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侍从宣布了沙皇的第二道命令:罗斯托夫伯爵因为“对祖国和皇室的卓越服务”,被提升为四等文官,同时成为帝国参政院成员。
这果然是一颗重磅炸弹,阿列克谢按道理升一级,只是五等文官,如今竟然是破格一下子升了两级,成了位高权重的四等文官。吕西安看到身边的不少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难以维持了,他们脸上时刻带着的假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庸俗丑陋的本我。
如果刚才看向吕西安的目光是油灯的光亮,那么射向阿列克谢的简直就是电灯光了,可新出炉的四等文官完全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他泰然自若地和沙皇握手谢恩,又朝着皇太子微微鞠躬。
吕西安听到身后传来阿尔方斯的一声冷笑,阿尔方斯和阿列克谢之前也不怎么对的上眼,而自从他们从阿列克谢的田庄回来以后,银行家似乎对每一个和吕西安走的近又算得上是年轻漂亮的男女都产生了敌意,“他倒是够走运的。”
吕西安又看向一旁的德·拉罗舍尔伯爵,伯爵并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嘴唇也紧紧抿着,看着也不像是为阿列克谢高兴的样子。
这三个男人都围在吕西安身边,可他们互相之间却两两生厌,吕西安被这个念头逗的笑出了声,周围的人都奇怪地看向他,他连忙闭上了嘴。
“您笑什么?”阿尔方斯朝前跨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吕西安,“那位先生升官,您就这么高兴?”
“您这两天怎么疑神疑鬼的?”吕西安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因为您的前科。”阿尔方斯挑衅地看着伯爵,他的目光换来了对方一声不屑的冷笑。
授勋仪式继续进行,阿列克谢此时已经从沙皇的面前退下,他早就注意到了吕西安,此刻正穿过人群朝这个方向走来。
“多美好的一天啊,是不是,先生们?”他向吕西安等人打了个招呼,那新挂上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上的钻石反射着耀眼的亮光。
“是啊,恭喜您。”吕西安无视了阿尔方斯的眼神示意,主动伸出手,和阿列克谢握手,“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我刚才还听到人提起,您是三十年来最年轻的四等文官。”
“请允许我向您致敬,阁下。”一个穿着绣花礼服的老人此时也挤到他们身边,朝着阿列克谢脱下帽子,吕西安注意到了他恭敬的称谓——只有五等以上的官员才能有被称作“阁下”的殊荣。
阿列克谢施恩似的向他点点头,那小老头直起腰来,“关于您的新任命有消息吗?”
听到这话,阿尔方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德·拉罗舍尔伯爵似乎也燃起了几分兴趣——阿列克谢如今已经升到了四等文官的官衔,这样的官衔在彼得堡已经足以让他成为某个衙门的主官,在地方上也可以担任省长的职务,至少也能做副省长。再说,驻法国的大使也不过就是个四等文官,若是阿列克谢再回到巴黎去,除非让他担任大使,否则其他的职务都是不合适的。
“我还没有接到命令,不过作为陛下忠诚的臣仆,我会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陛下给我的任何职责。”
“当然,当然!”那老头连忙点头,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宗教事务部空缺了一位副部长,图拉省的省长也快要退休,我想如果您能担任其中一个官职的话……”
“以后再说吧。”阿列克谢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对方,这明显算是逐客的信号,那老头也乖觉地结束了谈话,再次向阿列克谢致敬,而后悄然离开了。
“这么说,您不会再回巴黎了?”吕西安问道,代表团的归期也已经确定了——下星期法国和俄国的舰队将会在涅瓦河口举行一次联合阅舰式,在那之后是盛大的告别宴会,而后,法国代表团就要踏上归途了。
“恐怕不会了。”阿列克谢摇了摇头,同时几乎觉察不出来地耸耸肩膀,“很快我就会得到新的任命。”
吕西安有些失落,或许他和阿列克谢之间的关系仅仅是交易,但他和俄国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起和阿尔方斯或是德·拉罗舍尔伯爵在一起都要放松不少。
“我会让我的仆人把我留在巴黎的东西带回来的,如果您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先去挑挑,我送给您做纪念。”
“他不需要什么,尤其不需要别人的二手东西。”阿尔方斯粗暴地插嘴。
“我很荣幸,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吕西安选择无视了阿尔方斯那比灯塔上的灯光还要明显的信号,“我很高兴您得到了您想要的。”
阿列克谢朝吕西安眨了眨眼睛,“我确信,您很快也会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
吕西安倒不担心他或是俄国政府会违背约定,但阿列克谢既然这样承诺,那么他也很给面子地给了对方一个笑容,“我希望我们将来还有机会相见。”
“在不太靠近的将来吧。”阿尔方斯用玩笑的口吻说道,他的眼睛里带着冷淡的神情。
阿列克谢转过身来,讥讽地瞟了阿尔方斯一眼,“或许比您料想的要更靠近些呢。”
说完,他又和吕西安亲热地握了握手,像熟人那样朝德·拉罗舍尔伯爵点了点头,无视了脸色难看的阿尔方斯,朝着前面的一群人走去。那些人从刚才起就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同时调整脸上的表情,准备朝这位春风得意的“阁下”献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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