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鲤上前来迎,楚琮没什么表示,牵着驴车把缰绳栓在门口的篱笆上,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昨晚的果子……谢谢你。”舒鲤走了两步,转过身朝着门外的楚琮轻声道。
楚琮随口道:“都吃了?”
舒鲤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昨晚吃得少,今早起来看到果子就洗洗先吃了几个垫肚子。
“嗯,挺甜的。这是什么果子?”
“不知道。”楚琮将绳子拴好,随手摸了几下毛发油亮的黑驴,朝院内走来,“山上随手摘的,你没吃死倒是挺意外的。”
舒鲤:“……”
舒鲤顿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楚琮倒是施施然地从他身边走过,自顾自去了厨房。
舒鲤原地站了好半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楚琮又是在捉弄他,故意看他出丑!
舒鲤有些郁闷,自己这么伏小做低还被捉弄,早知道一开始就跟着萧关走了,不过说起萧关,也不知道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顿早饭舒鲤简简单单吃了几口,便去帮着楚琮把昨夜处理好的狐狸和兔皮拿去车上,舒鲤这才注意到楚琮还把前日在院中晒着的草给包好一起放上了驴车。
舒鲤心知就算自己问楚琮多半也懒得回答,遂不再多嘴,乖乖跟在楚琮身后,与柳姨辞别后二人坐着驴车从山间小路出发,穿过村子往镇上去。
楚琮坐在前头驾车,舒鲤便缩在一边,一双眸子扑闪扑闪地恨不得把周遭所有风土人情全部印在眼里。
一路上二人行过之处,经常有村民抬头看来,舒鲤本着打好邻里关系的目的伸手想打招呼,奈何村民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舒鲤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多嘴问楚琮为什么这群村民看起来好像很怕他的样子,只好端坐在驴车上,漫无目的地就这么一路无话。
就在二人路过一片稻田时,忽地田间直起一道熟悉身影,舒鲤凝眸看去,正好与那田间的人影目光撞在一起。
这不正是昨天他坐在河边,出声喊他的那个农家汉子么。
那汉子也认出了舒鲤,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这是第一个愿意与他打招呼的人,舒鲤喜不自胜,本着那日不辞而别的莽撞行径,也跟着高高举起手朝那汉子挥了挥。
然而下一瞬,耳畔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
“想交朋友下去交。”
舒鲤规矩了,目视着那汉子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
接下来的路段二人便各自沉默,直到来到镇上。
说是一个镇,其实较之一座小城也不遑多让了,舒鲤在家时鲜少出门,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被娘亲带着出门去买点吃食,如今这座小镇当然是不能和京州比,但胜在热闹。
兴许是因着赶集,楚琮的驴车被拦在了门口,今日镇上格外热闹,甚至还有官兵巡逻,见楚琮架着驴车,便以城内人满为由,不得将车驶入,只能先寄放在府衙客驿,离开时带走。
舒鲤本以为按照楚琮的性子多半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就这么将驴车驾去了客驿。
客驿里也有登记的官兵,见到楚琮先是一愣,随后才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来镇上干什么的。”
“楚琮,给陈家药铺送药。”楚琮回道。
官兵点点头,随手一指角落,“停哪儿吧,太阳下山前来取。”说完便拿了条红布递给楚琮,楚琮接过红布,随手将药包往舒鲤怀中一塞,自己提着那装狐狸和兔皮的包袱徒步朝镇上商街走去。
舒鲤小跑跟着,楚琮倒是熟门熟路,几下就从小道上绕到了商街,舒鲤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声。
“人好多啊……”
街道两侧几乎紧挨着摆满了商铺,各色小玩意儿琳琅满目,有孩童的玩具,也有女孩儿的绢花首饰,甚至还有卖字画的,不同的商贩吆喝起来,曲调各异,花词儿不同,显得十分新奇有趣。
尤其是这挤挤挨挨的人群,几乎是推着他与楚琮二人朝前走去,想停都停不下来,此间路过了几个糖人儿铺子,舒鲤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就被后面的人群给推走了。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
“镇上不是不让走马车么?怎么前头还挤着那么几辆?”舒鲤被人群挤着不得不紧紧挨着楚琮,不过他还是不敢整个人都贴上去,只敢用手指尖捻着楚琮的衣袖,小声问道。
人群挤在一家豪奢的酒楼前便停着不动了,只因酒楼门口停着三四辆宝马香车。马车谁也不肯停在谁的后头,仿佛这会让他们失了身份一般,都挨挨挤挤地并排停。
这么一来,就将道路几乎堵了个水泄不通,来回的人群只能循着缝隙钻,这才导致后头的人越聚越多,直到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嗬,不让进是给咱们老百姓看的,那群贵人老爷们哪儿需要注意这个?指不定将他们的车子刮了蹭了什么还得找你赔钱呢。”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应了一声,似乎也被这马车挡路弄得怨声载道,此话一出便引得好几人来附和。
“可不是怎么。”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抱怨道:“平日里不见这群老爷烧香拜佛,这圣上下旨兴建寺庙了,倒开始抱佛脚了。争着给什么白云大师献殷情。”
“说来也奇怪,你说给上头的城里建个寺庙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在咱们这个穷乡僻壤里来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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