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皇兄你看。”
楚岳讨好的用双手捧起一块木雕,楚枭拿起细看,毫不吝啬的大加赞叹:“阿岳,原来你刻了一只老虎!”
“……”
“很虎虎生威啊。”
他见弟弟面色微妙,急忙再送上高帽一顶:“朕想不到阿岳原来有鲁班之才呢。”
终于忍不住破功而笑,楚岳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漂亮的线,楚枭半天摸不着头脑,等楚岳笑够了,青年才答道:“我的皇兄,这明明就是一只猫。”
楚枭一愣,又低头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嘴硬道:“是老虎,朕不会认错。”
“朕是真龙,你要给朕送老虎才配得起。”
“反正不送老虎,朕就不收。”
楚岳刻工了得,雕出来的小猫栩栩如生,而且张牙舞爪的,一看就很不好惹,楚枭是没见过这样的猫咪了,强让楚岳给他送猛虎,楚岳拿着凿子比划了一会,将凿子塞到楚枭手里:“皇兄自己改,很简单,就在额头上刻一个王字就好。”
“不伦不类的……”
楚枭歪歪扭扭的在上头刻了一个王字,果然小猫就摇身一变,鲤鱼跃龙门的化身猛虎,楚枭像来了兴趣一样,拿来木料工具,笨拙的模仿这只猛虎,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也刻出来一只四不像。
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楚枭点火将这只四不像用火烧了,火光四溅,热气烧眼,他蹲在地上,直到那里化成一摊黑灰。
给罂儿带一份礼物回去,当然也要给阿觅带一份。
可父王也不知你能不能收到,如果不能,那父王就常常给你做,总有一天总有一次你会收到父王的礼物。
如果收到,你会入我的梦么?
我的乖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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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那日京城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御道边上植满海棠花,脂粉艳色正浓,战马慢悠悠的踏着花瓣入城,锣鼓喧天,旗帜翻飞,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妙龄的姑娘们挤满了沿路所有的高楼,影影绰绰,锦裙胜花,她们抛开手里捏着的香帕,春风吹高各色锦帕,花香女儿香,似是要覆住蓝天一般。
所谓盛世华景,想必正是如此了。
楚枭轻轻握着缰绳,他身体尚虚,但依旧一身玄黑龙甲,背脊挺直,染了风霜的脸上慑人威严,瞧不出一星半点的勉强。空中有鹰滑翔而来,苍鹰展翅盘旋,最后稳稳落在楚枭肩头,挺胸长鸣。
官员早早等在了御街边上,齐齐跪下:“臣等——恭迎圣上得胜回朝!”
此时不知何处吹来的粉色香帕从楚枭眼前飘过,他腾出手,轻轻一握,受了蛊惑一样回转头去,青年正好也抬起了头,心有灵犀的对视让楚岳露齿笑出了声。
楚枭的嘴角开始不受人为控制,也随着楚岳的笑容而展露开来,
手指一松,香帕又伴风而去。
楚枭略一仰头,仰视这座威严庞大如沉睡巨龙的皇城,心里思绪万千,这次离京大半年,中途经历生生死死——他的倒霉常人无法比及,但他同样又幸运的过分。
你猜,老天好心留他一命让他回来重见爱侣亲儿,是真的网开一面,还是另有所图?
罢了,猜不中便不去费这个神了,到时候水来土掩,魂飞……再说吧。
小太子日盼夜盼,终于是把父亲给盼回来了,小太子这半年里在宫中作威作福惯了,吃得多动的少,日渐富态,个子没怎么长,就往宽里去了,楚枭肩负着抱儿子的任务,暗叹自己是真老了,手臂竟然这样的沉不住气,才亲热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发酸发疼。
“父皇,你想我吗?想吗想吗想吗?”
楚枭此时还没来得及脱掉盔甲,而小太子面如嫩桃,白里透鲜红,在冷凉的黑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怀中的儿子精贵易碎,柔软无暇。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喉咙里酸气难忍,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眨眼都不敢大力,太子见父亲一直没有下一步,就把胖脸颊贴了上去,贴紧楚枭的盔甲,软软道:“罂儿每天都在想父皇,心里想,眼睛想,嘴巴想,全身都在想,可费力了!”
“太傅教罂儿,这就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父皇一去百年,叫罂儿等的好惨呀!”
