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 - 分卷阅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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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竹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南竹提着笔,写得有些心不在焉。
    即便能开口,他还是选择书字。因为人之口,更容易宣泄出多余之物。就比如一人心底的情绪。
    而暂时,除了齐厉及离开的钟家俩人,尚且无人知道自己已能说话一事。或许私心下,南竹便是想将这一面,待齐澜回来才对其展现。
    “哼。不用你操心。明日我便离开。”阎绝杀说着,撇开头去不看南竹。
    南竹顿时失笑。这人,与当初相见简直天差地别。莫非是因为换了一身红装,脾气也跟着大了起来?
    不过,这身红衣更适合他。比之那死气沉沉的黑色。想来这次行动,让京中充斥着捉拿黑衣人的风潮,他才换改头换面吧。
    “我给你的穷奇令呢?”
    阎绝杀不知何时又盯住了南竹,南竹一愣,随后伸手去取腰际的令牌。
    “别动!”
    一个闪身,人已站在了南竹身侧,一手直接压上南竹手背:“谁准你给我取下来的?我告诉你。除非我问你取回来,以后若是我见你时你将此物遗失。哼……”
    威胁的口气。虽然未把话说全,但南竹却明白阎绝杀的意思。若是丢了,怕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这般为难自己,又有何意?他日齐澜发现,不知又会起何波澜。
    无奈之下,南竹也只能苦笑着将东西慢慢收了回去。
    “大人,大人。”
    正值此时,一人身影匆忙从那外院跑来。
    南竹识得那声音,是府中总管张生。
    不过片刻,人已经到了眼前。而身旁的阎绝杀,早在声音刚起之时,便纵身隐去了身影。
    不着痕迹的将桌上的卷纸收起。南竹平静的抬头,疑问的眼神看向张生。
    “大人,宫中来人了。您快……”
    张生的话才到一半,一行凌乱的脚步便紧接着在院中响起。越过张生,眼前,是穿着铠甲的禁卫军,而为首的,便是齐澜心腹之一,齐峰。
    “把人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半天才写完……各位,其实我想说,阎绝杀是个好娃。
    第二十五回
    宫中生变,君王欲殒。
    短短八字,却是让一朝臣子一朝民,个个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几乎是被拖着上马,一路急赶,才进宫中便一径带入霖殿。原因无他,路上须臾,齐峰已经道明一切。
    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即便齐峰知道事因与南竹毫无关系,但依然强势以待。只因皇帝一早咳血,再次昏迷不醒。
    而这段日子作为皇帝御医的南竹,若帝王出个岔子,自然第一个被牵连。
    “皇上怎么会再次昏倒?”
    齐澜走前曾与齐峰提及,皇帝还尚且有半个月的命。半月之内,南竹亲口应允可保无恙。可如今离那半月之约尚且还有十天,怎地突然就出了状况。
    南竹摇了摇头。一切尚要等自己看过才能知道,可心底却有些底。若非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皇帝的病定不会有所变化。
    而今,自己心底也有些慌乱,不知能否将人救回。若真是出了个万一,那非但是自己逃不过,或许这场帝王争夺的局面就会一边倒。
    踏入霖宫,尚未进入里殿。忽而身侧一阵风过,接着便是衣襟被人大力一把揪起。
    “该死的庸医!若今日父皇有人万一,定要让你陪葬!”
