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说徐离谦,徐离善那可是有大志向的人,他想要继承父业,因此就要保证名利双收,为此他必须保证自己行为端正品行优秀,不得损伤皇家颜面,也不能为人诟病,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得到皇帝赏识,那些会降低皇帝对他的评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皇帝知道的。
但萧言之不怕,他不要名,也不要利,他不必刻意讨好皇帝,他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需要顾虑皇帝的心情,只要不伤及皇帝的利益,他只管自己开心就好。因此萧言之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想要用利益去衡量萧言之的底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的脸色一冷,转头怒目看着秦风明:“秦风明,大殿下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秦风明的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陛下,臣、臣无意冒犯蜀王,请陛下恕罪!”
“无意冒犯,却还是冒犯了?”皇帝突然暴怒吼道,“秦风明,朕与你父亲乃是生死至交,朕也当你是自己的孩子,又爱惜你是个人才,念及你尚且年少,难免心高气傲,这才一直没理会你与老二他们的小打小闹。但如今你不仅三番两次藐视皇子威严,甚至与富商勾结贪敛民财,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说着,皇帝就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一个盒子砸在了地上。
大安坊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管是他还是裴泽都没能抓到铁证,好不容易让言之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秦泰又特地将罪责推到儿子身上送到了他面前,这情,他怎么能不领?
“陛下息怒!臣一时糊涂!臣知道错了!”秦风明一咬牙就磕了个响头,心里怄得要命。
他们不过就是算错了萧言之的反应,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萧言之还真是好样的!
皇帝只瞄了秦风明一眼,沉声道:“赵康,传人拟旨,就说鸿胪寺少卿以权谋私、以下犯上,革去其鸿胪寺少卿之职,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是,陛下。”赵康躬身领命。
秦风明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登时大声哭喊道:“陛下!陛下三思啊!下个月陛下寿辰,四方来贺,臣……求陛下准臣尽最后一份心力!”
“不必。来人啊,把他拉下去。”
皇帝话音一落,赵康立刻招人来将哭喊着的秦风明拖走。
秦风明被拖走了,皇帝却没再开口,赵康寻思了一下,与萧言之交换一个眼神之后,便吩咐宫宴继续,只是被秦风明这么一闹,这宴就没那么喜庆了。
等了一会儿,萧言之才倒上一杯热茶送到皇帝面前,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配合得怎么样?”
皇帝转头看着萧言之,突地就笑了:“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朕看你早晚要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萧言之嘿嘿一笑,而后凑到皇帝旁边,低声问道:“父皇,那秦泰……难除?”
“难。”皇帝也低声回道,“秦泰与朕一同推翻前朝,几度出生入死,功不可没。秦家原本就是中原世家,名声显赫,上数四代皆是在朝为官,无一邪佞,再算上姻亲……如今唐国要职半数都在秦家人手上。”
萧言之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父皇就没有可以用的心腹?”
皇帝无奈地轻笑一声,道:“朕的心腹,多半都是武将,他们会打仗,可朝堂上那些个明争暗斗,连朕有时都想不透,他们还有的学呢。这三年提拔上的可用之人还欠些火候。朕不急,慢慢来。这不就等到机会了?”
他想办,也要有人配合他啊,他那两个儿子也才十几岁,打了好几年的仗同生共死,如今倒是被他们的娘给教的就只顾着互相攀比争斗,一对上外人就都成哑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怕他怕成这样,他这个做爹的难不成还会偏心外人吗?
没人配合,他也只能暂且养着秦家了,养大了秦泰的心,他才能抓到更多的机会。
萧言之心中了然,笑道:“看样子,儿臣来的还挺是时候啊。”
他这唯一的外来人员,倒是搅乱了一池春水啊。看秦泰的这番动作,似乎是等不及了。
皇帝笑笑,算是默认了萧言之的说法。
萧言之眼珠子一转,谄笑道:“那父皇,儿臣立了功,有赏没?”
皇帝闻言笑瞪萧言之一眼,道:“还讨赏?朕的鸿胪寺少卿没了,你怎么赔朕?”
萧言之不以为意道:“这还用儿臣赔吗?您随便提拔一个不就成了吗?刚好补上个自己人。”
皇帝冷哼一声,道:“随便提拔?鸿胪寺负责接待外使,秦风明是唯一一个既懂西域各部语言,又能说明白突厥语和回纥语的,他还知道几句大食语,朕找谁来补?”
“额……”萧言之搔搔嘴角,“那父皇您干吗现在就革他职啊?等到下个月多好?”
难怪秦风明这么嚣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等?”皇帝白了萧言之一眼,“等什么?等他与外使串通捅朕刀子吗?”
“额……”萧言之语塞,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帝。
皇帝笑道:“总之,这事儿因你而起,鸿胪寺的那摊子事儿,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儿臣去哪儿给您找个又会这个又会那个的人啊?”
皇帝得意一笑,道:“你这段时间从弘文馆拿走的都是什么书?”
别以为他不说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弘文馆拿走的都是用外族语言篆刻的竹简,那些多是外族来使或者商旅留下的,连秦风明都看不太懂,这小子却挨本儿都给译了过来,叫姬文成佩服不已。姬文成面儿上总是对言之板着脸,可都已经偷偷跑来找他称赞过好几回了。
萧言之一怔,而后恍然大悟:“父皇,您坑我!”
皇帝伸手揉了揉萧言之的头,得意道:“小子,你还有的学呢。”
萧言之冲天翻了个白眼。
宫宴散后,所有人就都被安排在禁苑各处住下。
夜深人静时,裴泽便从住处溜了出来,抹黑寻到萧言之的住处,推门而入,就看到萧言之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发呆。
“想什么呢?”裴泽动作利落地关上房门、落闩,而后才转身看着萧言之。
“没想什么,”萧言之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有些累了。”
这一天的功夫,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理顺一下却发现也没什么事情。
裴泽闻言蹙眉,问道:“累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萧言之叹一口气,道:“你不来,我坐着还是躺着都没区别。”
躺着睡不着还比坐着更难受呢。
裴泽伸手将萧言之拉起来,无奈道:“就你这德行,陛下还催你成婚?”
萧言之顺着裴泽的力道起身,跟着裴泽一起往床边走:“他催也没用,我又不能娶。”
“不能娶?”裴泽转头看了萧言之一眼,“怎么不能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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