的狱友会温柔地问候你一声“早”;
你知道大副会因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直视恒星激荡的表面导致视网膜穿孔,一大堆人乱哄哄地把他拖进医务室——所谓亮瞎狗眼;
你知道厨师会把早餐里的樱桃香精错放成草莓香精(虽然这两种水果已经绝种了),几乎没几个人把盘子里的粉色物质吞下去;
你知道隔壁区会有一个妖艳贱货策划制造混乱以夺取飞船控制权;
你知道AI会按例邀请每一个过路人下棋,但按例也没有一个人答应;
你知道有一个疯狂科学家正在给自己的实验体寻找寄生材料;
你知道随行技师会一路抱怨飞船上的空气系统应该尽快被淘汰;
……
你知道一切,知道每一粒灰尘会落在哪里,这一天会一次又一次循环,直到你在每一天迎来尽头之前逃出去。
你忘记了自己的罪名、忘记了自己的荣誉、忘记了曾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逃出去”三个字蛮横地占据了你的全部心灵,你腾出大脑的所有容量来铭刻住这一天,你只会知道你的任务是逃出去、你所做的就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为此你尝试了196次,但太奇怪了,目前为止你仍然没有成功。
无数种的排列组合中只有一种是正确的,但这一天不可能是简单的代数式(这玩意起码还有标准答案),你面临的是一张用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铺开、错综复杂的虚幻之网,你作为这一天中最大的变量,每一步选择都会通过因果律引出一个不同回应、一个不可预知的回应又会引出下一个……最后让可能性的数量成了可怕的指数魔鬼,所以如果你做了太多偏离轨道的事就会造成一个完全不可知的未来。
你的自由是受限的,但往好处想,至少除了你其他人是永恒不变的。
你知道,在这个时间循环里你总会推导出答案。
对于你,时间此刻是最廉价的东西。
“早。”
你一睁开眼就收到了狱友的第197次问候,能量束引起的剧烈疼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睡后全身的酸软无力。
另一边的狱友照例永远会在你睡醒之前穿戴整齐,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包括捋平裙子上的每一丝褶皱、修剪下每一根翘起的碎发,让自己的仪态永远保持优雅端庄——当然,你是正常男性,他也是,至少在体检报告里。
你的狱友叫洛伊斯,但他坚持自己的名字叫洛伊,是洛伊斯的妹妹,平常穿着和苦修女一样的长袍,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举一动也是十足的女性化。
没人能成功改变他脑袋里的奇怪念头,包括数不清的心理疏导和电击疗法,大家一致认为他脑子有病,所以安排你和他一个房间,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沉默温和,在这艘飞船的穷凶极恶之徒里是个和他一样的可怜鬼——毕竟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你却只是个政治犯,政治犯没有地位,这就是鄙视链底层的鄙视链。
但你对洛伊斯没有产生什么惺惺相惜,你对他和他的妹妹也没什么兴趣,你对他的名字也没有兴趣,你对他裙子的下面也没有兴趣(一堆人千方百计想干些什么的地方),准确来说,你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任何东西在你眼里都不过是些量化的符号,用来堆砌你的目的。
的确,这个循环的开始你还有些新鲜感,但当一切变得有规律可循的时候、变得可预测后,生活就开始无趣了,所以这才是人人都痛恨剧透的原因(现在已经有剧透罪了,传说是上代皇帝被剧透后暴怒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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