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全你。” 楚枭嘴角泛起厉笑,动作猛如虎狼,他天生就是该生在战场上的人,所有招式都利落干净的没有一点破绽,楚潜面色愉快,接下楚枭一轮轮的攻势,虽肩头有伤,但几十招下来却也没有落下风。
坡下军队惊闻上头的金戈交锋之声,迅速赶来,弓箭手迅速拉弓,正欲放箭,却被楚枭怒头也不回的吼住:“ 你们都退下——没有命令,不准动!”
楚潜竟还腾出力气取笑:“ 三弟,不耐烦了吗?”
楚枭冷笑一声,手持飞玄,当空就是一劈:“ 别跟老子磨蹭——”
无论是体力还有招式,楚枭都完全的掌握着上风,但却久久无法拿下对方,楚潜像个先知,他似乎总能够预测到楚枭下一步的动作。
“ 二哥对我,还真是费神啊。” 楚枭早起杀意,是的,一开始他并未打算将楚潜置于死地,但现在楚潜是非死不可的,被人预知的感觉并不好,就像不知何时被偷窥到私密似的——
楚枭深知这种时刻自己不能乱了心智,按捺下升腾起的烦躁,毕竟楚潜是受过伤的,力气渐失,强忍下肩头巨疼,回笑道:“ 自然,你是我第一个弟弟,多费神也是应该的。”
青年的语气温柔似慈兄,好像他们真的是互相交好的兄弟,只是之后的招式愈加狠辣起来,他们是年龄最相近的兄弟,在之前却无一次真正的交锋,他们得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态,就算是楚父健在的时候要他们比武,他们也只是意思上过一过,结果自然是他们所追求的平手。
因为对他们来说,要打败对方,那就必是要生死相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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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的兄弟,嗯啊哪边是二哥?
回魂,第二十五
在风中狂啸着的黄沙飞入眼睛,楚枭眼中不适,远方马蹄声响,有人策马上来,隐隐听见是少年的吼声。
两人都没分神,他既然刚刚承诺过,就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刻来借助他人之力来对付楚潜。
楚枭有自己的原则,做猎人,就得守得住自己开始定下的规矩。
“三哥!” 下马的少年被将士拦住,但仍不死心的希望阻止住高处那两个斗得正酣的兄长:“ 三哥——二哥!”
楚潜身姿敏捷,巧躲过一剑,低吼了声,连退几步。此刻楚枭乘胜追击,不声不响专攻楚潜肩处受伤的地方,逼得楚潜只好用剑阻挡,几次下来手中握剑似乎就微颤起来,不似一开始的稳健沉着,楚枭看准了时机,这才隐隐露出慑人笑意。
楚潜的手白如冷玉,如今手腕却隐隐发抖,手背间青筋尽出,骇人可怖,衬着玄黑色的青霜,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需要再加大一点力气,楚潜手中的剑就会脱手而出。
楚潜俊美绝伦的脸上如今是全然苍白,手腕剧痛让他几乎承受不住青霜的重量,几经挣扎间,原本中箭受伤的肩部又开始有血沁出。
只是青年阴郁的眸中似有光彩忽的掠过,楚枭来不及把握,就见青霜从楚潜手中滑落——楚枭脑中倏地闪过大局落定这四字。
火光电闪间,楚潜诡秘扯开了嘴角,几乎是立刻用左手捞起剑柄,动作似闪电,与刚才的迟缓全然不同,楚枭根本没料到楚潜来这招,他还来不及退后,就感觉到利刃刺入胸口的声音。
“ 三弟,我一直都惯用左手。”
青年森然可怖的脸上,竟然还残留着几分惯有的忧郁文雅,两人离得太近了,楚枭的血甚至溅到了楚潜的脸上。
舌尖一添,青年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剑。
“ 你怎么就不知道?”
