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第606节

    他大概就是河神了。
    河神淡淡的问道：“为什么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麻绳向那打坐的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一次，我是来取丹方了。”
    河神睁开眼睛，喜道：“当真？”
    我看见他的眼睛有点奇怪。他的瞳孔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球。
    这幅样子，像极了死人。
    或许是看出来我在盯着他，河神冲我笑了笑，说道：“小兄弟莫怪。老夫被困在这里多年，见不到什么光，所以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指了指墙角的油灯，说道：“如果不是有这盏灯，我的眼睛已经瞎了。哎，虽然靠着这盏灯苟延残喘，我的眼睛还是变成这幅样子了。”
    河神向我解释了两句之后，就看了看麻绳，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麻绳笑了笑，说道：“自然记得，凑齐了丹方之后，我就把你从这里放出去。”
    河神淡淡的说道：“我无法走出这间石室。万一你带着丹方远走高飞，我可没有能力去追你。”
    麻绳笑道：“这个你放心。在这条河里面，还是你说了算。在我放你出去之前，你别让我回到岸上不就可以了？”
    河神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对自己在河水中的能力很自信。
    麻绳向我们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就在这里魂魄出窍吧。”
    随后，他盘着腿坐了下来。
    我看见他的魂魄从身体里面飘出来了，正是那老者的模样。
    吕先生冲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都坐了下来。然后将魂魄从身体里面取出来了。
    老者向河神拱了拱手，说道：“等我找齐了丹方，就来放你出去。”
    河神又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老者的身子轻飘飘的走到了水中，我看见周围的河水与他的魂魄融合在一块了。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老者向我们说道：“河神在这里经营多年，这口深井中的水不会伤害我们的魂魄。你们跟我来吧。”
    随后，他的魂魄开始向下面潜过去了。
    薛倩小声的说道：“吕先生，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啊。”
    吕先生问道：“怎么了？”
    薛倩说道：“这条河魂魄不能跟进来，古老爷子那些人，就无法下来帮我们了。而安乐寺的女人，就算能够下来，这河底有成百上千的孔洞，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
    从进入这条河开始，我心里面就一直在忐忑。现在经过薛倩这么一点拨，我马上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了。
    我看着前面的老者，说道：“这一路上，他给我的感觉是算无遗策。从咱们来这个神奴村开始，我们自以为有自主权，可是每一步都被他限制的死死地，进入到他准备好的圈套中去。”
    “他肯定早就猜到了咱们邀请了帮手，所以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吕先生，咱们的情况很危险啊。”
    吕先生看了看我和薛倩，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你们放心吧，有我在这里，大家安全得很。”
    我们两个摆了摆手，说道：“你能说正经的吗？”
    吕先生说道：“你们放心吧。就算只有我自己，也能对付这厉鬼。再加上一个赵莽，应该能斗得过他。”
    吕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似乎很可信。但是我们太了解他了，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话，从来不能多信。
    我和薛倩都长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前面的厉鬼。
    薛倩沉默了一会，问道：“河神呆的那间屋子并不太大，空气应该也不多，那盏灯能亮多久？”
    老者说道：“河神每隔三天，会利用水龙换气。”
    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们下潜了不知道多久，老者带着我们钻到了另一个洞穴中。
    薛倩小声抱怨道：“这水下面怎么像是蜂窝一样？过一会这厉鬼不用杀我们，直接将我们仍在这里，我们转来转去，也找不到出路。”
    吕先生笑道：“你放心，我记性好得很，这里的路我都记住了。”
    薛倩说道：“再转几个弯你就不记得了。”
    几秒钟后，我感觉身子一轻。我们从水中出来了。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洞穴，洞穴两边站满了人。这些人直挺挺的靠在洞壁上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已经死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神奴村的人。
    老者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看见这些人没有？都是这些年的祭品。在河中溺死之后，被河神送到这里来。他们的魂魄一半被河神炼化吞掉，另一半则封在体内，做成了没有思维，但是能够被我控制的行尸。”
    我们听到这里，马上顿住了脚步：“原来老者的帮手不在外面，而是在这里，就是这些尸体。”
    第951章 无色
    这个洞穴里面站满了尸体。一个挨着一个，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我看在眼里，心里面有些发毛。
    我倒不是害怕。见了这么多鬼怪，对这些尸体的恐惧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更何况我身边还跟着两个活人。我心里发毛，是因为老者说的话，他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们，这些尸体是行尸，受他的指挥。
    吕先生干笑了一声，面色阴郁的说道：“老人家，你在这里弄这么多尸体干什么？该不会是对付我们的吧？”
    老者哈哈大笑：“道士，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咱们是好朋友，我对付你做什么？”
    吕先生虚情假意的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洞穴，除了河神与老者领路，外人根本进不来。他在这里储备这么多行尸，除了要对付我们，我想不出来其他的原因了。
    吕先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只能向里面走了。”
    薛倩说道：“吕先生，你说实话，咱们三个人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吕先生挠了挠头，说道：“如果没有这些行尸的话。咱们还算不上危险。如果这厉鬼真的操纵着行尸和我们斗起来，那我们恐怕敌不过他。”
