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市场对此作出了积极的反应,星期五一开盘,伦敦,巴黎,柏林和维也纳的股市就都直冲新高,让早已经做好布局的阿尔方斯再次大赚了一笔。作为代表团的成员,法俄谈判的进展对于随行的银行家们完全不算是秘密。
既然危机已经结束,那么就到了论功行赏,弹冠相庆的时候。联合公报刚刚发表,沙皇陛下就宣布,星期天将要在冬宫举行盛大的授勋仪式,褒奖“为欧洲和平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士”。
整个法国代表团都受到了邀请:所有的代表团成员,都将获颁“功德齐圣徒的圣弗拉基米尔大公勋章”,地位最高的弗卢朗部长和德·拉罗舍尔伯爵都拿到了一等勋章。吕西安得到的,则是一枚二等圣弗拉基米尔大公勋章——这自然是酬赏他居中牵线的功劳。
同样拿到二等勋章的还有阿尔方斯这些银行家,在财政大臣的软磨硬泡之下,他们“勉为其难”地将贷款利率降低了一点五个百分点,作为“法俄友谊的体现”,当然他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生意考虑:财政大臣暗示如果他们愿意给予优惠,那么俄国将会对法国资本给予一系列的优惠措施,同时日后的借款也会优先考虑法国银行。
为了长远的利益,法国银行家们终于在利息的问题上松了口,签订了借款的合同,于是沙皇也发给他们二等圣弗拉基米尔大公勋章作为答谢。唯一例外的是罗斯柴尔德夫人,她获得的是颁发给女性的“伟大殉教者圣叶卡捷琳娜勋章”,这枚勋章同样也会在授勋仪式上由沙皇亲自颁发。
至于代表团的一般成员,也都获得了一枚三等圣弗拉基米尔大公勋章;来访的法国战舰的军官们,同样都获得了颁发给军人的圣安娜勋章,士兵们则得到了纪念章。俄国人在礼数方面永远都是那样周全,他们绝不让任何人空手而回,这样的慷慨赢得了法国人的交口称赞——许多人加入外交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这些花花绿绿的勋章,他们对这发亮的小玩意的热情,简直可以和喜爱收集亮片的喜鹊相媲美了。
星期天的下午,法国代表团的成员再次来到了冬宫,在宫殿前,他们受到了仪仗队的正式欢迎,其排场比起抵达时候的欢迎晚宴还犹有甚之。
仪式在宝座大厅里举行,大厅里人潮攒动,身穿华服的人们挤在一起,只能小心翼翼地移动,否则就难免踩到某位男士的脚或是某位女士的裙摆。到场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讨论着官员的升降,人事的变动和今天将要由陛下授予的奖赏。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入场了,他身穿陆军元帅的礼服,身上挂着圣安德烈勋章的绶带,跟在他后面的是皇后,大公和女大公们,罗曼诺夫家族在彼得堡的全体成员都出席了今天的仪式。
在整个宫廷的注视下,陛下亲手将一等圣弗拉基米尔大公勋章颁发给了弗卢朗部长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并与他们分别握手。一个站在大厅角落的画家用铅笔飞速地将此时的景象记在草稿纸上,这些草稿将会变成一幅描绘今天场景的巨幅油画,并作为礼物在明年沙皇去巴黎参加世界博览会的时候赠送给法国政府。
吕西安排在下一位被授勋,当亚历山大三世将红色带黑色宽边的勋章绶带挂在他的身上后,陛下主动伸出手,和他亲热地握了握,“俄罗斯帝国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朋友。”
吕西安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其中包含了羡慕,嫉妒,不屑等种种复杂的情感,那些目光像是被放大镜聚焦了成千上万倍的日光一样炽烈,几乎要把他的衣服烧穿。如果是一年多以前,这样的目光会令吕西安坐立不安,但此刻,他却发现成为别人关注的中心,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一件事!别人对他怀有恶意,是因为他强于这些庸人,因为他踩在了他们的头上,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个想法令他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紧跟着吕西安获得勋章的是阿尔方斯,这一次陛下表现的,比起他们上一次见面要亲热许多,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个价码,而“全俄罗斯的皇帝陛下”,总归也是个俗人。
等法国人都获得了勋章以后,就轮到他们的俄国同僚了。首相和外交大臣不出所料地都得到了最高的圣安德烈勋章,可接下来,当侍从长叫到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罗斯托夫伯爵的名字时,却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阿列克谢今天穿了全套的绣花礼服,他走到陛下面前,三次鞠躬。
“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罗斯托夫伯爵,获颁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侍从官宣布道,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带钻石的勋章和星章。
“我的天!”一个穿着将军制服的白发老人朝着一个漂亮的中年女官做了个鬼脸,“还不满三十岁,就拿到了这个!”
那女官用自己的象牙柄扇子,指着沙皇刚刚给阿列克谢挂上的红色绶带,“上周梁赞省的省长还向我抱怨,他已经等这个勋章等了三年,却还没有等到……他现在只希望退休的时候能够拿到一枚呢。”
“一个六等文官呀……”那将军挤了挤眼睛,夹住挂在眼眶上的单片眼镜,刚才侍从官宣布的时候,那眼镜片差一点就掉下来了,“宫里的红人就是不一样……在我记忆里从没见到过这勋章被发给过四等以下的文官,当然之前可能也有过先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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