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她说完这句客套话后,又做作地叹了一口气,“您在外省干出了好大的事情!我想您一定把我们这些无聊的老朋友全忘了吧?”
“这世上谁会忘记夫人您呢?”吕西安握住杜·瓦利埃夫人的手,弯腰吻了一吻,他感到梅朗雄先生警惕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的背上。他暗自冷笑了一下,梅朗雄先生大可放心,他丝毫没有与这位新闻记者竞争的打算。
杜·瓦利埃夫人满意地抽回手,“您有空一定要把您这次竞选的事情和我们讲一讲,我们在报纸上看到您揭露了可怕的丑闻,都为您的勇敢而赞叹呢!”
“是啊,的确是这样。”杜·瓦利埃先生插言道,杜·瓦利埃夫人被丈夫打断了话,脸上泛起几丝阴云,“我真高兴您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他的脸上浮现着欣慰的笑容,“我果真没有看错……”
杜·瓦利埃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杜·瓦利埃先生看了看妻子的脸色,不再说话了,只是冲着吕西安挤了挤眼睛。
吕西安谦逊地朝他微微躬身,作为答谢。
“我的女儿们也很想听听您的这次冒险呢!”杜·瓦利埃夫人挽住站在另一边的大女儿安妮,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鲜艳的红玫瑰,可不知怎么的,这样富有少女气息的穿着却更显出她脸部线条的刚毅。吕西安注意到她脸上的不耐烦,这和她身后难掩兴奋的妹妹形成了鲜明对比,“安妮把和您相关的报纸都读了一遍,如果能听您亲口讲一讲这个故事,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是不是?”
在母亲引导的目光之下,安妮·杜·瓦利埃小姐却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只是朝着吕西安微微点点头,“我很高兴您赢得了选举,祝贺您,男爵先生。”
吕西安也朝她鞠躬,“谢谢您,小姐,我很愿意把这个故事和您分享。”
杜·瓦利埃夫人因为女儿的不配合而有些尴尬,她放开女儿的胳膊,“那么祝您玩得开心,先生。”她朝着吕西安庄重地点点头,终于像斯芬克斯一般让开了路。
吕西安朝在场的几个人再次鞠躬,随即走进了大厅。
杜·瓦利埃先生家里有六间大客厅,用不同的颜色和风格装饰,而此刻所有的房门都已经打开,将这几间客厅连成一体,里面挤满了香气扑鼻的人群。
吕西安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回想杜·瓦利埃夫人刚才的做派,他几乎可以断定,杜·瓦利埃夫人是想撮合他和她的女儿,这个想法令他不由得想要发笑,阿尔方斯和德·拉罗舍尔伯爵都看出了杜·瓦利埃先生与他的关系,可这个可怜的女人还蒙在鼓里,否则她怎么会想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不过转念一想,杜·瓦利埃夫人的谋划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两位小姐的血管里,流着一半投机商人的血液,因此如果要把她们嫁给贵族,恐怕需要一笔不菲的嫁妆才行。而那些可供选择的贵族,大多数都是些除了过时的头衔一无所有,也一无所能的家伙,他们用自己的头衔做交易,娶一些他们看不起的金融家和暴发户的女儿做妻子,用她们的嫁妆维持自己放浪形骸的生活。他们历史悠久的家族如同一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大树,曾经有着健康粗壮的枝干,可最新长出来的却是脆弱而扭曲的枝桠。
杜·瓦利埃夫人本人的婚姻,不也就是一桩类似的交易吗?她用她的头衔换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自然知道这样的一桩婚姻是怎样肮脏的交易。与那些贪图嫁妆的贵族相比,吕西安这样的青年才俊或许是更好的女婿人选。当然,他娶杜·瓦利埃家的小姐,也是想要一笔不菲的嫁妆的,但他也绝不是那种靠着妻子的嫁妆坐吃山空的人,这一点杜·瓦利埃夫人想必也是能看出来的。
他正在想着如何打消杜·瓦利埃夫人的这种意图,突然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阿尔方斯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您昨天怎么不去我家里吃晚餐呢?”阿尔方斯问道,“自从您回巴黎来,我父亲一直想要见见您,那位布朗热将军昨晚也在,他对您在布卢瓦的经历也很感兴趣呢。”
“我刚回巴黎,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再说议会马上要开幕了,我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吕西安撒了一个谎,其实他不想去阿尔方斯府上赴宴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那位布朗热将军的在场。这位桀骜不驯的陆军部长,已经和内阁总理势如水火,他四处发表演说,煽动狂热的沙文主义情绪,已经超出了内阁总理的容忍范围,有小道消息称戈布莱总理已经打算将将军粗暴地从内阁当中踢出去,倘若属实,这必将引发一场强烈的政治风暴,吕西安觉得还是暂时和风暴的中心保持距离为好。
阿尔方斯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吕西安的想法,即便是看出了,他也并没有点破,“我父亲正在隔壁客厅里,今天我的妹妹也到场了,您一会去请她跳支舞吧,她不怎么喜欢跳,不过我想如果您去邀请她的话,她会接受的。”
“我当然愿意请伊伦伯格小姐跳舞。”吕西安立即答应了对方,似乎是想以此弥补昨晚的缺席似的。
“您也来了,德·拉罗舍尔伯爵先生。”这时,阿尔方斯越过吕西安的肩膀,朝后面招呼道。
“您好,伊伦伯格先生。”德·拉罗舍尔伯爵和阿尔方斯握了握手,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礼貌,却不像在布卢瓦时候那样具有火药味了,“还有您,吕西安,您从布卢瓦回来以后,我们还没有见过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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