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这些人就躲在树丛里,咱们也分不出来。”裴极卿道:“今日粮草遭劫,你定会出来查看地形,就埋伏在附近,届时用哨声为号,何愁在他们熟悉的地方堵不到你?”
“有理,这么说来,怀王还是想放手一搏的。”决云靠在裴极卿肩头,低声道:“其实,我今日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叫我放任山匪,然后引导怀王与他们勾结,最后一网打尽。”
“放任山匪?我何曾那样卑劣?”裴极卿笑着推了他一把,“实不相瞒,见到傅从思之后,我已有更好的计策,只是咱们歇了许久,怎么也听不到那些蛮子的动静,难道他们不打算赶尽杀绝?”
“许是副将见我不回去,开始会沿着打斗痕迹四处寻找,这些蛮子倒不敢出来。”决云扶着树干起身,“现在不能再歇了,得起来四处走动,这荒山野岭,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猛兽袭击,总是骑马,你头晕吗?”
“不晕。”裴极卿摇摇头。
决云穿好衣服拉他上马,裴极卿依然坐在决云身前,两人的手紧紧抱在一起,此时天空残月如钩,繁星却如碎钻般洒落,宛如倒影着月影的宽阔大海,这里虽不及草原开阔,景色却更加旖旎,尤其是在夏秋相接时分,树丛中有许多萤火虫划过,莹莹绿光上下交接,煞是好看。
“宴月一直没有停下,我看这里倒还平坦,也像条路,也许你误打误撞上了正路,那些人还以为你知道,所以不敢来追。”裴极卿突然望向萤火虫,激动道:“你快去抓些萤火虫包起来,咱们拿他当灯笼,就能照着看地图!”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这就是个故事罢了。”决云空手轻轻抓了一只,又缓缓松开,“顶什么事儿。”
“能行的,这里的萤火虫又大又多,而且我也试过。”裴极卿推他下马,“听我的,叔叔带你走出去!”
决云半信半疑下马,扯下衣襟裹了一团萤火虫系好,手中便多出一个绿色小灯,他将地图从身上取出端详,却发现在那光芒下,竟真能看清地图上的线条字迹。
“你居然试过这个?”决云像孩子般看的目不转睛,“你这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倒是跟我说过很多刻苦读书的事儿,不过这样看书,倒是的确风雅,就是眼睛会熬坏。”
“决云,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深夜寂静至极,连萤火虫撞击布帛的声音都能听到。裴极卿望着那盏萤火虫灯,竟然冷不丁蹦出一句话。他与决云在一起多年,又冲动的有了肌肤之亲,似乎该将自己潜藏深处的秘密告诉决云,可这个秘密太过可怕,谁愿意相信,一个陪伴自己身边多年的人,竟然是借了他人身体再世为人,决云若确信了这件事,想必会对他避而不见。
其实这样也好,决云不愿再见他,也就没了对他身体的灼灼渴望,两人也不会总是一步步亲近,决云会有十梳天年、儿女成群,这也许才是他应该看到事情。
“说那些做什么,你快看这个。”决云盯了一阵地图,又忍不住去看萤火虫灯,“萤火虫还在撞我的衣服,把他们关在里面会死吗?能关多久?”
裴极卿怔了一怔,他望着那张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咧嘴露出小虎牙的侧脸,终究还是没将那句话说出口,决云身负母仇,又不曾见过生父,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这孩子岂不要一人在权力倾轧中禹禹独行?
裴极卿收起苦笑,也将脸凑到他附近,想来自己此世也懂了不少,世上万般情愫,真是逃不出这句“不忍心”。
☆、第69章 |
即使要入秋,岭南之夜依旧湿热难耐,北望千里之外,京城却已渐渐露出寒意。青云观惨白山墙外,傅从谨缓缓下了软轿,扶着折雨的手站在阶梯上,月光如轻纱般落下,渐渐将他的轮廓尽数覆盖。
傅从谨长身玉立,他已离开战场数年,面孔上敛去许多阴鸷肃杀,反而温润如玉,他凝望那山墙许久,却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主子,可要上去?”折雨低声道:“您也有许多年没见过……”
“不必,我就是来看看罢了。”傅从谨转身微笑,语气温和,“昔年此时,我跟随众多兄弟跑出去喝酒,父皇发现时,说孩子的事交由皇后处置,皇后却只罚我一人跪在她的书房里,我跪到深夜,正是皇兄来看我,还给我带了一盒酥皮点心,这么多年,御膳房没一点儿进步,竟都再没吃过比那更好的点心。”
“你这贱婢之子,本宫留你一条命已是大恩,你却还妄想与太子做兄弟!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与你这种贱人有何干连!”
皇后如画上观音般慈眉善目,双指蔻丹却嫣红如血,傅从谨低低跪在地上,双指沾满尘土泥灰,皇后向来温和,唯一能触怒她的事便是自己――这个在她有孕之时、爬上龙床的卑贱奴婢所生的孩子。许是自己的降生,打碎了她对天家感情的丝缕幻想,但以她那个深深锁在深宫的可怜头脑,也只能将怨气散在皇帝以外的人身上。
即使想到这些,傅从谨神色依然极其温柔,仿佛沉浸于回忆儿时乐事,折雨却暗自捏紧手指,“主子,旧日是他们对不住你,你能留他一条命,已经很是宽容。”
“还有裴七,那小子总是爱笑,连生气都是温柔的,众人都当我是粗鲁的武将,只有他是打心眼里愿叫我声‘王爷’,他爱低着头,尖脸埋进一圈儿毛绒围脖里,真是像只狐狸。”傅从谨的笑容一直停在脸上,“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我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边关,替皇兄吹一辈子冷风。”
“皇叔!”
