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人下死手。”
“将军有所不知,这岭南穷山恶水,更有许多穷凶极恶的外族人住在山里,他们不通文字,连吃人的事都出过,怎可能分辨朝廷的车队,想必还觉得是路过客商。”怀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趁机道:“将军也看到了,朝廷撤藩,本王双手双脚赞同,可岭南情形复杂,山匪行凶多年,本不是朝廷派兵驻守就能解决的,收编府兵一事,本王看还要再等等……”
他说完这话,立刻向身边边将使眼色,那些人也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
“王爷说的有理,末将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收编府兵,还是等山匪除去、四下安定后再说。”府兵是怀王起兵的资本,决云本就想着要拖延,此时倒算个好借口,他拍拍那个受伤兵士的肩膀,“你们先去休息,山匪凶险,本将亲自去。”
那兵士也不说话,只沉沉点了下头,时至下午,太阳愈发毒辣,决云道:“王爷,您身体贵重,不如先回去休息,等有末将处理完此事,再去府上一聚。”
怀王早巴不得离开决云,他立刻点头道:“本王这年纪大了,确实身体不行,比不得将军年少英武。”
怀王坐着软轿匆匆离开,决云走到马棚便解开链子,他冷着脸拉裴极卿站起来,却没带他回主帐,反而去了一处溪水附近。
主帐中有那副将看着,倒是说什么都不太习惯,幸好岭南的荒郊野外多的很。明州城虽是平原,可城外却被直耸入云的大山环抱,抬眼便是欲流翠色,决云从身上取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辣椒酱,手帕靠近眼角时,裴极卿忍不住冒出几滴眼泪,决云也跟着他眼泪汪汪,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忍不住笑起来。
山清水秀,天地间只得几声虫鸣,似乎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裴极卿突然冒出个调戏决云的念头,他故作可怜的望着决云,“郎将军,行行好,别锁着我了。”
“我还不稀得锁你,身上一股蒜味。”决云却不接他的茬,转身将他的外衣除去,“快进去洗洗,臭死了,早知道不叫他们在烤肉酱里搁蒜。”
裴极卿气的瞪圆眼睛,也只好脱掉衣服钻进溪水,决云将他的外衣随手丢掉,自己坐在一旁岩石上,他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世上的确有不通人情的山野之人,要从长计议。”裴极卿在水中转身,抬手解开头发,“对待那些不讲究的外族人,更千万不敢鲁莽行事。”
“我知道。”决云点点头,从身上取出地图,“我虽然没来过南疆,却也找当地人画了详细的地图,刚刚叫你出来,也是想跟你商议一下。”
“这山匪虽然凶恶,也只是占了我们轻敌的便宜,他们所在的山头地形复杂,可若从此处堵截,他们便只能沿峡谷向下,这里狭窄,届时……”决云坐在岩石上细细查看,眉头却愈皱愈深,“这地方不大,山匪想来不会很多,比起对付塞北辽人,这倒也不是个难想的法子,怎么这么多年,山匪却……”
裴极卿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怀王放任,与山匪沆瀣一气……”
决云紧紧盯着地图,迟迟不语。
☆、第68章 |
裴极卿从溪水起身,决云将自己的衣服解下递过去,“先穿这个。”
裴极卿接过衣服,边穿边凑近看决云手中地图,决云将手指放在地图一处,“你看,这就是我说的山匪所在,这里地形崎岖,山高路险,我看容不下多少人。从小路堵截,假意烧山,他们便会逃到大路,大路不好设伏,反而有利于我们。”
那地图是行军时随身携带的,规格很小,上面许多标记都很简略,并不像沙盘那样大而清楚,裴极卿看沙盘还能看懂,可看这种专门用的行军图,却有些摸不着门道。他摇摇头,坦诚道:“我也不明白,但感觉你说的有理。”
“真没想到,你还有不明白的东西。”决云笑着收起地图,“我会实地查看后再做决定,不会轻易行事,你放心。”
裴极卿微笑点头,心里倒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突然间,一声长啸打破了山涧寂静,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动物临终时的鸣叫,不知是用何种东西吹奏出来。决云微微蹙眉,向着山谷深处吹了声口哨,马蹄声应声响起,决云一步跨上白马,伸手将裴极卿抱在自己身前。
裴极卿还未来得及问句发生何事,对面繁杂茂密的树丛里猛然冲出百余号人,这些人身着蓑衣,各个披头散发,脸上都涂抹着厚重油彩,宴月刚刚迈开马蹄,已有几道寒光扑面袭来,决云猛然抽出佩剑,飒飒声凌空响过,无数只树木做成的简陋箭矢落地。
“山匪!”决云喊了一声,“护好自己,别向后看!”
一波箭雨袭过,那些山匪都冲下低山,他们身材不高,以蓑衣斗笠为防御,宛如民间跳大神。
这里地形崎岖,溪水纵横,倒不适宜骑马作战,决云不敢恋战,急急调转马头冲向大营,霎时间,又是一阵乱箭挟风而来,声音如冰雹般嘈杂急切,决云凭着声音低伏身体躲箭,裴极卿突然被压在马背上,感到背后一阵沉重,决云的身体几乎是跌了下来。
“没事吧?!”裴极卿忍不住喊道:“前面有人!”
