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辰,一个高大的阴影慢慢显现出来,越发清晰。梁青心下一沉,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瞧着朝自己渐行渐近的庞然身影。是了,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这么深的山涧哪会有人来往,没料到自己最后的下场竟是葬身于野兽口腹之中。
这头梁青已是万念俱灰,那边缓缓走来的灰熊却停下了脚步,半天不见动静。梁青疑惑,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发现对方注视的地方竟是自己耗费不小体力布置的简易陷阱,虽威力不大,却能在他熟睡时提前警示,留一线生机。即便受伤,梁青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手艺,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敏锐,这还是寻常野兽吗?等等,不对!阴暗中对方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梁青才惊觉,这是一个披着熊皮的人类!
梁青惊喜万分,直起身子向对方行礼:这位壮士,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不过了,小弟在此地困了三日,还以为不料他话未说完,那人却转身就要离开。梁青心中一凉,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那人就要走远,梁青又急又气,摸到了身边的佩刀,咬了咬牙,声音嘶哑地喊道:壮士,我这最值钱的便是这把刀了,你如果不嫌弃便收了它,只要,只要换我些治伤的药草便好。那人脚步一顿,还不等梁青松一口气又朝远处走去了。
等那人身影彻底消失,梁青才浑身脱力,颓然地倒了下去,一向隐忍坚强,即便受伤等死都未掉一滴眼泪的他,此刻眼眶竟有些泛红了。梁青紧紧锁住眼皮,用仅剩的气力攥住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几欲破开皮肉。
可恶,还不如不曾出现的好!倏地,又无力地松了开去,在手心留下几弯殷红的小月牙。算了,这般不愿多管闲事、冷眼旁观的人也不算稀奇,只是自己命不好遇上了,怪不了谁。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竟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像是有一只庞然巨兽朝自己扑来,一个激灵惊醒,睁开眼又被穿熊皮的高大男人吓了一跳,着实恼火。但扑面而来的属于人类的温热气息及药草的清苦味道却让他莫名的安下心来。
☆、第四章
4
男人就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脸埋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见梁青醒转便信手将包裹掷了过去。尚还迷糊的梁青呆呆地看着被兽皮裹得严实的包裹砰地一声轻微闷响落到脚边,一时疑惑竟不知如何反应,蹙起眉望向那人。男人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半天不见动静,便又抬起下巴指了指他的身侧。
梁青随那人的目光注意到手边的佩刀,才后知后觉地解了下来抬手递过。男人前跨一步,弯腰接过,一大片阴影便当头笼罩下来,竟将相比较显瘦弱的梁青遮了个完全,梁青甚至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脸。再回神,男人已收好了佩刀举步离开了。
梁青注视着那人沉默高大的背影愈行愈远,开了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情绪颇为复杂,最终也只能目送那人的身影消融在漆黑的森林深处。那人居然回来了,竟真的只是应允了自己那佩刀换草药的交易,这让梁青不知是惊是喜。
伸手扯过包裹,打开一看便是满满一兜草药,大致分类归置了,每株都是新鲜采摘的,且还简单打理过,上头尚沾着沁凉的水渍。
梁青不禁心生喜悦,随手拨拉几下,竟在包裹底下摸出了几颗水灵灵的野果。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向男人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还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波光流转反倒显出了年轻人该有的活泼。
梁青心想,他若是能得救出山,便算承了那人的一个人情。虽说一把王府专铸的佩刀造价不菲远远不是几颗药草、野果可以比拟的,但能在他性命攸关之际搭一援手便是天大的恩情了。可能此后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时,可梁青自认不是薄情忘恩之辈,这份人情总是要记得。只可惜还来不及请教那人的名讳。
收回目光不再多想。野果果肉肥厚鲜美,汁水清凉甘甜,着实解了心头躁火。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梁青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而打理过的草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挑了几颗熟悉的药草简单配置处理一番便重新包扎了伤口,还好山涧下常年湿冷不致于让伤口恶化。虽因右手不便耗了不少时间,但也算大功告成。微凉的药液渗入皮肉内带来的舒适让他不禁喟叹一声。
还有余力的梁青还就地取材做了根简陋的拐杖,看似不甚美观却胜在结实耐用。又重新布置了陷阱后终是乏力,一切也都准备妥当,眼下只等好好歇息待天亮便动身寻路出山。这一夜竟是意外的好眠,许是药草起了作用,伤口不似原先那般火烧似的阵痛;许是那人的出现让他重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梁青醒来时,山涧内还蒙着灰暗湿冷的浓雾。嘤嘤呤呤的鸟鸣随着山风飘来,不知是早起还是晚睡的虫儿沙沙应和着。他侧耳倾听,感受难得的平静澄澈。
