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看老母亲弟妹竟然惹上这个煞星,张永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发黑。
沐惜要是犯浑发癫,把他们一家绞杀了他都能全身而退信不?
张永也是个人物,一走过来就往沐惜跟前一跪,态度谦卑:“世子爷,小人治家不严,家人无状,惊扰了世子爷,小人给您赔罪了,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说着磕了三个头,又冲弟妹他们斥道:“还不跪下给世子爷赔礼认错,母亲病着,你们竟还拉着她来胡闹,平日就是我和你们嫂子太纵着你们了,才让你们这般不知所谓。”
话说得好听,但谁都不是傻子,反而翻了个白眼,这张永,倒会装。
张二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沐惜斜着他们,道:“怎么,在本世子面前跪一跪,就想用舆论逼着本世子不得不原谅你们?”
“小人不敢。”张永无奈地笑:“是家人无礼在先,惊了世子爷。”
沐惜最烦张永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面上装得多无奈多无害多做低伏小,心里早已经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甚至还骂自己不过是会投胎的废物纨绔。
呔,会投胎就是技术活,有本事你也投个富贵人家啊。
张永确实是在心里狂骂,骂家人蠢钝如猪,骂沐惜,但脑子里更多是急,该如何才能从这脱身。
又有马车轱辘声传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马车一停,就有人从车内下来。
是江文妍和吕笑珊,身后还跟了几个护卫和健壮的仆妇。
吕笑珊的脸扑了一层厚粉,看得出来气息并不太好,尤其是看到张永等人跪在地上,怒火就蹭蹭地往上升。
她没想到,婆家的这些人,一翻脸就会如此的不要脸,竟还找到秦流西这边来,这是想干嘛?
想逼她回头,还是想利用外界的声音让她妥协?
张永看到吕笑珊,从地上起来,走过去,道:“珊娘,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见识到你们这副嘴脸?”吕笑珊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们竟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成亲五年,你们一家人到底戴了多少面具?”
张永皱眉:“珊娘,你要打要骂要杀,我们都回府再说好么?”
“不必了。”
吕笑珊讥诮地道:“原本我想着,一场夫妻好聚好散,你对我做的事,我当我瞎眼。可既然你们这么不要脸,那就大家都别要了。”
她拿出一张文书扔到张永怀里,道:“你以为不签和离书就行了?你不签,我还能休夫!”
谁说休书只能男子写的,女子也能写,她以公婆不慈,小姑小叔不善,夫婿不忠不义写下休书,还在官衙备下了案。
张永眼神一厉,唰地打开文书,一看果然是一纸休书,不禁脸色大变,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迅速离去。
“不,不可以。珊娘,我们是夫妻,我是不会承认的。”张永急疯了,神色都有些癫狂激动起来,上前就要去抓吕笑珊的手臂。
江文妍有些警惕,拉开吕笑珊,护卫立即上前,拦着他。
张母他们都反应过来了,上前抢过休书一看,尖声骂道:“你疯了,你竟然还敢写休书,你一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嫁到我们张家几年都没生出个蛋来,我们也忍了,你凭什么写这休书?我们是不会接的。”
她把休书撕碎了,塞到嘴里嚼巴几下,吞了下去,咧嘴道:“休书没了。”
吕笑珊她们都被这粗鄙给惊着了,这是什么泼皮无赖?
“你吞了也没用,这休书已是在衙门备案了。”吕笑珊讥笑道:“我已经单独立了女户,和你们张家再无关系。”
为何会这么果决,还是江文妍支的招,张永不愿签和离,拖久了倒会更生变故,干脆舍了一半嫁妆,捐给国库,换来一个自由身。
她继承了整个吕家,就是只剩一半嫁妆,也足够她下半辈子舒坦地过活。
吕笑珊本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孤女,看在这个身份份上,她又愿意捐出一半嫁妆,还有国公府的大奶奶保驾护航,谁会劝你别冲动不和离?
这不,吕笑珊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自由身并立了女户,从衙门出来,她就听说张家人竟来找秦流西麻烦,连忙和江文妍赶来了。
她也有些后怕,幸而自己够果决,否则岂不要再被张家人这胡搅蛮缠给牵着鼻子走?
张母听说她备了案还立了女户,更舍了一半嫁妆,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擅自处理嫁妆,那都是我们张家的……”
“娘!”张永双眼赤红,狠狠地瞪了张母一眼。
张母自觉失言,嘴立即一闭。
沐惜却是鼓起掌来,道:“我可是长见识了,敢情你们这些穷酸,是把儿媳妇的嫁妆当成你们的,怪不得这么紧张,这样闹腾,是被掏了钱袋子啊。啧啧,如此明目张胆地图谋儿媳妇的嫁妆,下一步该是密谋害命了吧?那谁,你还是三甲头名,人品如此,真为我大灃百姓堪忧,看来小爷得找我圣人姐夫谈谈心了。”
张家人脸色巨变,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秦流西看够了热闹,从门内走了出来。
沐惜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小神棍,原来你在呢。”
第603章 不止吃绝户那么简单
秦流西走出来,就引得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这就是那个近日挺红火的道医吗?瞧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郎啊,仙风道骨何在?