“没事。”决云只是微笑,顺势亲了下他的脸,“别慌,抱紧马背。”
裴极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得心跳如擂,十分想转身骂一句决云,只是情势紧急,他只好紧紧将脸埋在马背上,不敢回头去看,就在决云离开自己身体的一刹那,裴极卿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耳侧沾湿。
裴极卿紧紧咬牙,却没发出声音。
决云取下马身上挂着的弓箭,双腿紧夹马腹,直接仰平身体放出三只箭矢,乱箭皆如同下雨般弯曲落下,只有这三只白羽箭光线般直直射去,对面山匪肩膀中箭,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决云随身带的箭不多,周围山匪却似乎有备而来,他们突然变换阵型,也变得愈发密集,登时将窄窄来路尽数堵住,决云咬牙提起缰绳调换方向,双腿猛地夹了下马背,白马一声嘶鸣,载着二人飞快冲入高山深涧,终于那队山匪甩在身后。
看到决云无法回营,山匪愈发狂妄,裴极卿伏在马背上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身后愈发急切的诡异弓弦声,简直如同鬼魅扯着嗓子尖叫。
宴月突然停步,碎石跌落声从脚下传来,决云低头,看到脚下正是一道狭窄的陡峭山崖。
“听我说,绝对不要睁眼。”决云策马猛退几步,伸手搂住裴极卿的腰,喊道:“快答应!”
“是。”裴极卿立刻应答,握紧决云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决云猛地提起他的腰,将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夹紧马背一声大吼,无数道箭光中,宴月展开四蹄凌空而跃,如飞翔般越过山崖,四只马蹄沉沉落上土地,碎石草屑在空中飞溅。决云喊了声“快走”,宴月继续向前疾驰,箭矢声渐渐变得渺茫,决云放在裴极卿腰间的手却渐渐变轻,似乎已经颓然无力。
“决云?”裴极卿轻声叫了一句,决云却没有开口,他的声音猛然提高,“郎决云?!”
“三个字都叫出来了,你要骂我啊?”停顿片刻,决云“噗嗤”一笑,“不对,你骂我的时候都叫‘殿下’。”
“你个臭小子,就吓唬人。”四下安静,裴极卿也觉得应该无事,他睁开眼睛回头,却看到决云衣衫上洇出一片黑血,而在他后背与肩膀相连之处,插|着一只歪歪斜斜的自制土箭。
“你受伤了?”裴极卿忽然想到刚刚情形,急忙道:“这箭有毒,要赶紧□□,我……”
“我知道,可这箭有倒刺。”决云低声回答,“拔起来只怕很不容易,我怕他们过来,再向深处走走,别担心。”
“不担心。”裴极卿强忍着笑笑,抬头望向天边日影,此刻夕阳西下,天地万物一片血红,如同孤寂的战场。
“腾”的一声,裴极卿还未来得及反应,决云的面庞已出现在眼前,决云竟然以手撑马,将自己换到裴极卿面前,而且正与他面对面。
“你做什么?”裴极卿怔了一怔,手已被决云拉到他的腰间,决云鼻息粗重:“我撑不住,要把箭□□,你拉好缰绳,抱着我坐稳,马会自己走。”
“恩。”裴极卿紧紧握住缰绳,“你把止血药给我,拔,出箭我便洒上去,一只手也能抓牢。”
“好吧。”决云倒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裴极卿,他从衣襟里取出药粉,“我一拔出箭头,你就将药粉全洒上去,别害怕,我不疼。”
裴极卿抓好药瓶,还未来得及点头,决云的脸已紧紧贴上他面孔,双唇紧紧噙住他的嘴唇,舌尖在他口中来回缠绕,几乎要抵住他的喉头,与血腥味不相适应的温存自二人间升起,决云的舌尖舔舐着他的上颚,耳病厮磨间,带着一圈倒刺的箭头已从血肉中生生拔,出。
劣质的箭头连带着皮肉外翻,让原本渐渐凝固的伤口登时血肉模糊,还泛出汩汩黑血,决云猛然抽搐,牙齿猛然咬在裴极卿脖颈上,但又很快松开,裴极卿侧过身体,毫不手抖的将药粉洒落,那药粉有些杀毒的作用,决云似乎更加疼痛,身上爆出青筋。
“疼的话,就咬我一口。”四下愈发安静,一轮弯月升起,宴月的脚步也渐渐放缓,裴极卿松开缰绳,用手环住决云的腰,“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小狗,不用老是坚强,可以撒个娇。”
“金玉美人,于我药石。”决云吸着冷气笑笑,继续吻上裴极卿嘴唇,他又纠缠一阵,药力终于生效,黑血也慢慢凝住。
他这句酸话突如其来,也不知是否岭南太热,裴极卿蓦地老脸一红。
“没事了?”决云渐渐放开他,马也跟着停下来,裴极卿轻声问道:“那些人应该不会来了,咱们别走太远,待会儿连路都寻不到。”
“傻瓜,都不认路。”决云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从马背上下来,裴极卿也跟着他下马,两人一同走进树林,贴着一棵巨大的不知名树木坐下,裴极卿重新给他批好衣服,“你是狗,当然认得。”
“我可没说我认得,但宴月应该记得。”决云笑笑,斜斜靠着裴极卿肩膀,两条长腿也跟着伸平,“山匪居然有数百人,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意在围堵我,先夺粮草后杀主将,这些语言都不通的异族人,倒是天赋异禀啊。”
裴极卿皱眉,问:“你已经确定,他们与怀王有关?”
“不知道,但他们绝不是单纯的山匪。”决云从地上拾起箭矢,“你看,这剑是用木头做的,还做的歪歪扭扭。”
裴极卿道:“异族人手工所制。”
“今日射中兵士的那只箭没有倒刺,却是只普通的箭,只是箭头淬了毒,今日却变成了这种箭矢,还特意做了倒刺,你觉得是一根根削木头适合做一大堆箭,还是用模子灌铁水做出来方便。”决云将箭插在地上,拍拍手道:“总之,他们是为了袭击我,又怕被人看出来,才特意换了这种箭,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们怎知道我会单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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