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裙子和珠宝也没什么用。”莱蒙托娃小姐做了个鬼脸。
吕西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幸好此时从大厅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嘈杂,随即整个大厅里都开始忙乱起来。
“看来是陛下来了。”莱蒙托娃小姐说道。
果然,如她所说,两个宫廷武官走进了大厅,他们彬彬有礼却不容置疑地,要求人群安静下来,男宾和女宾在入口处分列两旁,组成一条夹道。
莱蒙托娃小姐向吕西安告别,她重新挽住阿列克谢的胳膊,两个人朝着俄国贵族们所在的区域走去。
俄国的首相尼古莱·冯·邦格和外交大臣吉尔斯站在门口,法兰西的弗卢朗部长站在他们身旁,之后便是德·拉罗舍尔伯爵和几位俄国外交部的显要人士,阿列克谢也站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
吕西安和阿尔方斯站在一起,他刚才本想去和他的同僚们会合,却被阿尔方斯一把抓住了,于是现在他们两个人一起挤在一群陌生人当中,这全都是些不认识的俄国人。
双扇的金色大门打开了,一个像熊一样高大健壮的巨人走进房间,头顶水晶吊灯洒下来的光线落在他的脑门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条头顶了灯笼的鮟鱇鱼。他身穿一身大礼服,胸前斜挂着一条蓝白色的绶带,和挂在大厅另一头的画像里的形象没有半分差别。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有一句名言——“专制有合法性,专制有力量”,而他本人就是力量的化身,他身高超过两米,甚至可以一个人和棕熊搏斗,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他依旧活像一个开始谢顶的赫拉克勒斯。自从他的父亲亚历山大二世七年前被民意党人的炸弹炸死之后,他就一直用铁腕统治着俄国,用他的这一对巨手将一切的动乱和叛逆活活扼死。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个子并不算高的青年,他面容清秀,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局促不安,从身边人的窃窃私语当中,吕西安听到这个年轻人就是皇太子尼古拉。
皇太子的目光在人群中紧张地搜寻着,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人,于是他从进门起就紧紧握着自己裤边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吕西安轻轻调转自己的视线,刚才他明显的看到,皇太子所寻找的正是阿列克谢,而阿列克谢冲着他点了点头,他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罗斯托夫伯爵是皇太子身边的红人,但吕西安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受宠信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样看来,他升官升的这么快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吕西安心想。
在距离皇太子几步远的地方,“全俄罗斯的皇帝陛下”伸出那一对可以将银器徒手捏成球的巨手,将弗卢朗部长的小手包裹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弗卢朗部长,后者显然对这样的目光感到不太自在。
“很高兴欢迎您来到圣彼得堡,部长。”沙皇的法语十分流利,“我和皇后陛下都十分高兴亲爱的法兰西朋友们能够光临……”
这时,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后恰好也走进了大厅,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头戴祖母绿的皇冠,满面春风,优雅地迈步进来,一位女官为她托着长长的,鱼尾形状的裙摆。
吕西安看着皇后走到对面女宾的一列,她温柔亲切地向朝她行屈膝礼的女宾们颔首致意,这位来自丹麦的公主的姐姐嫁给了英国的威尔士亲王,换句话来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陛下和那个该死的胖子是连襟,这一点令吕西安又想起来了些不愉快的记忆,他连忙屏气凝神,将这些烦人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沙皇终于走到了阿尔方斯和吕西安的面前,听到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名字时,沙皇“哦”了一声,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就略过了银行家,接着走向下一位的吕西安。
“这位是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德·布里西埃男爵,法国国民议会的成员。”侍从武官向沙皇提醒道。
“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沙皇和吕西安握了握手,吕西安感到自己似乎是握住了一只熊的爪子,“我读过您的几篇文章……法国的报纸比起我们这里的要有趣的多。”
吕西安刚想向沙皇致谢,然而陛下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您怎么得罪他了?”当沙皇一行走远时,吕西安轻声向阿尔方斯问道,“就因为您是犹太人?”
“那倒也不至于,我也不是他第一个不得不接待的犹太人了。”阿尔方斯凑在吕西安的耳边,“今天下午我和同行们与他的财政大臣开了个会,通知了他我们的借款条件。”
“他对这个借款条件不满意?”
“他们本来是打算用投标的方式,让我们互相杀价的。”阿尔方斯朝着站在走廊对面的罗斯柴尔德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我估计这两种方式谈成的利率会相差百分之四到百分之五。”
“对于一笔二十亿法郎的借款,这就意味着沙皇陛下要多付八千万到一个亿法郎的利息。”吕西安计算了一下,“这样看来,沙皇当然有理由对您和其他的银行家态度冷淡了。”
“为了他的一个笑脸,我们就少赚几千万?”阿尔方斯不屑地冷哼一声,“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沙皇和皇后,此时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接见,在走廊的尽头,他们交换了位置,于是沙皇现在走到了女宾们面前,而皇后则接见男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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