    熟悉的声音,南竹循声仰头,望进那一双冰冷的眼中,心里不由一沉。
    那脸上的表情是假,行为动作亦能是假,可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不假,而这话,或许也是不假。
    李辰翔,是真的打算让自己消失。
    “三弟,别冲动。还是快让南竹进内殿看看父皇的状况。”一旁的太子李辰祁强势的拉开李辰翔,继而对齐峰使了个眼神。转向南竹时,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之色:“南竹,尽一切所及,必须让父皇安然无恙。否则,你也定是逃不过。”
    南竹忙伏地一跪,算做回答。继而起身匆匆走往内殿。
    身形一愣,看着床榻旁默默守着的女人,南竹不由眯起了眼。然只瞬间,便又恢复常色。
    “你来了。”不轻不响的一句,宋萱秋木然的看向南竹,空洞的双眼虽盯着人,却更像毫无聚点。“皇上他……”
    语未过半,竟是眼角落泪。声无哽咽,因以无法言语。
    如此绝色佳人,如今守着床榻黯然伤神,伤心欲绝之情令人动容。只不过,这一切在南竹眼里看来,却如此可笑,如此的……虚伪。
    若起初只是在李辰祁与她之间徘徊不定,那如今的南竹可以清楚的肯定,动手加害之人,定然是眼前的东霖皇后。
    早就有心扶持幼子登基。那九皇子不过十岁,如何能顾揽大局。若是登基,那她这皇后真正能做得了主,得了这天下。
    如此野心勃勃,处心积虑。宋萱秋,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己认识的妹子。更不是昕墨喜爱的那名纯情女子。
    这个皇宫,这个东霖,这副皇权名利,当真是会改变一个人,可怕到无以复加。
    垂头走到床前,在宋萱秋的注视下伸手把脉。宁下心神,细细思量。而后一颗心越来越沉,最终颤抖着收回了把脉的手。
    绝杀,无解。
    这一次,南竹知道。皇帝的性命已经到了尽头。即便自己医术再超绝,亦不过能让他再醒来一次。而那一次,亦是犹如灵光一显,绝对熬不到十日。
    如今之即,说亦不是,不说亦不是。
    若说出实情,那有心之人必定会再次动手,让人防不胜防。那皇帝必定一命呜呼,再无生还机会。
    若是不说,那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而皇帝的情况亦会糟糕。没有药物支撑,怕是熬过三天都难。
    而自己前一刻,还从那李辰翔眼底看见了杀机。
    只需片刻,南竹便明了他的心思与当前局势。
    李辰翔,当真藏得太深。即便是齐澜,怕也只是他手中一枚棋子。而让这枚棋子失控的,便是突然出现的自己。
    棋子便该任由主人摆布,若是失了控制,如何能操控全局?若不能操控全局,那便可能成为最大的隐患,终至满盘皆输。
    所以,如今的自己显然成了李辰翔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除去自己,齐澜才会再次真正归他掌控。
    看似是君是友,但这世界上,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君臣不分,那便是个死字。从不会有例外,过去不,现在不,将来亦不。
    暗自苦笑,李辰翔的底子,他人不知,自己却是知道几分。皇后也好,李辰祁也好。早就注定了输句。不显不露只是因为那李辰翔要的不是除表,而是要将俩派人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今次,皇后的动作,他又如何会不知。眼下皇帝再次被害,无人能查出证据,并非是无人,而是他李辰翔不愿去找。或许,更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看着皇后动手而不吭声。
    这一切为了什么?
