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老九笑了一声,“大少爷,现在是五百万了。”
“你!”
“唉您可别不乐意,俗话说时间就是金钱,我贱命一条时间不值钱,您就不一样了是吧。”陈老九道,“五百万,买您这一犹豫,不亏啊。”
“你这……”那人咬牙跺脚,恨到极点的口气像是要把陈老九生吞活剥一样,但最终,他又一次妥协了,“好,五百万就五百万。我明天会打二百万到你账户,剩下三百万,柯远死后立即到账。”
“得嘞少爷,您放心,我陈老九金字招牌,跟阎王爷那都是八拜之交,我答应送去的人,那就没有送不到的!”
录音到这里,全部结束。
黎锦痴痴地面对着电脑屏幕,呆坐了足足十分钟之久,直到花花绿绿的屏幕保护程序开启,他的大脑仍旧是一片空白。
原来自己一条命,就是在这样耍赖似的讨价还价中白白没了么?
他们怎么能将一个人的生死说得好像儿戏一样!
这个陈老九是谁,他怎么敢如此草菅人命?
大少爷又是谁,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买自己的命?
道上人都称何悦笙为二少,自然不是他;舒慕身为明星,根本不是什么少爷;至于真正的大少何悦轩……
这位“大少爷”语气轻佻色厉内荏,想来陈老九只是个做下流勾当的老无赖,都能挤兑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要说他是何悦轩,也太小瞧了这位跟李奕衡斗了半辈子的大少。
况且他与何家兄弟都曾打过交道,深知这声音不属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那会是谁?
呵,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两个不相干的人草草决定了生死。
五百万,要不是亲耳听到这段录音,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命竟然这么值钱。
他合了合眼,突然,毫无预警地笑了起来。
这么煞费苦心,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不过你们一定不知道,上帝竟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而你们,一个被雇主利用之后便残忍灭口,一个被手下防备录下对话留作证据。这证据几经辗转,最终,仍旧落入我的手里。
黎锦笑得声音嘶哑,才渐渐止住,那些本以为已经渐渐淡去的复仇之心,竟像被浇上一桶汽油,又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
黎锦重新打开录音。
——真相为何,总会大白。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黎锦将这份录音反反复复听了不下十遍,直到录音中人的语气尾音诸般用词都烂熟于心才作罢。到床上辗转反侧,梦里仍旧不断回响那瘆人的字句,不知是不是听的久了,竟觉得那位“大少爷”的声音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听过。究竟在哪里呢?他仔细回想,在记忆最深处搜寻,这一凝神,便不自觉醒了。
凌晨六点,时间尚早,他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索性起床穿衣,顶着天边的鱼肚白去公司开工。路上接到李奕衡的短信,那边说他打算睡了,也祝黎锦一天顺利。
他犹豫再三,回了句“好的”,终究没把昨日经历的种种向李奕衡吐露。
到公司自然忙到飞起,合同日程样样都得他操心。可比这些更让他心神不宁的仍旧是那段录音,他心里知道这件事不调查明白,日积月累,总是块石头压在自己心上。可要怎么查,他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果然还是要等李奕衡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吧。
他在午餐的间隙这样想。
下午骆飞回来,黎锦依约放了他半天假。没想到他前脚刚走,齐亦辰后脚也来告假。黎锦知道他想做什么,哪怕知道齐亦辰对骆飞是一片真心,但心里也颇有些“养大闺女便宜了狼”的感觉,这假批得就很不痛快。齐亦辰对此表示理解,假期到手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郑重其事,向黎锦鞠了一躬。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普通人尚且艰辛,我们都是公众人物,以后的痛苦只怕更多。我向你保证,如果骆飞不愿意,我绝不会逼迫他跟我在一起,往后这件事我也深埋心底不会再提。如果骆飞愿意,那我必定护着他一辈子,不叫他受到半分伤害,否则叫我天打五雷轰。”齐亦辰说。
黎锦扫了他一眼,分明看到他眼睛中溢满诚挚。
“少扯淡,还用天打五雷轰,到时候骆飞遭了罪,我头一个灭了你。”他摆摆手,“快滚。”
齐亦辰便心满意足地滚了。
这一滚,滚到傍晚才回来。蒋劲派车来接,等在艺歌公司门口。黎锦换了身笔挺西装,比他早到一步。骆飞姗姗来迟,由齐亦辰护送。小齐同学一直将骆飞送至车中,临别时依依不舍,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捏了他手背一下。骆飞顿时触了电似的将手抽回来,下意识转头看旁边的黎锦发没发现。
黎锦哪是那种没眼力劲的人,这时候自然要摆头往窗外欣赏路旁美景的。
于是骆飞松了口气,把车窗合上,嘱咐司机开车。
路上黎锦一直装聋作哑,就当骆飞的大红脸不存在。后来到底是这孩子自己扛不住了,支支吾吾半天,问:“你跟李先生……你们是个什么感觉?”