楚枭怀着莫名与不可置信,看着剑刃从胸前慢慢抽离出去,剧痛瞬间从胸口蔓延而出,几乎击倒他,楚枭用手中剑当作支撑,强稳住身子。
依旧屹立不倒。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得众人还以为可以全胜回营时,转眼间却见自家主子胸口前刀光一闪,血色蔓延,却是大局逆转了。
他们甚至看不清这剑是怎么插进去的。
“ 你……” 楚枭用另外一只手捂这胸口,但止不住的血还是透过五指往外渗开,他倒吸一口凉气,五指聚拢:“ 你可以杀我的。”
这是并不至死的伤势,如果这是个失误,那这种失误是不该,也不会发生在眼前这位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青年身上的。
风声又起,楚潜步伐不稳的往楚枭强立着的地方走了过去,苍白的脸给人以虚弱不堪的假象——只有楚枭才体会到了刚刚青年身上无比坚韧的意志,以及刺入时迅猛的力道。
他耳中嗡嗡作响,却听楚潜在一头心平气和道:“ 杀你做什么,阿枭,你毕竟是我的—— ”
话音未完,楚枭就觉箭风从耳边擦过,他猛然睁眼,但此刻风速太大,黄沙遮掩,等他能看清前方的时候,就见楚潜胸口不知何时正中一箭,长箭甚至瞬间穿透了了青年削瘦高挑的身子。
“ 三哥—— ” 后头的少年几乎是半跪半爬的跌撞了过来,年轻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一把丢下自己手中弓箭,巍巍颤颤的要去扶楚枭,在看清楚枭伤势后,才勉强镇定住心虚,却在一瞬间又血色尽失,几乎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刚才的那一幕,让楚岳本能的拿起弓箭,甚至忘记了之前楚枭下过的命令。
此时狂风大作,原处的两人的身影几近重叠。
再优秀的弓箭手,其实也是会犯错的。
楚潜呛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水,半跪在崖边,他自知无路可走,却不觉后悔。
他们虽然都负了伤,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还是不依不饶的对峙着,楚潜甚至不去看楚枭身边的少年,尽管他身上这只箭是出自楚岳之手。
楚潜对于少年有种与生俱来的轻蔑,就像对自己的母亲一样,无能软弱……且来历不明。
不值一提又不堪一击,所以就算到了这种时刻,楚潜都不愿多给少年分去一点注视,他已知道了结局,就不在乎中途究竟是谁出了力立了功。
楚岳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犹带稚气 ,眼眶发红有泪,少年已有两年没见过亲哥,如今这个样子,他几乎不敢喊出口中那二字,手脚并用狼狈的爬了过去,还未开声,眼泪终于憋不住的流了出来。
“ 二哥,我带你去治疗——我,我不是有心的,二哥——我带你回营,我带你回营——”
楚潜重咳几声,血从嘴角一边流下,苍白若死, 断断续续的声音已有濒死的迹象,他依旧不理会身边跪着垂泪的少年,嘶哑的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青年笑道:“ 我要死了。”
他眼眸微动,睁开眼看着楚潜,青年盔甲上满是鲜血,地上浓郁的血色也来自于这将死的身体里,楚枭胸口巨痛,忽然有种其实自己也将就此死去的错觉。
“ 后悔了么?”
是质问青年是否后悔两年前离军当了叛徒,还是刚刚那没刺深的那一剑,当了傻子?
楚枭自己也没有答案。
大概这两者间有什么因果联系,或许楚潜心里依旧残留着些许作为兄长的责任——他是楚潜的第一个弟弟,但青年却并不是他唯一的哥哥。
尽管他们也曾经契合无间过。
“ 阿岳,你背……他下去,去找军医。”
楚枭用剑撑着身子,挺直了背脊,走近楚潜半跪着的地方,弯低了腰,低喃道:“ 你方才手下留情,如今我放你一马,如果你能活下去……大家互不相欠。”
“ 我知道你不爱欠这种事,可你这次欠定了啊。” 像用尽所有余力一般,青年忽然前倾去,五指想紧抓住楚枭的衣襟——但两人俱是全身铁甲,哪有可抓之处,大概是已经看不清眼前景物了,楚潜五指半拢,想从楚枭身上胡乱找到可以拉近两人距离的东西,最后唯有用指甲抠着盔甲表面,刮出的刺耳响声让楚枭微微一僵。
青年一向郁郁寡欢的眼此刻双目暴睁,一字一句,仿如恶鬼:“ 他日你荣登大宝君临天下时——总会记得是我替你打江山,跟你争天下——就算你坐在皇位上,你也得记着自己是欠着我的——这场仗,我没输。”
“ 没输……又如何。” 楚枭都快要怜悯起楚潜了,“ 二哥,你都要死了。”
就算他欠着青年什么东西,日子一长他自然就会忘记,与过往回忆重叠交织在一起,不过也只是一道雨中剪影而已。
青年眼睫颤动,手再也撑不住了,慢慢从楚枭的盔甲前滑落在地,尘浅浅飞起,但腾得不高。
楚岳神色呆滞,轻轻的摇动了一下楚潜的手臂,小心翼翼的:“ 二哥?”
楚枭闭目忍受着胸腔间的气血翻腾,一声不吭,他从地上捡起青霜,仔细端详了一阵,将剑放到了青年面前。
少年一身泥尘污垢,呜咽一声,埋在臂弯里哭了。
“ 起来,二哥已经走了。”
少年越发埋低了脸,楚枭不知道这臂弯下的脸是憎恨还是痛苦,仰或其他表情——他心烦意乱,甚至不顾伤势,一手提起少年的后衣领,将楚岳半拉半扯的拖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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