    不过是自己的一条命。
    原来,自己的命还值得这些个心思经历。李辰翔,当真看得起自己。
    南竹眼底有些黯然,或许自己再也等不到齐澜回到京中,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了。
    “南大人。”
    被一声轻柔的叫唤引回神思。南竹倏地退后几步,对着皇后一揖拜下。
    “大人,救救皇上。本宫……不能没有他。”
    双目垂泪,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看着南竹,再非恍惚之色。
    南竹心里喟叹,面上却是诚惶诚恐。忙弯腰拜礼,继而比划着纸笔。
    “来人,速速备笔墨。”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激动的色彩,站起身从龙榻上走下,来到南竹身前一把扶起他。
    “南大人,请一定尽力。”
    点了点头,转身接过笔墨时,唇边带起一丝苦笑。
    说是让自己尽力,却并非真想自己尽力。而自己若是不尽力,怕是活不过三日。
    那么,也唯有一搏吧。
    挥笔落书,迅速写下药方。尚不及等笔墨干透,便递着方子双手奉上。
    见女子接过细看,南竹悄悄退后一步,挺起了身子,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反应。
    宋萱秋只看了一眼,便怔愣当场。持着宣纸的手缓缓僵硬,接着这份僵硬蔓延至全身。而后,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眼神却移不开分毫。
    那眼底的震惊暴露无遗,继而闪过激动、惊喜、黯然……最终化为佯装的平静。
    然而只这些便足够,南竹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唇角微挑,一抹释然的浅笑在嘴边绽放。
    而当皇后抬头之时,望见的便是那一人一笑,像极了记忆中之人,像极了那位自己曾经尊敬的大哥。
    手中还拿着前一刻对方递来的纸书,那每一横每一划,与记忆中熟悉的字迹慢慢重叠。
    口中轻喃,不由脱口而出。
    “……青衣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家晚了,更新也晚了。大家凑合吧。
    第二十六回
    静立相视,唇边那抹浅笑始终如一。霎那间,原本的唯诺一扫而空,仅余骨子里透出的傲然,无形的现实出了他的不凡。
    昔日青衣不再,如今眼前的人,是南竹。
    宋萱秋猛地回神,一抬手,挥退了自己心腹的宫女太监。独独留下自己与南竹俩人。
    空荡的里殿,床上的天子依然昏睡不醒。站在龙榻前的女子脸色渐变,最后化为全然的平静。
    “欺骗本宫的代价,南大人怕是付不起的。”缓慢有力,宋萱秋叙述的是事实,而并非是单纯的警告。
    “这个世间若真有鬼神,那当初他便不会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悲惨下场。”
    犹记得当初青衣的结局,流放边关,途中生变,惨死荒山,尸骨未寒。
    只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只因一场刻骨铭心的欺骗。
    青衣从没有对不起东霖,青衣为了东霖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最后却这般收场,叫宋萱秋如何信那神佛?
    好人与恶人,何从区别?善恶终有报,何从区别?
    南竹敛下眼,一声轻叹。踱步走到桌案前,抬笔写下:是是非非错与对,这人世间本就难以区分,又何必去强求区别?信与不信,全在人心。琳琅妹子,你说的没错。如今的我,只是南竹。
    “啪”一声,皇后周中的物饰掉落在地。
    南竹循声而望,见那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堪堪扶住一旁的殿柱,才勉强站稳。
    宋萱秋双唇微张,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看着南竹的眼中再次显出震惊,继而激动,再而狂喜,最后化为无限的悲与痛。
    “真的是你……”
    这个世间,不会再有人用琳琅的称呼来唤自己。除了心中那个禁忌的名字,便只有那人的义兄,当年的青衣。
    琳琅一族,东霖又一权倾天下的名门。出了一位皇后,也因此失去了一名族长。
    昕墨与宋萱秋的相遇,便是在昔日的琳琅封地。
    那年,昕墨初为剑客,踏上江湖。
    那年,琳琅秋以女子之身,成为家族继承人。
