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空闲时间,聂野打算给慕念做一个竹编躺椅。
他说干就干,趁着慕念小憩的空档到莫叔家后院弄了几棵竹子搬回家制作,他看起来糙,手却巧得很,在农村生活了这许多年,潜移默化中沿袭了乡村人民的创造力和动手能力,一个崭新的竹编躺椅几个小时便完工了。
慕念在屋子里唤他时,他正聚精会神地在对崭新的竹编躺椅进行精细化打磨。
一听到慕念喊他,赶忙停了手上的活计,解下粗布围裙到水池边洗了手快步去往屋内。
慕念睡的是聂舒月生前睡的房间,她自小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何况这个房间南北通透,采光好,空气流通也好,用来午睡再合适不过。
睡前聂野翻出了新的被褥给她垫上,聂野铺床的时候,慕念装乖作出抱歉的表情对聂野说自己有点麻烦人的洁癖,聂野说不麻烦,女孩子喜欢干净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个很好的习惯,为让慕念放心睡觉,告知慕念这些被褥他每隔一个月就会搬到院子里让太阳晒一晒,上次暴晒就是几天前,他的体贴令慕念十分受用。
这一觉慕念睡得很是舒服,刚醒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未回神,小小一个缩坐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的娇软,正抬手揉眼睛,见聂野半晌才来到床边,娇嗔怪他:“哥哥,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聂野没作解释,只是愣愣地道:“下次不会了。”
不会那么慢了。
慕念朝他伸手索抱,聂野便倾身抱起她,她软绵绵靠在聂野鼓鼓囊囊的胸膛上,懒懒地道:“骗人是小狗。”
“嗯。”聂野应。
慕念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这股香味今天总是萦绕在聂野鼻间,久久挥散不去,刚才他分心做竹编躺椅,这股淡淡的香味才被竹子的清香压下,这会儿抱起慕念,这香味儿又横冲直撞地涌入了聂野的鼻间,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咬紧后槽牙,一副万分悲哀的样子:聂野啊聂野,你真是禽兽不如,怎么能对妹妹有非分之想?
他怎么能想到,是他怀里的人蓄意要让他禽兽不如。
“哥哥,你发什么呆?”
聂野一怔,从侵袭他心智的香味儿里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然后便把慕念抱到了院子里。
慕念一眼就看到院中新添的玩意儿了,那竹编躺椅模样挺新齐,也挺像模像样的,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的东西,只是这制作流程似乎还挺繁琐,那边乱糟糟,摆放着一些废弃的竹筒,一堆燃成了黑灰的稻草,还有不下二十种她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工具,慕念盯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通这躺椅究竟怎么才能做成。
她难得有些兴趣,问:“哥哥,这躺椅是怎么做的?”
聂野将她放到旧椅上坐好,转身继续捣鼓那个竹编躺椅,边打磨边说:“工艺不算复杂,只是工序缺一不可。”
他一一介绍了制作工序,注意事项也一并详细告知。
慕念听得认真,她以前去过工艺品展览馆,展览馆里陈列着玉雕、竹木牙角雕、漆器、珐琅、紫陶器等多种精美的传统工艺品,它们看起来精致又好看,但慕念也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去看看,最多心里惊叹其精美,从未想过一件工艺品的诞生背后需要制作者如此耗费精力,她听完聂野介绍,这才知道做个手工艺品这么麻烦。
“哥哥真厉害。”
被这么突然一夸,聂野不好意思地浅笑了一下,谦虚道:“我不厉害,很多人都会做,不只我会。以前日子不好过,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缺什么便就地取材自己动手做,也能凑合。”
慕念笑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聂野:“其他人我不认识,我只认识哥哥,所以只知道哥哥厉害。”
慕念这一通狂轰滥炸的夸赞令聂野晕头转向,他挠挠头,自然而然道:“我小时候的玩具,也有很多是用竹子做的,我还可以用山上的花草做出很多有趣的小玩意,你如果感兴趣,改天我都弄来给你玩。”
慕念从小生长在物欲横流的世界,缺什么就买,倒是从没想过,聂野的童年,需要什么是得自己动手做的。
她也不客气,说:“那哥哥小时候玩过的小玩意儿有哪些?我都想要。”
聂野说:“很多,光用竹子就可以做水枪、微型竹帆船模型、竹陀螺和平衡蜻蜓。”
说着,聂野捡起一节竹筒用锉刀劈开,开始制作平衡蜻蜓,只花了十多分钟,一只栩栩如生的平衡蜻蜓就做好了。
聂野蹲到慕念身前,示意慕念将手掌心向上伸出来,慕念虽不解其意,但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乖乖照做,接着,那只似乎要展翅欲飞的平衡蜻蜓脑袋刚沾到她指尖便稳稳地停住,慕念惊奇不已。
“我小的时候,周边的孩子们都喜欢比谁做的竹蜻蜓平衡力最好。”聂野目色漆黑,点墨似的。
慕念说:“肯定是哥哥做的最好。”
聂野露出笑容,他五官硬朗,笑起来却有点痴相,脸上是一个很淳朴的笑,他对慕念道:“我没和他们比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竹蜻蜓平衡力是不是最好的。”
他话出口是不痛不痒的,但不知怎么的,慕念有一瞬间恍惚,她盯着指尖的平衡蜻蜓,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小聂野,他的指尖也有这样一只精巧的平衡蜻蜓。
小时候,那么遥远又晃目的时光里,她在做什么呢?
是在慕震林的怀里撒娇,还是在与身边小朋友们的拥抱中欢笑?
慕念不知道,她记不清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来没有过体会到孤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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