黎锦觉得这问题问得太有意思了:“还有个什么感觉,就那样。”
骆飞“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又问:“跟女孩子那感觉一样?”
黎锦白他一眼:“你别问我,我没跟女孩子谈过。”
骆飞又“嗯”了一声,寻思半晌,回过味来:“你早知道了吧?”
“咳,”黎锦微微含着下巴,“知道一点。”
“唉,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就这一句,再没下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简单几句话撩拨得黎锦八卦之心大起,偏生为了不露馅还不能主动问。这一路可憋得他够呛,连惦记那段录音的功夫都少了,转眼间,就到了蒋家别墅。
蒋劲是外来,在新起的这片别墅区置了产,离市区稍远,但难得僻静。他们一行到时,天刚擦黑,蒋宅门口灯火通明,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半都拨冗前来,给足面子。离得老远,就见贺文正着一身莲花白中式对襟唐装站在门口迎宾。瞧见骆飞的车到了,他更是应付了眼前的客人,几步迎了上来。
“少爷,”他笑道,“大哥等了你半天了,快跟我来。”探身瞧见黎锦,伸出手,“黎经纪,欢迎欢迎。”
黎锦笑着与他握手寒暄,倒是骆飞略显不自在,拽了拽衣服下摆,小声道:“贺叔,说多少回了,你喊我小飞就行。”
贺文正笑而不语,刚要引着他们往里去,蒋劲已经携夫人迎了出来。
“黎经纪,欢迎欢迎,咱俩可是好久不见了,待会儿咱们一定得好好喝两杯!”蒋劲的大手铁钳似的,都没使劲,就握得黎锦险些龇牙。折磨完黎锦,他又笑着去拍自己儿子,“飞飞,好儿子,给爸爸看看,是不是又……”
然后他发现,自己踮着脚都拍不到儿子的肩膀。
“……长高了。”蒋劲尴尬地伸着手,抽回来也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就在这时,骆飞无奈地咬了咬嘴唇,微微躬下身子,让爸爸的手摸到了自己肩膀。
这举动虽然寻常,对于蒋氏夫妇而言,却是儿子久违的懂事举动了。
蒋夫人当即红了眼眶,拉着骆飞的手问寒问暖,也顾不得身边的人,一径往厅里走去。蒋劲低下头,将百感交集的表情稍稍遮掩,一边与黎锦闲话,一边走入大厅。
大厅内富丽堂皇,水晶顶灯水晶杯,在座宾客启的红酒香槟无不是欧洲空运而来。主席台边摞着香槟塔,更是俗气又显摆到了极点。跟李奕衡几代富贵教养出来的贵气天成相比,蒋劲这一场生日宴,名副其实是土豪的狂欢。
骆飞边走边朝黎锦挤眉弄眼,嘲讽自己亲爹的土鳖气质。黎锦脸上带笑,应承着蒋劲的寒暄,胳膊肘一拐,就别了骆飞一下,叫他悠着点。旁边偶尔走过相熟的商界大佬,见着黎锦无不过来招呼,向他打听李奕衡近况,一副“你二人真是人中龙凤天作之合”的表情。
黎锦脸都笑酸了。
正应付着一位地产大亨的攀谈,忽然就听旁边有人低声跟蒋劲汇报:“大哥,何二少和舒董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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