    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他们的孽缘也由此开始。然最终,桥归桥路归路,为了家族,她成了帝王的妃子。为了家国,他甘愿拜于青衣手下。
    只是,失了一段感情,丢了过去的身份。她发誓再不是琳琅家人,她从此只认义父从宋姓。而昕墨,用他自己的方式看着她,守着她。跟在青衣身边出神入死,才能在每一次凯旋而归的庆功宴上,看见这名皇帝爱妃的身影。
    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她,早不再是。没有了爱情,便用权力来弥补,这才是宋萱秋多年来在东霖皇宫里,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南竹明白。也正因为明白,才可怜眼前的女子,无法真正视而不见,让其坐着等死。
    手腕一转,心底徘徊许久的告诫还是一字字写下:毫无胜算的仗,便不该打。不要被表象锁蒙蔽视线,这宫中所见之事,从来都不会是通透明亮的。琳琅妹子,万事不可强求。
    南竹没有明着写出三皇子的事,只是从旁提点。毕竟,他既不想看着宋萱秋穷途末路,亦不想让自己成为一名“叛徒”,让李辰翔在齐澜面前落下诟病。
    “大哥。”宋萱秋愣愣的看着南竹的话,逸出口的一声称呼已成定局。这才恍然回神,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里,已是信了南竹的话。
    揉起手中的纸,宋萱秋踱步走到南竹身前,伸手取走南竹笔下的纸。合着两张薄纸,一同在手中化为粉末。
    琳琅家的人,又岂会不懂武。
    宋萱秋,当朝的皇后,有着一身惊人的武艺。这个秘密,唯有几人知道。眼下暴露在南竹面前,便是用行动证明着,自己已将南竹认定。
    “哥,我回不了头了。”这条路既已步上,便由不得她回头。
    眼底有丝没落,宋萱秋苦笑着:“若早些知道你尚且在人世,那该多好。”或许自己便能搏上一搏,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让青衣带自己离宫,带自己去寻找那人下落。
    南竹抿唇,笔下已没有纸张,故而他无法动笔。而想开口,却顾忌颇多。
    只这片刻的静默,忽而外廊传来一声嘈杂。片刻,在外殿等候的李辰祁等人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脸色突然一变,冷冷的看向那俩位皇子。
    “母后莫怪。”李辰祁虽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无一点谦虚避让,而眼神更是没看宋萱秋一眼。“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李辰祁手一挥,犀利的目光狠狠的射向南竹。身后的侍卫听令,齐回一声“是”,越过殿中便想南竹冲来。
    “给本宫站住!谁准你们随便拿人?南大人尚且在替皇上看诊,耽误了病情,谁敢负责?便是你们一群人的脑袋也不够用!”
    皇后只身挡在南竹面前,面色铁青。事态陡转,她根本无暇细想到底是如何回事。
    “母后,此人意图加害父皇,心怀不轨,不知是何企图。儿臣不过是依法办事。”李辰祁冷笑着,“差点忘了,母后身子向来不好,还是到清宁殿歇养吧。九皇帝在我太子府中作客,想必是需要留段日子了。”
    说着,对另一侧的几名禁卫军下令道:“替我送皇后回宫。”
    “是!”几人毫不犹豫的向宋萱秋走去。
    运气内力,宋萱秋双目怒睁,五指猛地一握拳。然一只手悄然在她身后拍了拍,只微微侧头,便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宋萱秋看到了南竹眼底的不赞同,更看出了他眼底的安抚及劝阻。
    强迫自己收敛内息,宋萱秋无奈一叹:“罢了。”跟着那群禁卫军一步步离开里殿。
    踏离视线那瞬,她忽然回头,看见了南竹淡然的笑容,心底却不减忧心。
    “将人压入天牢。”
    一声令下,南竹被俩人架起胳臂,强横的拖着走出里殿。他没有慌乱,只是目光寻找着他想找的人。
    然后,终于在离开霖宫之时看见了那人,三皇子李辰翔。
    抿唇一笑,他知道李辰翔亦在看着自己,因为那股杀气,自见到自己起,从未减弱。
    开口,以口型对着李辰翔无声的说道:我等你。
    第二十七回
    “无论如何,切莫出手。”
    只因这八个字,齐厉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一天比一天憔悴,一日比一日苍白。
    东霖天牢,京城皇宫中最阴暗之处,亦是整个东霖最可怕之处。那些永无翻身之日的囚犯,罪大恶极、叛国通敌、意图谋逆者,皆在此处汇集。日日饱受折磨,直至身死。
