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忽然来了情绪,杀那么几个,但她从来没有像是今天此时此刻一样。
一个和她几乎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因为这种碎话替她杀了几十个人。
似乎还……有点意思。
桑诺扭头,没忍住对十五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低了低头。
桑诺知道他看不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很满意。
虽然……这种行为像极了一种叫做护短的庇护,不该是他们之间出现的羁绊。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这个行为是一种站在她这里的表现。
她很满意,勉强原谅一下某个人吧。
寂静的赌场里,只有桑诺笑眼弯弯,轻轻松松,除了她,连她身后的三个少年都有些震惊。
属实是无法想象十五师叔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开杀戒。
还杀的如此轻松自如。
“煞气……溢出来了。”阁也捂着嘴小声给谭智沅说。
谭智沅表情复杂,比他表情还复杂的,是对面和桑诺准备赌局的李公子。
李公子脸上的笑意还僵着,他眨着眼还未反应过来,地上都死了几十个人了。
就算是再复杂混乱的赌场,也没有发生过赌局还没开,先死一地人的情况。
“……姑娘,”李公子诚心实意地问,“您确定在下能平安和您赌完三局吗?”
煞气。
嗜血的煞气,比妖魔还要恐怖的气息,无处不在。仿佛在每个人的喉头悬挂,只等谁做错一步,说错一个字,就死于灰烬。
桑诺则是客客气气地摊开手,而后率先将骰子装进竹筒里。
“如果李公子不和我赌完三局,我就不能保证李公子的平安哦。”
桑诺笑着将装着骰子的竹筒高高举起,手腕一晃,竹筒内旋动不止。
她手腕又细又灵巧,只那么两翻,比任何一个赌桌子上的令官要熟手。
她这一手,也让李公子正色,侧耳倾听。
桑诺摇了两下,似乎是手上没力了,轻轻地将竹筒倒扣下来。
清脆的叮铃声,人人都听得见。
场内,已经有十几个小厮蒙着脸将地上的尸首拖走,一边清洗着地上的血迹,一边请旁的客人在远处落座。
众人已经看出来了,白衣少女本身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她身后站着一个杀神。
赌场从来没有开台的时候这么安静过。说是读书学习的书馆,都不为过。
安安静静的现场,只有桑诺轻轻扣下竹筒的声音。
“好了,李公子,请。”
桑诺笑吟吟地伸出手。
“来者是客,当是客人先请。”
李公子盯着竹筒全程,心中有底气,淡定地笑着。
桑诺也不客气。
“既如此,那我可就压大了。”
“姑娘选大,在下选小。”
“姑娘,请开牌。”
桑诺手指搭在竹筒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手指下,不同的是与刚刚淫邪的目光,现在的都是小心的,谨慎的,甚至带有一丝惧怕的。
桑诺的手指弹开了竹筒,而后指了指盘中的骰子。
“五。”
骰子上赫然是个五。
大。
桑诺赢了。
谢长翎喜不自胜,捣了捣谭智沅:“桑前辈好厉害!”
谭智沅的目光却落在那对面的李公子身上。感觉这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李公子哈哈一笑,却是拿起骰子轻轻晃了晃。
外层的粉末落了一地,露出骰子内里的骰子。
一。
绝对小点。
“抱歉姑娘,是在下赢了。”
那托盘里的一层粉末,被风一吹就四散而去。
小了一圈的骰子,一点朝上。
逆转了桑诺的点数。
桑诺却不急不缓,只手指朝李公子手中的骰子指了指。
“不如你再看看,这是大还是小?”
李公子眼皮一跳,没注意时也就罢了,注意到时,手中的骰子如火烧似的烫手,他一时不察松开了手。
骰子在空中直直落入托盘中。
哐当一声。
六。
桑诺这才笑吟吟地朝李公子颔首。
“承让。”
这第一局桑诺赢得干脆果断,不少人们的目光又发生了转变。如果说刚刚还是因为十五的威慑性显得有些紧张,那现在更多的则是在探究桑诺。
探究这个看起来无害又纯良的少女,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是在下小看姑娘了。”
李公子沉默片刻后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
“得和姑娘认真玩了。”
桑诺单数托腮,笑吟吟地扬了扬下巴。
“李公子手下留情呀,我可不太会。”
她此刻说出这种话,没有一个人能信。
李公子但笑不语,片刻后,来了个蒙面的女子,将新的托盘和两颗骰子放在了桌上。
“姑娘,请先看看能不能玩。”
桑诺定睛看了眼骰子,眨了眨眼,直接拿到手中来仔细看。
一个六面骰子是点数。另外一个六面骰子,则是写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规则。
混迹在赌场里的人设置出来的规则过于上不得台面,就连桑诺看一眼都觉着,噫,不成体统。这种不成体统居然还有些意外的眼熟。
桑诺想了想,直接将骰子塞到十五的手中。
“喂。”
她轻飘飘地喊着他。
“能玩这个吗?”
坏心眼的狐狸欺负目不能视的男人,大剌剌将刻有‘脱衣赤身’的字样,比划在男人的眼前。
第19章
男人带着黑巾遮眼,自然看不见骰子上那露骨又下流的话术,只侧耳听出了狐狸口吻里的坏意,明白这又是在针对他。
她的欺负,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
十五微微颔首。
这一下给谢长翎看傻眼了。
谢长翎就站在桑诺的身后,能看见那骰子上写了什么下流玩意儿,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已经臊得耳朵通红,没想到桑诺前辈还能用这种东西去欺负一下十五师叔。
他有心提醒师叔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被谭智沅抓了一下手腕。
“长辈的事,别管。”谭智沅要理智的多。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就算这位凶煞之气的十五师叔蒙着黑巾,未必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有的人眼睛看不见,心里看得反而更清楚。
不要馋和长辈的事,是谭智沅能给谢长翎这个冤种兄弟的警告。
谢长翎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能跟兄弟哼哼唧唧。
“桑前辈……又在欺负小师叔。”
这个真的是欺负。
灯火烛光明如白昼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能看见十五眼睛上的黑巾,自然清楚这个危险的人是看不见的。而桑诺偏偏故意把坏透了的骰子放在他眼前,让他看,可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是什么。
桑诺自己也知道,她得到了十五的点头,甚至在想,他不会也知道吧。
知道就知道喽,还能改变她的主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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