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记着。”宋澄觉得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祁钺笑着道。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悠远的古韵穿透汴京的每一个大街小巷,传入了千家万户。祁钺听见钟声笑着向宋澄道:“澄子,过年好!”
“过年好。”宋澄笑着道。
祁钺觉得宋澄笑起来比以往见过的女孩子都长得好看,他忍不住伸手去戳了一下宋澄的笑脸,宋澄伸手就给拍开了。虽说祁钺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可是这个两岁在少年时就特别的明显,此时祁钺已经有了大人的轮廓,而宋澄仍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有点雌雄莫变。
祁钺叹道:“澄子,你说你要是个女子该有多好,我娘就常常念叨,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就直接给我娶了做媳妇,多省事,省得她四处相看。”
“你娘再给你相亲事?”宋澄猛地攥紧了手指,原来祁钺已经长大了,如果他……如果他什么,宋澄想不下去,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
想至此处一张小脸已经拉下来了,祁钺见状立时觉得不妙了,他忙道:“这不是我没从军前的事了么,自从我说自己要去从军,我娘就再也没提起来过谁家姑娘了,我娘说省的我祸害人家姑娘。”
“哦 。”宋澄表示自己知道了。
“祁钺,过完年我可能就要跟着老师一起去苏州看大哥了,他要娶那位程家小姐了。”宋澄道。
祁钺点点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澄想了想道:“六七月吧,正好跟着商船从汴河回来。”
祁钺笑道:“东南之地向来繁华,你去可要好好玩。”说着揉了揉宋澄的脑袋。宋澄有点了点头:“祁钺,我不想长大,长大就要分开了。”
祁钺忍俊不禁道:“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人总要长大的,长大了才能做跟多的事,一辈子做小孩子多无聊啊。”
夜色深了,两人也就各自回去睡了。
次晨一早,宋澄刚想就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想来是崔大哥已经来了,他忙穿上衣服整理了下头发跑出去看,果真是崔平之来了。崔平之穿的一身旧衣物,说笑间已经很是精神了。
两年前崔夫子到底还是去了,崔平之仿佛骤然失去了依靠,一下子就垮掉了,后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没见他来过。宋澄每每去探望,总是见他眉间积着一层郁气。
“崔大哥!”宋澄笑着跳了出去,“过年好。”
徐夫人笑着道:“这孩子,一大清早就惦记着你了。”宋澄闻言忙向着徐夫人和徐夫子道:“老师师母过年好。”
徐夫人嗔笑了一眼道:“都进屋吧,外面冷。”
徐夫子笑着当先进去了,宋澄腻歪在崔平之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叽叽咕咕的。崔平之与宋澄一起与而为长辈拜了年,便说上正事了。
“夫子,我听说你们要去平江府。”崔平之问道。
“是啊,覆之要成婚了。”徐夫子说话间笑意满满,捋着胡子的手表示他现在很高兴。徐夫人坐在老伴一边也抿嘴笑了。
“我想与夫子同去。”崔平之道,“家父生前就嘱咐平之常跟在夫子与澄子身旁,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们三人去苏州,此去路途遥远,澄子还小,路上难免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还是我跟着的好。”
宋澄识相地没说话,崔平之这话绝对没说错,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万一路上遇见什么问题了,连个能挡着的人都没有。宋朝农民起义此起彼伏,他可没这胆子。
一转眼过了十五,朝廷的募兵的告示也下来了,想来是宋太宗想要加快伐辽的脚步,这下连祁忱也跟着入伍了,祁钺倒是意外的多了个伴。
祁钺和祁忱走的那天,祁娘子第一次回了老宅。祁家家宅不算小,祁钺奶奶也尚在人世,可是因着当年祁钺父亲的死,祁娘子与婆婆不和就搬了出来。如今祁钺也这么大了,祁娘子年事渐高也明白婆婆的苦楚了,于是就乘着这个机会和好了。
祁忱母亲哭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反而祁娘子一直笑着。祁钺一直牵着母亲的手,直到募兵的地方才道:“娘,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珍重,等儿子回来。”
祁娘子给祁钺理了理发道:“知道了,娘在家等你。”
祁钺向着后面张望了一眼,今早上去见宋澄的时候,宋澄睡的正熟,他便没有将宋澄叫醒,只是轻轻抱了抱他,要说这些年除了祁娘子,就是宋澄一直在自己身边了,连祁忱也比不上他与自己亲厚。
“祁钺,你等等!”祁钺刚转头就听见宋澄在自己身后叫,祁钺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小书生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青衣,只是从没见过他这般慌慌张张跑起来的样子。祁钺忍不住笑了:“你这么急做什么?”
“你怎么不叫我啊!”宋澄跑过来扶着祁钺喘气,他伸手抱了抱祁钺道,“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祁钺见宋澄将头埋在自己胸口不抬起来,便伸手抚了抚宋澄的头道:“你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嗯。”宋澄蹭了蹭就松开祁钺,他将徐覆之赠与自己的匕首塞给祁钺道:“给你!”
祁钺伸手接过轻轻抽开刀鞘,只见寒光耀眼,他惊喜道:“澄子,你哪来的?这是给我的?”
宋澄点点头道:“嗯,在战场上永远不要让自己没有武器,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一定带着它。”却没说是哪里来的,如果宋澄说这是徐覆之给自己的礼物,祁越定然是不会要的,不去瞒着他。
“嗯。”祁钺向着宋澄点头道,“我要走了,咱们回头见。”
这情形仿佛从小到大祁钺每一次说再见的时候一样,但是祁钺这次走了,明天是见不到的。
宋澄忍者眼泪点点头道:“嗯。”
祁忱站在一旁笑着道:“瞧你那小媳妇的样子,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哥的。话说澄子你怎么不跟我道别啊,真是没义气,眼里就剩我哥了。”
宋澄破涕而笑:“少贫嘴,你也好好回来。”
祁忱伸手捶了一下宋澄的肩膀道:“一定。”
两人排着队一会儿就不见了,宋澄转身才看见祁娘子和祁忱的父亲,两人看着已经走远的儿子忽然升起些同病相怜的意思,相视一笑。
“走吧,澄子,我们回去。”祁娘子向着宋澄的道,又转身向祁忱的父亲的:“小叔也早回。”
祁忱的父亲点头回道:“大嫂慢走。”
宋澄这一回去,就开始准备去江南了。
宋时以苏州为东吴,常州为中吴,湖州为西吴总称三吴。正所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宋澄这一折腾倒是将祁钺走的时候那些舍不得的离别情绪渐渐放在一边了。
汴河三月才通航,现在只能走陆路去江南,徐夫子为了南行特地买了辆马车,一路上徐夫子和徐夫人坐在马车里,崔平之和宋澄坐在马车外,就这么一路悠哉悠哉道江南了。江南早春,花开正好。
徐覆之一晃四年未见,已经在江南水乡的浸润下,多了几许温润。纵使路上走得慢,徐夫子和徐夫人也是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一行人到了苏州时都是满身风尘。
苏州城内路况颇为复杂,幸亏徐覆之早得了信在城外等着接,不然非得好好绕一番才能到家。
宋澄见到了城门口就跳了下来,与崔平之两人将两位老人家扶了下来。徐先生下了马车看着苏州笑叹了句:“是个好地方。”
徐夫人哪还顾得上看城池怎么样,下了马车就牵起徐覆之的手看儿子怎么样,打量了半晌觉得这江南水土果然养人,儿子长得比以前更好些了,脸上登时就多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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