    便是这样的地方,齐厉想要救人,却也知道无能为力。
    层层把守,大内高手如云。更何况此刻的南竹,不知是否有那体力虽自己出逃。
    无奈下,只得日日来探,博得心中一丝宽慰。至少,他的主子浑身安好,没有受伤太多折磨。
    而他脸上的憔悴与苍白,怕是这牢中阴气太重,加之无法休息得体。本就身子瘦弱的主子,才会这般。
    然,这自以为是的认知,在两日后打破。
    视野所及一片鲜血淋漓。那血肉模糊的身体被束缚着双手,高高吊离地面,双脚无力下垂,身上衣不蔽体。尚未干涩的鲜血滴滴滑落,在那腾悬的足下留下一滩痕迹。
    凌乱的发遮挡了表情,低垂的头毫无生气。唯有那偶尔因凉风划过而颤抖抽搐的身体,显现出这并非是一具尸体。
    全身上下,真正的体无完肤。
    鞭伤、烫伤;刀割、水泡。
    似乎想尽了一切折磨的方式,却又避开了全部要害,不让人轻易死去。
    皇家,这等拷问的手段,这等心狠手辣的风范。
    心痛之极,狂怒至极。
    “主子。”
    周围悄然无声,齐厉终于从暗处现身。一个闪身来到那具躯体面前,距离几步之隔停下身形。耳畔,自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越发强烈。
    被吊挂在半空的人没有回应,齐厉的双唇忍不住再次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敢再唤南竹。他怕,怕眼前的人真的在下一刻便撑不下去。
    全身剧痛,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挣扎着。然而即使再痛,也不能发生任何声响。因为自己在别人面前,依然是那个口不能言的南竹。
    只是刚才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短短一声,再没了动静。依稀辨出了来者何人,心里明白若要让对方不再挂心,唯有自己才行。
    血肉模糊的身影动了动,不是身体本能的抽搐,而是意识控制下的强行牵动。只那一下,排山倒海的痛侵袭蔓延,直入骨髓。
    “嗯……”几不可闻的一阵呻吟。十几个时辰的非人折磨,这是第一次从自己口中逸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主子!”压低了嗓音,内心的激动在看见南竹微弱反应的霎那骤然而起。“主子还能坚持住吗?”
    纵使是阅历无数的齐厉,在看见南竹身上无数的伤口后,亦被深深震撼。他知道这一刻要带走南竹难比登天。然而若将人留在此处,怕他便活不过明天。
    计划天衣无缝,为何会演变至今?
    齐厉不明白,然眼前的事态已不容他去深究弄个明白。
    一咬牙,瞬间做下决定。齐厉取出腰际的匕首,跨步上前,欲摧断那束缚了南竹双手的铁链。
    “住……手。”
    气若游丝,但这话却坚定无比。
    齐厉一顿,忽而对上一双微微发红充血的眼。他懂,主子是在用强烈意志克制着身体的体痛,尽管双眼发红,也要让自己全身的痛成为一种习惯,麻痹自己。
    心里一阵悲怆,一时间浑身不住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压抑的低吼,齐厉一手握紧拳,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一再用力,手背青筋暴起。已经不是为了齐澜那一句“效忠”才有的情绪,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
    “咳……”想要开口,却是一声破碎的低咳。吞下涌到喉头的腥味,南竹勉强动了开口:“走不了。”
    就凭他现在的模样,如何能跟齐厉离开,更何况。他不信,不信三殿下不来找上门。
    “放心……有三殿下。”
    齐厉是原是齐澜的手下,自然知道齐澜与李辰翔的关系。无论李辰翔再怎么想动杀机,在这些人面前,他还不会露出尾巴。
    齐厉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瞬间隐去身影。同时,天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哐啷”一声,铁锁大门被人打开。
    南竹微微动了动手指,移动视线,努力抬起头看向来者。
    红肿的嘴角轻轻牵动,本想露出的笑容尚未露出,一股锥心的痛骤然升起。
    李辰翔,你终于是来了。
    看着眼前之人,李辰翔的眉头不由皱了皱。他虽然不喜南竹,亦想过对其下杀手。但深思熟虑一番,他不得不为自己留有后路。
    所以,他来了。所以,他不会让南竹死在这里。
    然而,即便不需要他死,亦不容他再留在此处。给他一个机会,却要剥夺齐澜所有再见他的机会。
