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宁笙没有说善意的谎言,俞景望非常的忙,戴清嘉搬进来一段时间,和这位医生姐夫见面不超过叁次,每次不超过叁分钟。仅仅是知道家中有彼此的存在而已。
一日清晨,戴宁笙需要尽早去学校准备校园开放日,戴清嘉起床的时候,她正准备离开家。
“等会儿!”戴清嘉揉着眼睛,拦下她说,“姐,我的摸底考成绩单需要家长写意见和签字。”
戴宁笙赶着时间,弯腰穿鞋,她和戴清嘉解释:“瞳瞳,晚上好吗?我现在必须要出门了。”
“不行。”戴清嘉摇头,“第一节课就要交。”
戴宁笙还是接过戴清嘉的成绩单,同时,门自外打开,俞景望下班回家,看到的在玄关因为匆忙而稍显狼狈,还有点苦恼的戴宁笙,他问:“要走了?”
顺带也看见戴清嘉的成绩,红色的笔迹体现着老师的愤怒,戴宁笙回他:“嗯,开放日。你今晚还在家吗?”
俞景望想了想:“在。”
“那晚上再见......”
戴宁笙下意识,却又不习惯对他的新称呼,俞景望低下头,耐心地问:“什么?”
戴宁笙的脸有点红,戴清嘉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在她的沉默中流逝,再次把成绩单递上:“姐,帮我签字吧。”
戴宁笙如梦初醒:“啊,我真的要走了。”
温馨的气氛被戴清嘉打破,俞景望并无不悦,他收回目光,清淡地接过戴宁笙的话:“晚上去接你。”
戴宁笙急匆匆地出了门,紧接着,戴清嘉接到了李韵的夺命电话,她陷入了两难境地,成绩单是绝对不能给李韵师看的,可是无人签字,她同样会死在学校。
戴清嘉咳嗽几声:“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喉咙痛,还发烧,就不去学校了,你帮我和老师请假。”
俞景望这边也有医院来电,他简短地回复,李韵听见他的声音,铁面无私地说:“把电话给你姐夫。”
李韵体会到家里有医生的好处了,如果戴清嘉装病,那一定瞒不过医生的眼睛:“景望啊,你帮我看看,清嘉这姑娘是不是真的病了,如果是的话麻烦你给她吃点药,不是的话,和我说。”
俞景望扫了底气不足的戴清嘉一眼:“好。”
只一眼就能看出戴清嘉在装病,俞景望未作拆穿,手背轻碰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
戴清嘉驾轻就熟:“但是我的喉咙很疼。”
看起来她是打算装到底,俞景望放下手机:“过来。”
戴清嘉走近,听见他的指令:“抬头,嘴张开。”
她看似配合地张口:“啊——”
戴清嘉迎着光线,脸上压着几道粉红睡痕,皮肤的颜色并不是婉转含蓄的玉质的白,像洁净的初雪,一种清透明亮,反射着太阳光,同时又具有实感的白——和她的样貌相类似,极为明烈,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极端,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也不需要定义和描补。
病人在接受医生检查的时候,常常会下意识地闭上眼,回避审视带来的压迫,回避自身的疾病和痛苦。
而戴清嘉不怯近距离,她睁着眼,不冒进也不退缩,直落落地看着俞景望,非常坦然。
俞景望目光沉静,她的舌头正不安分地后缩着,故意不让他看清她的喉咙:“别动。”
“好了吧。”戴清嘉收下巴,含糊地说,“有这么难吗?”
俞景望的视线落在戴清嘉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外科医生也有读心术吗?”
感冒发烧当然是小病,耐不住病人不配合,俞景望不和戴清嘉废话,固定住她的下颔,从旁取了她喝麦片的汤勺,压住舌根,她便说不出话了。
“啊......”
只持续了四五秒,他松开钳制,戴清嘉捂住嘴,眼泪汪汪,泛起欲呕的冲动。
俞景望拿起手机,对戴清嘉的摇头暗示视而不见,甚至一边看着她,一边回复说:“妈,你放心,清嘉她没事。”这是他第一次念她的名字,出于对她妈妈的礼貌,“嗯,状态很好。”
李韵的声音不需要免提就能飘出听筒:“戴清嘉,没事就给我去上课,听见没有!”
挂断电话,俞景望没有理会站在原地的戴清嘉,他其实很困,只有补眠的想法,走了几步被人抓住手臂,他停顿:“怎么了?”
戴清嘉直勾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你......”
俞景望看出她隐隐的不服,只是她自己也应该知道,他并无为她圆谎的立场。
戴清嘉发现现成的能写出成年人字体的人选:“其实你可以签。”
俞景望断然拒绝:“家长意见——我好像不是你的家长。”他抬眼看钟,提醒道,“你再晚五分钟出门就会迟到。我没有记错的话,安城中学的传统,迟到超过十五分钟,拍照公示,罚站一节课。”
他说得没错。安城中学的变态传统是会拍下学生不遵守纪律的行为,在公告栏和年级群里公示。戴清嘉是不介意被拍照的,导致开学一个月,公告栏的反面教材区域每日更新她上课睡觉的照片,俨然成为她的个人美照展示。可是李韵丢不起这个人,说要是再看见她一张照片,就零用减半。
俞景望抽出手臂,关上了卧室门,戴清嘉将把手按下一半,还来不及自觉松手,明显受到阻滞,她这才发现,门落了锁——看来她并不受欢迎。
她想起戴宁笙对她唯一的提醒:俞景望不喜欢麻烦和吵闹,所以她最好尽量保持安静。
于是戴清嘉在出门时,关出了震天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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