    薛倩有些着急的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这一次要死在这里了吗？”
    吕先生沉吟了一会，说道：“倒也不一定会死。最好的结果是，咱们拖延时间，然后安乐寺的女人及时赶到，帮着我们杀了厉鬼，大获全胜。稍微差一点的结果是，厉鬼拿到了丹方，然后从赵莽身体里面把丹方取出来。就像他说的一样，赵莽平安无事，然后把我们安全的送回去。”
    我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信这种鬼话？”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这话我也不信。不过，现在除了相信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薛倩垂头丧气的说道：“我倒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厉鬼拿到丹方之后卸磨杀驴，把咱们三个人杀了。”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随机应变吧。”
    我听见他说这四个字，就明白他是束手无策了。
    老者已经走到了洞穴的深处。他笑眯眯地招呼我们：“三位，赶快过来吧。”
    我们三个人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我看见洞穴的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里面也三三两两的站着尸体。我四处看了看，发现满月也在此列。
    前两天还和我们一块逃命的姑娘，现在变成了行尸走肉。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石室中除了站着的行尸之外。还有一个男子。这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朽烂了，他现在近乎于赤身裸体，在地上跪着。
    而在男子的身前，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字：“先师张僧繇之位。”
    我看见这一行字，顿时愣住了：张僧繇？怎么又是他？
    安乐寺的盲龙，就是张僧繇画上去的。现在我们寻找另一半丹方，又出现了张僧繇的名字。
    我心中一凛，把所有的事都串起来了。
    当年那道人偷走了丹方，躲过了阴间人和凡人的追杀，身负重伤逃到安乐寺。而丹方被张僧繇封在了四条龙里面。
    后来，那面墙壁轰然倒塌，其中的两条龙被人偷走。而剩下的两条，机缘巧合，落到了恶菩萨庙。
    我身体里面的盲龙，就是恶菩萨庙里的一半丹方。而这里的另一半，难道就是当年被人偷走的那两条龙吗？
    老者一直沉默的看着我们。他对我们的脸色大变很满意。
    薛倩看着老者，幽幽的说道：“当初有一个神秘人，谋划着要偷安乐寺里面的墙壁。那个神秘人，不会就是你吧？”
    老者很坦然的承认了，说道：“没错，就是我，我是张僧繇的弟子。你们可以叫我无色。”
    薛倩看着无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无色大师，你什么时候进了阴间？”
    无色淡淡的说道：“我不是阴间的人，你们恐怕也早就猜到了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了这里，最好把一切都挑明了。”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无色大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呢？”
    无色笑道：“我没有骗你们。这里确实有一半丹方。而我请你们过来，也确实是为了得到这一半丹方。”
    吕先生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丹方在哪？”
    无色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男子，伸手将男子身上的破布片扯了下来，说道：“在他的身体里面。”
    吕先生看着男子，奇怪的说道：“这是谁的身体？丹方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体里面？”
    无色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身体。”
    随后，他的魂魄换了一副模样。那张脸与跪在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吕先生微笑道：“无色大师，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色也笑道：“你想拖延时间？”
    我心想：“我们几个今天彻底栽了。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无论我们出什么招数，他都提前想到了。”
    无色笑眯眯的问了这一句之后，又很得意的说道：“你们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不可能找进来。至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在我有求于你们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诉你们。”
    他走到我面前，说道：“小道士，你身上既然有一半丹方，恐怕已经知道安乐寺的事了吧？”
    我点了点头。
    无色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师父张僧繇，佛理、道术，都极为高明。当时天下人都在争抢那丹方，唯独他老人家，力败群雄，拿到了丹方。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是我师父有些太小气了。他自己不照方炼丹，也不许我炼，甚至我看上一眼都不许。”
    我心想：“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丹方的秘密。如果你真吃了那种丹药，这时候就真的变成阴间人了。”
    无色说道：“后来他将丹方困在四条龙中，画在了安乐寺的墙壁上。而我，则趁夜潜进去，要把丹方偷走。结果我刚刚偷了一半而已，就被寺里面的僧人打伤。不得已，只能把这两条龙吞下去，迅速的逃走。”
    我听到这里，心想：“你也和我一样，把盲龙藏在体内了吗？”
    无色又说道：“后来我卷土中来，以重利诱惑一个僧人，让他帮着我偷走另一半。可是这时候，我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加上那条盲龙很不安分。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安心养伤。等我养好伤再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些寺僧不见了。那面墙壁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寻找了很多年，总算得到了另一半丹方的下落。可是我却忘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寻找丢失的丹方，可是另有一班人，不知道怎么的，打听到了我身上有丹方，于是对我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