    “父皇的毒,挨不过明天?”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果然,见到南竹眼底的神色,李辰翔只是抿紧了唇,僵持许久,才缓缓放松。“我要你再给他续命一天。”
    虽然不到十天,但再有一天便够了。足够他准备好一切。
    “当然了,作为交换条件。事后,我会让你离开京城。是非之地,你离开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否则……”生死就由不得你了。
    李辰翔这话没有说满,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略一侧头,对着黑牢中的一处,若有所指的道:“有齐厉护你离开,该是一路不会有险。”
    南竹敛下眼。他知道李辰翔说的没错,自己即便侥幸留下,也未必能容于京城。更何况,皇帝一死,自己绝对活不了。
    离开,是最好的路,也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依然不甘,依然放不下啊……齐澜。
    “秦昱,一个时辰后,让我看见他在我府中。”李辰翔说完,不做任何停留的转身离开。
    一道人影自李辰翔身后出现。同样身为暗卫,显然秦昱比齐厉更技高一筹。因为连齐厉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
    动作利落的将南竹从高处放下,只是南竹浑身的伤口,让秦昱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接住他。
    “主子。”齐厉在南竹滑落地面的前一刻将他扶住。手臂传来一阵颤抖与抽搐,齐厉紧紧皱眉,明白那是疼痛所致。可若不扶住南竹,如何带人离开?
    “走。”咬紧牙,齐厉这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
    不久后,宫中太子接到风声,天牢失火,犯人被劫。带着禁卫军匆匆赶到,只见一群人颤颤巍巍跪拜在地。所有的死囚皆在,唯独一人。
    “给我搜!封闭宫门!”
    李辰祁再愚钝也知道大事不妙,更何况他本就精明。这两日一系列忽来的变故,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先是皇后的百般刁难,再来是京中陆续传来大臣被杀于府邸的消息;而那些大臣,个个都是自己这派手握重权的关键人物。
    再来,父皇病情已经恶化到无可救药。若无意外,怕是熬不过明日。而在此敏感之际,李辰翔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而皇后更是枉顾自己手中握有的人质,对自己采取一系列的行动。如今,这南竹又被人劫走,不知是何阴谋。
    一夜搜寻,毫无结果。
    清晨第一缕光照落下,老皇帝却出乎意料的从昏迷中醒来。
    接到消息的李辰祁匆匆赶到霖殿,却在踏入内殿的那刻,看见了几日不曾露面的三弟――李辰翔。
    “皇兄,你来了。”李辰翔面露忧愁,声音中带着无奈与压抑。“快来劝劝父皇。”
    李辰祁心底暗惊:竟是又被他捷足先登。而自己,竟然着了他的道,那日在他授意下,将南竹打入天牢。如今,不仅惹来皇后这麻烦,更是错看了最大的对手李辰翔。
    这天下,能让老皇帝再次醒来的人不做二想,那么昨夜天牢一事的主使是谁,显而易见。
    心里虽怒火滔天,恨意不绝。可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李辰祁只能吞下一切情绪,踱步走到龙榻前。
    先是对老皇帝行礼,继而问李辰翔道:“父皇怎么了?”
    “父皇立了遗诏,要传位于我。”
    “什么?!”太过震惊的消息让李辰祁忘了所有的掩饰,面容扭曲的爆吼出声:“不可能!我是太子,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然一吼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起情绪,退开几步,目光转向床榻上的老皇帝。
    只见他脸色蜡黄,喘息无力,显然是生命即到尽头之兆。而此刻,往日那犀利的眼神不再,眼底却依旧一片清明。
    李辰祁看着那眼底浓浓的失望之情,再猛地看向一旁的李辰翔露出的浅笑。终究知道,自己再一次上了当。
    被人耍弄的耻辱让李辰祁握紧的双拳“咯咯”作响,拼尽全力忍耐,才不至于在此冲动妄为。
    “父皇既已决定,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告退。”
    转身离开,李辰祁发誓,他定要李辰翔付出代价!
