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眉目温然,唇角笑意却渐渐淡去,“阿霁是沈宫主唯一亲传,日后若无意外便是接替宫主的第一人选,此番回去变数不定,钟姑娘留在我们身边才最为妥当。”
林旸挑了挑眉,目中明显见了惊讶之色,“唯一亲传?如此说来冰块脸日后便是映雪宫宫主了?那若以后再惹上麻烦报白宫主的名字可是管用?”思索片刻,又反应出不对来,“变数不定是何意思,这宫主位还有许多人争抢么,那我们可要随她同去帮忙撑撑场子?”
洛渊随她的话轻轻勾了勾唇,眸色却仍是凝重,目光亦随之落在远处清瘦挺拔的玄青背影上,“并非为此,映雪宫立规,下任宫主由前宫主任命,接替宫主位者,映雪宫上下无不从之,然则相应的重则亦需承担,宫主需全心为映雪思虑,不得有情爱私心,除宫中事外亦不得离开映雪……”
“那同出家还有甚么分别?”林旸急得不等洛渊说完便抢了话去,眉间紧紧蹙着,语声已忍不住沉了下来,“早先糊弄小哭包时让她叫过负心汉,没想到倒真叫我说对了。”
这一句话不高不低,带出了声冷笑,白霁必然能够听见,洛渊知晓她向来疼爱钟林晚,一时着急也是难免,双手放开缰绳,握住她温软的柔荑,重新令她躺在了自己怀中,“阿霁此番回去便是为了此事,映雪宫怕不会轻易放她走,是以才将钟姑娘暂托与我们。”
林旸顺遂地倚在洛渊怀中,头枕在她肩上偏头看她,望进她亦见沉色的眸中,“那她此番回去岂非羊入虎口,若是被人绑了每日锁在那宫主位上,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洛渊长睫微垂,缓缓摇首道:“阿霁尚未继承宫主,不愿执掌映雪宫一事只能她自己与师父言明,以表决心,此事非是我们能帮忙之事。”
林旸自是知晓其中道理,蹙了蹙眉,不再说话了,四人这般一路行过,再无人提及此事,至第二日正午,凌霄山门已在眼前。
“阿霁需回映雪复命,便在此分别罢,映雪宫不接待外人,钟姑娘先随我们回凌霄,待两边事了,我们再于此处碰面。”洛渊拉动缰绳,令乘骑放缓脚步,目光落在钟林晚身上,许是昨日白霁已同她先交代过,钟林晚脸上未见着太多惊讶之色,垂着眼睫乖乖点了点头,洛渊与白霁无声对视一眼,右手伸出,拉着钟林晚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前。
白霁目光随着钟林晚,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晦暗不明,钟林晚始终低垂着头,直至临别,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白霁,抿唇对她露出一抹温顺笑意,“路上小心小白,要按时吃饭,洛姐姐说映雪很冷,记得多添衣,莫让自己生病了,路上莫与旁人起冲突……”钟林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啰嗦,低头笑了笑,最后只温声道:“我等你回来,小白。”
白霁长久注视着她,手指微抬了抬,复又慢慢收紧,低声“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垂眸扯动缰绳,缓缓往前去了,林旸眯眼看着这两人,一扯缰绳,跟了上去,待离得稍远了,方目视前方低声道:“你若让小哭包等得太久,我可要亲自去映雪宫绑你回来。”
白霁侧目看她一眼,唇角难得勾起一抹极淡笑意,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林旸方才返回来,伸手摸了摸钟林晚的头,目中满是怜爱,“走罢,姐姐带你走,我们不随那块闷死人的木头去。”
钟林晚乖乖应了一声,林旸怕她心中低落,一路上不断寻着话头与她交谈,前半程还有大路蜿蜒上山,愈往上走道路便愈是狭窄,至半山腰处已骑不得马了,三人下马步行,洛渊特意嘱咐钟林晚披上了在长白山时准备的大麾,抱起她往峰顶掠去,饶是两人轻功甚好,望见峰顶盘踞的巍峨大殿时夜色业已笼了下来,天空中亦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疾风四面八方乱扫,在厚重的铅云下远山近景皆显得格外冷清萧索。
远处隐约有数道人影向这边疾奔而来,听着约么有五六人,林旸四处望着,压低了声音同洛渊道:“怪不得你性子养得这般闷,每日待在这种阴沉地方,再活泛的人也给闷出病了。”
洛渊将钟林晚平稳放下,瞧着来人,无声勾了勾唇,“我性子很闷么。”
林旸正要脱口作答,忽然又将话憋了回去,想了想,从鼻子里轻声哼出一声,不再应话了,两人说话间隙,人影已奔至眼前,正好五人,个个身着素色衣衫,为首一人看着年长,下巴上留了一小缕黑色胡须,看起来平日不少打理,不知为何却殊无仙风道骨之感,反显得十分突兀。对方看清来人是谁,目中当即沉了几分,视线再在林旸和钟林晚身上扫过,直接皱了皱眉头,仍是微微躬身,向洛渊行了一礼,“洛师姐。”身后四人亦随之行礼,“洛师姐回来了。”
洛渊微微颔首,未与他们多话,移步便接着往殿舍处走,为首的小胡子皱着眉头将手一拦,言语尚算恭敬,“洛师姐,咱们门里似乎不常带不相干的外人回来。”
洛渊停下脚步,漆黑幽深的眸子觑着他,内里不见喜怒,“她们不是外人。”等待片刻,复又清冷开口,“可要通禀掌教长老后再允我进去么。”
小胡子面色变了几变,不知洛渊为何忽然转了心性,以往也曾在授意下无事生事使些绊子,虽都占不到好处,洛渊却也不曾与他言语计较,方才这一番直白相对的话他是万万想不到的,一时惊慌竟不知作何反应了,只得讪讪将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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