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总觉得别人话里有话。”
“你觉得别人话里有话,他搞不好是真的话里有话,只是你原先没听出来罢了。”裴极卿笑道:“侯爷,活得累一点,心眼多一些,总比不明不白的死了强,摄政王的眼线虽没安插在侯爷身边,却也未曾知会侯爷一声,侯爷现在,还当自己是他老人家的心腹吗?”
裴极卿的声音缓缓停下,四周猛然寂静,萧挽笙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以前只觉得摄政王不相信他,至多是为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媳妇,在诸多事情上压他一头……可这样看来,摄政王留的绝不止这一手,萧挽笙愣了片刻,苦笑道:“想我在西南当土匪的时候,还将他当做兄弟……”
“兄弟?”裴极卿笑笑,将书信奏折拍在萧挽笙手里,低声道:“太上皇也是他的兄弟,包括死掉的裴极卿,可都是曾跟他兄弟相称的人。摄政王心如铁石,皇上无情无义,我带侯爷见殿下,绝对是权衡利弊后,为了大家双赢的打算。”
此时,扣门声突然响起,萧挽笙双手一抖,奏折也跟着“哗啦啦”掉落在地,他迅速扭头,厉声道:“谁在外面?我不是说不准进来?!”
“我也不准进来?”话音刚落,林贺便已经大喇喇走进来,他已换了辽国服饰,厚重华丽的皮毛衬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琥珀色眸子一片澄澈,他伸手拉住决云,道:“你身体怎么样?”
“他早就没事了,我们在议事,你就不能找人通报吗?”萧挽笙没耐烦道:“又有什么消息?”
“你们在议事,想来也是在说耶律赫图的事。”林贺笑道:“别想了,耶律赫图请我回辽国了,你们暂时不要动他。”
林贺此话一出,决云立刻松了口气,他将手搭在林贺肩上,道:“其实我们正在为难,皇上下了旨意,要我们别杀了大皇子,以免闹的太僵……”
“不会闹的太僵,我正是来给你们带好消息。”林贺激动道:“耶律赫图请旨,辽国已封我为北王,并且要与你们和谈,决云,咱们想的还是实现了!”
“真的?!”
决云十分激动,似乎连身上伤口都没那么难受,他伸手紧紧握住林贺的手,仿佛自己的努力和牺牲都没白费,心中的歉疚也少了许多。裴极卿多日没有休息,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行了,我得睡一会儿了,你们去庆祝一下吧,这几日过后,恐怕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林贺粲然一笑,道:“那可不一定。”
又过了三日,流州已正式进入腊月,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雪白,大周军队正式出发,在不远的营帐内与辽军和谈,决云骑着白马走在前面,他身穿一身银色铠甲,侧脸英挺异常,就连白马脖子上也带了一串红缨,银|枪白马,英姿勃发,好看的仿佛一幅图画。
裴极卿本以为自己不能来,可决云似乎想向他展示什么,特意让他同萧挽笙带的军师一同前往辽营,辽国营帐宽大雪白,主帐边缘滚着银线,就如同一座宫殿般华丽,裴极卿下了马车,正看到耶律赫图穿着豪华服饰迎接出来,他似乎是强撑着身体,连身上那些饰物都很难撑起来。
决云突然过来,将一把匕首小心塞进裴极卿袖中,裴极卿惊讶望去,才发现决云正紧惕着环视四周,于是低声道:“有埋伏?”
“不好说,总觉着有杀气。”决云低声道:“小心。”
裴极卿也不知道什么叫“有杀气”,但也有意向四下望去,营帐正中站着一排侍女,还有两个昆仑奴立在附近,裴极卿还未看清,耶律赫图已将决云与萧挽笙迎到帐中,侍女为他们献上美酒瓜果,决云只客气的喝了一点,便匆匆放下,萧挽笙也跟着放下酒杯,朗声道:“大皇子,这些客套就不必摆了,我们是来和谈的,你只说说条件便是。”
“流州城已经占了,侯爷还要谈什么。”耶律赫图一向看不起汉人,此时虽然受伤,神色间难免带了些倨傲,他抬起头,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道:“侯爷还要将这漠北州郡都夺了不成?”
“我们不夺漠北州郡,只要两国百姓友好往来,再不起兵戈。”决云起身,朗朗道:“我们除了要流州城,还要以大皇子此时的营帐为界,营帐向南到流州城门,这片土地便留着开马市,每月定时交易,互通有无,咱们双方各派官员驻守管理、制定规则,看到百姓安居乐业,想必也是辽国的心愿吧。”
说罢,决云将一本册子递给耶律赫图,上面详细写了开马市的准备和规则,耶律赫图本以为他们要再划疆界,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有些吃惊。
那天裴极卿早早休息,本以为决云会带着林贺去玩,却没想到小孩准备了这么多,他硬是要自己跟着来辽国,大概也是为了让他看看吧,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想不到小将军如此有勇有谋,那天夜深,将你认成小侯爷,倒是我的不是。”耶律赫图沉思片刻,举杯笑道:“看来小将军年少有为,比那小侯爷不知强了多少,只希望我别在战场上碰到你。”
耶律赫图举杯喝酒,突然疑惑道:“那些夜深,没注意到,小将军居然有些像胡人?”
决云也毫不避讳的承认,道:“我的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汉人。”
“小将军如此豪迈,原来是身上流着狼的血。”耶律赫图唤来一人,将一把精致长剑放入金盘端出,“此剑作为信物,我与小将军交个朋友。”
“好!”