    今晚,就让一切尘埃落定。即便要背负弑父夺位的罪名,即便要留下千古恶名,他亦不会退让!
    为了十几年来的计划,为了母妃的心愿,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他李辰祁,一定要成为东霖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更新,某炎在此保证,接下来继续日更。
    第二十八回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东霖的老皇帝躺靠在床榻上,回想着刚才俩个儿子的对话,忆及过往的种种。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凄然,眼底的生机又淡了几分。
    自己这一辈子,似乎总在不断犯错。如今,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容不下自己。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皇上,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身为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如今面对大限将至的皇帝,也少了份昔日的恭敬,多了份不明的强势。
    并非皇帝多心,而是确实感觉到了这点。唇角牵扯出苦涩的一笑,低哑的声音无力的道:“宣。”
    皇后入内,屏退了一干闲人。然而,皇帝身边的公公,却不在其内。瞥了公公一眼,皇后却没有为难。
    或者说,她没有那能耐。皇帝该也发现,如今此人早不再是他的心腹,当然,也不是自己的。那么那公公听命于谁?细细一想便呼之欲出。
    李辰翔。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的便是今时今日。
    只可惜,那二皇儿依然痴傻,不懂俯首称臣,偏要自取灭亡。
    “皇上,臣妾来看你了。”皇后踱步走到龙榻前,一双清冷的眸淡淡的看着床榻上的老皇帝。没有了昔日的深情,亦没有了往日的忧心。
    这才是她对皇帝的真正态度――冷清。既从无情,何来深情?自己所爱之人,从来只有一个。曾经的无奈,曾经的愤恨,如今的看淡,如今的释然。
    眼前的男人,夺走了自己的爱情,却也给予了自己不一般的地位。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要的什么,而自己,也不曾努力去抓回属于自己的爱情。
    所以,宋萱秋不怪眼前的男人,却也不会再有更多其他的感情。
    老皇帝何尝不明白。他这一辈子,伤了太多人,负了太多人。
    自他登基为皇开始。亲人、朋友、兄弟、爱人,逐渐一一离自己远去。高处不胜寒,唯有当自己站在高位,才深切体会。
    渐渐被权力蒙蔽双眼,忘记了何为信任,忘记了何人才真正值得自己去相信。所以害了青衣,所以注定自己只能在忏悔中渡过余生。
    而眼前的皇后,亦是当年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误之过。
    “萱秋。”轻声的唤他,皇帝看着皇后,眼中有的是深深的歉意,亦非情深。“你,可曾恨朕?”
    宋萱秋怔愣,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帝王,会对自己问出这么一句。淡漠的表情微变,染上了一丝犹豫。
    百般心思回转,最终薄唇轻启,释然道:“不恨了。”并非从无恨,只是如今,一切都毫无意义。
    “是吗。”皇帝将身体靠向后侧床垫,目光从皇后的身上移开。半响,幽幽问:“萱秋还爱着他吗?”
    即便不明言,皇帝与皇后亦不明这口中的“他”是何人。宁下心神,宋萱秋看向皇帝,试图从他脸色看出一丝恨意,却是徒然。
    抿紧了唇,再开口,心底的大石仿佛随之落定。
    “是。我还爱着他。一直爱着他。”不再是皇后,不再是臣妾,只是以“我”自称,以宋萱秋的身份。
    “在我心中,从来就只有昕墨一人。”过去是,现在是,今日亦然。
    皇帝再次将视线移向皇后。忽而憔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浅笑,虽然淡淡,却是发自内心。
    “你终于说出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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