青年站在隔壁,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小太子愤愤看向岳王,悲怆十足。
楚枭与楚岳对视一眼,随即苦苦叹了声气:“你啊,才小小年纪,就会花言巧语了。”
“罂儿每天都在费很大力气想父皇,所以,所以才会吃得多……”
太子难过的缩在楚枭怀里:“太傅总说,罂儿过胖,父皇不喜……”
楚枭要维护儿子脸面,违心骗道:“哪里哪里,父皇怎么会不喜欢呢,罂儿正可体现我朝天威啊。太傅是老了,老一辈就会爱唠叨,太傅在你父皇小的时候,也爱批父皇不学无术,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小混账。”
小太子半信半疑:“是,是么……”
楚岳也加入骗局里:“是啊,六叔小时候胖的流油,但一到年纪就会开始长高,罂儿到时候定会比六叔长得还高。”
小太子狐疑的搓搓眼睛:“比,比六叔还高……?”
“是啊。”
“才不要。”
小太子扭回头,似已经识破对方阴谋诡异一般,哼了一声:“我才不上当呢,长的那么高,父皇就不会抱我啦,你,你用心真的好险恶!”
楚岳笑容不断:“哎呀,被识破了,皇兄,太子殿下现在开始明察秋毫了,微臣惶恐。”
楚枭都想扶额长叹了,他给楚岳扔去一个眼色,楚岳心思活络的要从楚枭怀里接过太子,太子死活不肯撒手,修理的干净莹白的手指甲在楚枭的盔甲上又抠又抓,楚枭是的确抱不住了,将儿子塞到楚岳怀里。
“没大没小的两个,给朕滚回去换衣服,待会晚宴好好准备。”
今日全城齐欢,宫中更加是灯火通明,熠熠生辉,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将夜晚燃似白昼,宫中四处扎起二十余丈高的灯树,并点起数万盏灯,火树银花,不夜之城。
百姓高兴,众臣高兴,楚枭也有了喝酒的借口,于是顺应民心的大喝特喝,大干特干。
楚岳在这种场合没法阻止他,干着急了一会,但见楚枭是难得开怀舒心,也只好由他去了。
夜深后,楚岳稳稳的扶着楚枭往寝宫走,太监宫女们远远的跟在后头,楚岳基本上是没喝几杯,步伐稳健,不像楚枭,走路都带飘得,楚枭人是软了,但脑子还没浆糊,他侧头看楚岳的侧颜,宫灯的柔光落在青年脸上,更显得楚岳眉目如画,长眉修目。
真是英俊的找不出一点瑕疵。
到了寝宫之后,楚岳又服侍楚枭换了衣衫,拧热帕子给楚枭洗脸,楚枭盘腿坐在龙床上,打了几个酒嗝,默默看楚岳忙活,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守礼守节的好青年,当儿子,是孝子;当臣子,是忠臣;当情人,就规矩的成了不出阁的大闺女。
有些事你不做我不做,拖着拖着就会黄了。
所以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能壮胆,能鼓气,死囚临刑前要喝,上阵杀敌也要喝,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更是成事的大功臣啊。
要他在清醒的时候说这话干这事,他就是脸皮再厚比城墙,也是说不出的。
楚岳要准备离去了,楚枭才抬起被酒气憋红的脸,忽然问了一句:“你吃饱没。”
“啊……?”楚岳停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吃饱了啊,我没喝酒。”
楚枭昏头昏脑的说:“好,好,是得吃饱才对。”
做大事前都要吃饱喝足,是常理,应该的——楚枭虽是喝酒壮了下胆子,可心里还是很发憷,像是在准备打一场猜不到过程又摸不准结果的肉搏战,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月圆人团聚,他不做些什么,就很对不起今夜的良辰美景,花容艳色。
楚岳以为楚枭是醉酒不清醒了,不放心的回头坐下:“是不是头疼?我叫人再上一碗醒酒汤?”
哎,这话叫他从何说起啊,要把开口留人的话说的体面而又不轻浮,直白但又文雅,楚枭把话酝酿了好几番,终究是酿造不出曲径通幽的词句。
楚岳见楚枭的厉眉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脸颊上是红白交替,便捂紧楚枭的手:“皇兄,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就别逞强了”
“朕……”
青年此时俊脸带惑,一副正直体贴到让人捶足顿胸的地步,事到如今,总要有人开这个口的,他堂堂男子汉,绝不是行动上的矮子——此时不说,等待何时!
“你……咳,朕看这天色不好,你就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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