决云只记得耶律赫楚的猥琐,却没想到耶律赫图如此豪爽,他上前准备接过宝剑,那侍女却微微一笑,抬手抽出利剑,决云侧身一跃,顺手拿起盘中剑鞘,直直抵在剑锋之上,一时间电光石火,生生擦出一道火光。
决云目光沉沉定住,任谁都看得出,这本是一场鸿门宴。
萧挽笙拔剑而起,耶律赫图身后的昆仑奴也冲出来,那侍女却扬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小将军英武,我有意为你说亲,可我这妹子却非要一试。”耶律赫图笑道:“诸位没受惊吧。”
决云:“啊?”
☆、第48章 |
在场的人都忽然凝滞,只有萧挽笙忍不住笑出声,那侍女的确生的与众不同,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岁,皮肤极白,眉眼凌厉着微微吊起,嘴唇如同一只鲜红菱角。
耶律赫图笑道:“抚月,这下你试也试了,我早说小将军英武不凡,你可是相信了吧。”
“身手是还可以。”抚月无声笑笑,从桌上端起一杯葡萄酒递给决云,道:“请你喝酒吧。”
决云望着少女递来的酒,感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都停滞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将酒接过来,他额头出了一层汗,突然没了刚才指点江山的气势,低声道:“大皇子,我只有十三岁。”
决云向来不喜欢别人觉得他年纪小,所以一直含糊着自己的岁数,此时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他本以为耶律赫图会拒绝,没想到耶律赫图却道:“哎呀,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当爹了,你不就十三岁嘛,这是我大皇妃家的小妹,好看得很,大家都求着娶她,你们在一块儿玩两年,不是正好嘛!”
决云一愣,又摇摇头,求助似的望向裴极卿,没想到裴极卿却正在和萧挽笙说着什么,正好没看着,决云没办法,只能自己道:“我还是第一天认识这个……月小姐……这样不太好……”
耶律赫图却仿佛没听出决云的意思,立刻道:“我又没说让你立刻娶她,大家做个朋友玩玩,不是也很好吗?”
决云这下也没话说了,此时又有舞女进来,耶律赫图便也暂时停下了这个话题,决云匆匆退回席上,无心无力的喝了几杯闷酒,营帐之中酒肉气息极重,裴极卿觉得有些眼晕,便出去站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那抚月冷着一张脸给决云递酒,少女虽然面孔凌厉,但是看着决云时眼神却有所不同,决云却不领情,而是回头找着自己的身影,眼神中一阵一阵的委屈。
裴极卿觉得实在太好玩了,便也没再回去,只远远看着决云如何挡酒,小狼狗也有女孩子喜欢了,不再是那个被他吓一跳就跟在屁股后面转的傻小孩,这几年的时光仿佛一晃而过,一下子改变了许多人和事,却独独没有改变他想要的东西――朝野上下尽数变作傅从谨的党羽,太上皇仿佛消失了一般。
就在裴极卿凝眸乱想的时候,有人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的将他往前拖,裴极卿才发现是决云,他低声道:“你在看什么,我们都要走了。”
裴极卿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笑着将匕首递给决云,道:“看来鸿门宴也没看成,这个还你了。”
“什么鸿门宴,我是让你防身的,这里这么危险!”决云气鼓鼓道:“你跟着来就罢了,怎么还乱跑呢!”
裴极卿顿时咋舌,心想不是你小子叫我来的吗?他刚想说什么,决云已经甩开他,头也不回的跨上白马,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马屁股。
太阳渐渐落山,草原上一片辽阔,天上的雪云被风吹散,露出一片橙红色天空来,裴极卿跟着决云回到流州府内,这里却也在摆着宴席,决云跟士兵武将们敷衍了几句,却也不吃饭,一个人坐在花厅里端着杯茶。
裴极卿见决云不跟自己说话,以为他跟女孩子说话害羞,更是觉得十分好玩。他在那宴席上没吃东西,于是自去厨房煮了碗面,这刚刚端着走到门口,就看到萧挽笙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本也坐着喝茶,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道:“小将军,你的女娃娃呢?”
“什么女娃娃!”决云道:“我又没有生孩子,哪来的娃娃!”
“女娃娃就是小姑娘,你的小姑娘呢?”萧挽笙表情夸张,手里玩着茶杯笑道:“抚月决云,你们两个的名字很配啊!”
“配个鬼啊!”决云气鼓鼓道:“我的马还叫宴月呢,难道你觉得她像马?我看她那双大眼睛,倒是真的和马一样!”
“哎,别这么说呀。”裴极卿本在门口站着,这时也忍不住皱眉道:“人家还是个小女孩,怎么能说和马一样呢,你这说话可不太客气啊。”
“我又不认识她,跟她客气什么?!”裴极卿话音未落,决云已开口道:“你还教育我?自己端着碗面在风口吃,也不怕吃进一肚子西北风!”
“我这面可还盖着盖子呢,郎大人。”裴极卿不满道:“不就是见了个女孩子嘛,回来跟我们发什么官威,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害羞的……”
“我才没有害羞,我又不是喜欢她!”决云突然道:“我又不喜欢女孩子!”
他这么说着,脸上突然有点生气。
“行了行了。”裴极卿看他生气,也没再继续打趣下去,于是妥协道:“好了,你不喜欢她,以后有的是好看温柔的中原女孩子,你……”
“我又不喜欢她,我喜欢……”决云突然又红了脸,扭头甩手道:“你什么都不懂!”
裴极卿这下更是一脸诧异,他今天还说什么都不对了,这孩子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真是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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