折雨还未开口,傅从谨突然笑着转身,冲着台阶上渐渐走下的身影招手,“皇叔怎这么晚还不回府?从思不在,您可别让他担心。”
“哎呀!”老王爷远远吼了一嗓子,从口袋里摸出副水晶镜子架在脸上,张头探脑的看了许久,“从龄――!”
“我是从谨。”傅从谨笑眯眯点头,上前扶起老王爷,“深更半夜,您还带副黑色镜子,更加辨不出路了。”
折雨惶惶捏了把汗,老王爷虽然总是叫错,可从没叫出过太上皇的名字,傅从谨却毫不在意,反而关切道:“您去看了从龄?”
“是呀――!”老王爷神志不清,倒是比寻常人坦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这个朝中禁忌,“从谨呀!从龄怎么住在这里!”
“因为他是太上皇,皇上长大了,他不想留在宫里。”傅从谨笑着扶老王爷上轿,“他怎么样?是不是老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上皇呀――”老王爷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喷嚏,“他才当了三年太子,倒做太上皇了,那我也该死了!你们兄弟,就会和皇叔说笑!”
老王爷又不知说起何年何月的事,这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就连折雨也跟着叹了口气,老王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摘下眼镜,“大晚上虽然天黑,可皇叔还认得路,要是真走错路,可就不好了!”
几人行至老王爷的软轿前,管家碎步过来,准备从傅从谨手中接过老王爷,傅从谨把手一挥,继续笑眯眯道:“皇叔,从谨已经是摄政王了,摄政王即使走上歧途,后人也得把它记成正道。”
老王爷摘下眼镜,双目一片浑浊,只痴痴望着傅从谨挥手,傅从谨也跟着挥,一直到再看不见,他才将手放下来。
“老王爷一直活在过去,倒是很幸福。”折雨提着灯笼走近,“不似宫里那位林皇后,自己做了错事,还埋怨起朝廷,怪不得皇上宁愿让宫女伺候,也不愿见她。”
傅从谨突然收起笑意,“有这等事?”
“徐公公从宫里送的消息,您谴责了林大人后,林皇后与皇上抱怨多回,皇上都不轻不重的回了,据说有个宫女叫晚晴,跟皇上……”
“皇上不给她名分,是要保护这姑娘。”傅从谨摸摸白马鬃毛,“罢了,只要没有孩子,便由他们吧,毕竟奴婢的孩子,生下来便要看人眼色。”
折雨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属下查到,小王爷似乎去了明州,这会不会?”
“从思自小就很乖,我是知道的。”傅从谨点头道:“老寿王还在京师,我猜他不会轻举妄动,倒是要给我注意o决云一举一动,收编府兵后要他尽快还朝,不可在边地多留。”
凌晨时分,军营中已严阵而待,白马飞快穿过茂林,军营大门应声打开,四下一片大叫:“将军回来了!”
决云勒住白马,下马将裴极卿拉了下来,王h上前将他手臂托住,惊讶道:“将军受伤了!”
“差点死了。”决云笑着下马,余光却看到一人突然跑来,王h意有所指的眨了下眼,怀王发冠尚未系牢,发丝散乱着跑出营帐,上前紧握住决云的手,他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你回来了?”
“王爷原来一直在等我!”决云故作惊讶,“倒是末将走远,让王爷担心,真是该死!只是不知,王爷怎会知道末将遇袭,莫非一直在等着……?”
决云愈是恭敬,怀王就愈是不安,他在那里哆哆嗦嗦,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裴极卿立刻道:“主子,怀王殿下等了您一个晚上,甚至睡在这么热的军营,您可要早点治了山匪,帮王爷一把。”
怀王立刻流着冷汗接上:“容公子说的是。”
“多谢王爷盛情。”决云瞪了眼裴极卿,“你还在这里愣着,还不快收拾东西,准备随我住到王府去,我这就点兵灭了山匪,今日晚上,必定回去请王爷吃饭。”
裴极卿假意胆怯着退了几步,怀王急忙迎上来,“将军,您刚刚受伤,又要亲入敌营,本王担心您吃不消哇。”
“将军何等神勇,哪里需要王爷担心。”裴极卿笑道:“您还是回王府等着,为将军准备庆功宴才是。”
“这句说的还像话。”决云低头,在裴极卿身上拧了一把,“不必说了,王爷,末将是摄政王亲自提点过的,您不必担心。”
周围军士跑来,为决云穿戴好甲胄,递来一杆长|枪,决云紧紧握在手里,一步跨上白马,他身后披风一片银白,在烈日下如同锋刃般明亮。
王h低眉走到他的马旁,“怀王倒挺关心您,前脚刚走,后脚立刻来看您,他想请您回王府住,末将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决云低头,微笑着说了几句,接着策马奔向军中。
“王爷?”
裴极卿刚刚进帐换了件衣服,手中还摇着把雪白纸扇,决云的身影已看不见,怀王却仍呆呆站在原地,连裴极卿叫他都未曾听见,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他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连衣领也俱是汗渍。
“王爷!怎么还不回府?”裴极卿使劲扇了下扇子,“你放心,郎将军绝不知道你与山匪勾连,方才我已帮你搪塞,像我这般以德报怨之人,世间可是不多了吧。”
“你帮我搪塞?o决云若是抓了山匪,我还不是一样……”怀王这才反应过来,强作镇定一甩袍袖,“你本来就是将军府的逃奴,不要在此胡言乱语!倒显得本王像乱臣贼子,我看还是他打你不够狠!”
“他打我是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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