不过看沐世子那一脸狗腿的样子,算了吧,还是把平平无奇这个词收回来吧。
能让堂堂的盛京第一纨绔沐世子跟个舔狗一样,就很厉害,要知道这位浑起来,连几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的。
“我在很正常,倒是你,在这干嘛?还说人家小姑娘碰瓷你,你这是欲加之罪啊。”秦流西凉凉地开口。
沐惜眼一瞪:“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为你出头。”
“多谢,但大可不必,回去玩吧。”
沐惜被她那毫不领情的态度给气了个倒仰,娘的,下次我再给她出头我就是狗。
秦流西负手而立,看着张母几人,又看向张永,一双漂亮的眸子折射出森冷的寒光,道:“你们说是我怂恿你长媳与你儿子和离,老太太,信口开河随意污蔑他人,犯此口孽小心将来到了地底要下拔舌地狱。毕竟,你从前还做了些缺德事,捏着人命呢。”
她的眼神刺冷,这婆母也不是好人,替人接生时竟还滃死女婴,也不怕造孽,啧。
秦流西做了个法诀,把两个女婴的魂儿给勾了过来,再这么跟着她,既害不了她,反会因为茫然无故而魂飞魄散。
张母看到她的动作,身子抖了抖,心头蓦地一寒,猛地后退几步,左右张望,觉得后脖凉飕飕的。
这神棍好邪门儿。
吕笑珊走过来,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少观主,十分抱歉,连累你了。”她又看向张母等人,道:“我要如此决绝,全因为你们一心想吃绝户,与任何人无尤,也休要妄想我会原谅你等。”
哗。
人群里一片哗然,吃绝户,这样的名声沾上可真是水洗都不清了。
张母顾不得秦流西那邪门的,见吕笑珊竟如此说,不由大急:“你,你就是被这人蛊惑才会如此,走,跟娘回家,之前的种种,都不计较了,咱们一家人还和从前那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她作势去拉吕笑珊的手。
张永上前拦着她:“娘,别再丢人现眼了。”
他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几分怨恨,他就知道当日这人很危险,没曾想会危险到这个地步,直接就把他的运道颠覆了。
“你瞅我干啥?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是在心里骂我吧?”秦流西一步步地上前。
张永有些心慌,瞳孔微微颤动,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如擂鼓,眼神也不敢和她对视,甚至有些闪躲。
秦流西凑过去,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逃不过天的眼,还有我的。”
她指向自己的眼。
“胡说八道。”张永拉着张母他们就要走。
沐惜刚才在秦流西那受了气,这火还没消呢,道:“我让你们走了吗?还有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他们抓起来送去顺天府?任由他们刺杀小爷不成?”
张永脸一沉:“世子爷,您这是欲加之罪,我们升斗小民命不值钱,您莫要因此连累皇后娘娘的名声才好。”
“你这是威胁小爷?还拿我姐压我?爷给你脸了是吧?”沐惜抬起脚就是一踹,把他踹飞,然后对他拳打脚踢的。
张母凄厉地尖叫:“杀人了。”
可惜无人敢上前。
这就是权贵和小百姓的阶层分明。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道:“沐世子,见好就收吧,要打走远点,别再九玄闹腾,烦。”
她转身入内。
江文妍立即拽着吕笑珊跟了上去。
沐惜看秦流西走了,竟有些急,狠狠踹了张永一脚:“滚!”
他也冲了进去。
张永脸青鼻肿,抬眼看到的只是秦流西的一个背影,不禁眼神阴狠,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甩开张母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他得去找那人看如何补救,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待得事成,今日之辱,他定要一一找补回来。
来日方长。
吕笑珊跟在秦流西后面,入了花厅,道:“少观主,此事打扰你了,实在是对不住。当日,谢谢你提点。”
她说着,又屈膝郑重地拜了一礼。
秦流西看着她,眉心蹙起。
吕笑珊心头一突,说道:“少观主……”
“我就不问你眼下这么果决,是怎么会被蒙骗这么多年,还是潜意识地心甘情愿地相信那个假象的话,总而言之,你别怨我戳破了这假象就好。”
吕笑珊一僵,垂下了头。
秦流西看着她周身汇聚过来的死气,一挥袖子打散了些,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然选择了义绝,那就只能干到底,否则,吕家再无以后可言。”
“这是什么意思?”吕笑珊腾地抬头。
靠在门口不远的沐惜也竖起了耳朵。
秦流西说道:“我看你夫婿……”
“我已经休了他,您直呼其名吧。”
“哦,我看你前夫张永的面相,他本该是一世低人一等无起势的,可他却是发达了,还富贵官禄加身,周身的气运亦隐有上升的趋势,这和面相颇有不符。”秦流西道:“而你,也本该是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面相,眼下却是一副短命相,你气运流失,周身死气,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江文妍和吕笑珊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吕笑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侧,死气,哪呢,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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