直至第一缕晨光破开深锁浓雾的山涧,他才从容不迫地起身,简单收拾好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装进做工粗陋却相当结实的兽皮包裹中,杵着拐杖慢慢向前行去。虽说前路昏暗并不明朗,且艰险难测,梁青胸中却是意气坚定,无所畏惧,心想这总比等死要好得多。
☆、第五章
5
刚下过雨的山路很是泥泞湿滑,更别说这连羊肠小道都算不上的路了。初入秋的雨纤细绵,却似能扎进肌肤里,冷得刺骨。梁青身上的衣物早在摔下山涧时便残破不堪了,而后更是扯了大半下来做了包扎伤口的布条,如今真真算得上衣不蔽体了。
他在山中已兜兜转转了一天,鞋子磨穿了底不说,连权作拐杖的木枝也生生磨平了一寸。又赶上说变就变的阴雨天,却依然四处打转,毫无头绪。梁青抬起头望天,唇色已然泛白。时辰不早了,若是天黑前好没有着落,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这个夜可不好熬啊。落力咬了咬略显单薄的唇,在齿印边缘硬生生挤出一抹异样的赤色,脑子反倒清醒许多僵硬地提起拐杖,继续朝前路探去。
终是梁青命不该绝,在天色彻底暗下去前穿过了那片竹林,一间低矮的竹屋静静地出现在他眼前。拼尽最后一点体力快步朝那处走去,却在竹屋前不小的空地上刹住了脚步。那间分外眼熟的灰熊兽皮正安静地悬挂在门外的竹廊下,梁青深感意外却也知这是情理之中。能在这种老林中行走自如的本就不多,又能叫梁青碰上的有一个便是莫大的缘分了,再多是不会有了。
许是听见外头的响动,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或是天色不算太晚,里头还未点灯,从一片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果真还是那人。梁青暗道。男人出来后便只是杵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梁青看。梁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瞧,可合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个兽皮包裹了,就这还是人家送的。一时赧然,觉着总不好腆着脸皮去求别人施舍援助。
会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在梁青耳边落下,像一把铜锤不轻不重地击在牛皮鼓面上,沉着有力却不张扬,一声一声似是震得人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下套?不是梁青不自信,在一个能剥灰熊兽皮做衣服的人面前他的这些小手段实在是不够看的。果然男人只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便下了决定:明天晒药草。
言简意赅,梁青心领神会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吃力的杵着拐杖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屋子。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粗略打量一眼,梁青就看到房屋虽然只有一间却还算宽阔。屋中布置简单至极,草草分了两边。一边是挂了满墙的兽皮,堆了一地的兽骨、药草,另一边则是一床一桌,连多余的凳子也没有。
梁青还在心中盘算可以在哪里划出自己的落脚之处,男人抬手指了指靠窗的床就转身出去了。梁青还没明白过来赶忙追了上去,那人已取下挂在竹廊下的兽皮披上了。
他心中诧异更甚却也识趣的没有多嘴,只是迟疑地问了句:这位壮士,不知该如何称呼?熊。丢下一个字不等梁青再问就阔步跨出了院子,徒留梁青在原地独自为难。
熊?也不知是姓熊还是名熊。那叫熊大哥?又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熊壮士?怎么说也是要寄人篱下的,不好这般生分;熊恩人?梁青不禁抖了下鸡皮疙瘩,自己都觉得矫情算了吧,这种事还是明日再作打算吧。
赶了一天崎岖的山路,何况身上还带着伤,梁青实在有些撑不住,仰身倒在床上,一合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连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一概不知。
男人回到竹屋,已是深夜,四合漆黑一片他却能行动自如。进了屋子阖上门才想起什么似得朝床上望去,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冷硬的脸庞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而后个不随手将一大的包裹朝角落丢去。许是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熟睡中的梁青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
☆、第六章
6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以致第二日天已大亮,梁青饿得实在不行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还没等他彻底醒来,砰地一声又被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砸懵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回床上。
他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颇有气势地挡住门口大半光线的男人,醒了就干活。熊说,话音一顿,又说:先去后面水潭收拾一下。大概背着光,梁青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也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喜悲,只好利落地拣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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