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柔接过一枚空间宝物珠子,里面放置着一具长达数百丈的虬龙骸骨,很新鲜的模样,完整无缺,散发出来的八阶气息,让柳致柔陷入巨大惊喜。
他一下子便沉浸在对这具庞然大物的改造想象中去,浑然不觉身边还有人。
常思过笑眯眯地转身走出亭子,往北边的那栋楼去。
让他“指点”一二没甚问题,真正构思细节、完善想法,把海妖躯壳变成堡垒,还得这些修士中的科学家来实现。
张狂无声无息从大厅迎出,笑着拱手,伸手做请。
常思过笑着打了个招呼,走进数十丈宽阔的大厅,陆贤面对那个青源界全貌金属球以左手叉着下巴陷入沉思,身边的几张案桌上凌乱摆放各种地形图、巨大战棋盘、四色棋子、沙盘等等,又一个研究狂人。
没有打扰陆贤的思索,常思过随手布置一个隔音禁制,与张狂闲聊。
“张老哥,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有啥事情,尽管找乌沫说就是了。”
“云海福地,呵呵,天下修士向往之地,哪能住不惯?……嗯,陆贤比较念旧,他想带一个熟人上山,打理他的日常事务。”
“哦,你是说肖远,这等小事,与乌沫打个招呼就成了,陆贤也是的,不用憋心里嘛。张老哥,你有需要带上山来的晚辈没有,带一两个在山上伺候你的起居?你们可能要待数十年之久。”
常思过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可以无视宗门招收弟子的规定,他开口了,要几十个人上山都没半点问题,只是没甚必要,牵扯因果。
但给张狂、陆贤这些朋友几个名额,他还是乐意帮忙。
张狂拱手笑道:“那就麻烦帮我带两个玄孙上山,不能放松了他们的功课。”
为了晚辈前途和家族做想,他算是厚着脸皮求人一回。
常思过问清姓名住处,连同肖远所在的消息,一并传讯发给乌沫,让乌沫找星罗殿办理,自从幽姬荣升八阶,不怎么管杂务闲事后,现在是乌沫代表元田峰对外行走,她已经接管了幽姬以前的人手。
又聊了几句别的,常思过从袖口拿出一枚玉简,递给张狂,道:“趁着还有几十年时间缓冲,这上面记载的‘刻骨铭心’法子,张老哥你可以尝试一二,我这些年不会出远门,最后的头颅碎骨,我可以帮忙。此法非同一般,张老哥若是坚持不了,切不可强撑,免得落下后患,切记切记!”
张狂听常思过说得慎重,接了玉简稍一查看,便知此法的厉害,感激拱手:“大恩不言谢,但有驱使,尽管吩咐!”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修炼路差不多走到头了,七劫撞天境炼体修为,极少有炼体士达到,除非是能够拜入望云岛,得到晋升秘法,才有可能晋级八劫炼魂境。
常思过送他的“刻骨铭心”法子,他曾经翻遍能看到的古籍,有寥寥几笔记载,是一种极古老的炼体秘术,当然没有达到七劫撞天境修为也修炼不了,会真元崩溃痛死去。
他能不能熬得住其中痛楚,还是两说。
但是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尝试,炼体士哪个不是吃大苦头熬出来的?
常思过把双手按在张狂的拱手上,笑道:“张老哥这话就见外了,咱们的交情,不说亏欠。对了,你去宗门的秘星殿翻一翻,找个能快速帮助恢复身体骨骼的汤药方子,尝试之前,一定得做足准备,陆贤这边,我会安排人来守护,宗门内,你不用太担心,先忙自己的事。”
张狂收敛心情,把玉简珍重收进怀里贴身藏着。
又聊了几句尝试“刻骨铭心”的注意事项,陆贤从沉思中醒神,往这边走来。
恭恭敬敬见礼,陆贤直接聊正事,道:“老大,能不能让我回三屿城,找一批修士实验一些新的想法和军阵?”
常思过看了一眼张狂,两人都笑了,陆贤是个一心打仗的家伙。
张狂笑道:“小子,别想着出去,最少这十年你都得和老头子我待一起。”
常思过拍了拍陆贤肩膀,道:“你暂且在这里待着,有甚想法,先记载下来。几大超级宗门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达成一致,不过也快了。”
从空间内取出好大一叠刻绘精致的金箔图纸,是申徒荆从鲛府晶宫拿的。
也只有鲛鱼族才收集这些东西,常思过索要到手,他自己粗制滥造的外域图形,只是一个大概,把金晃晃一卷图纸递给陆贤。
“这里有整个外域的陆域和海域堪舆图,你慢慢研究。还有,老柳他们那个飞行战争堡垒的设想,很不错,你可以与他们多做交流,把战争堡垒的用法,融合到你的战术当中去。”
把燔炮将增加威力和立体化设计,构建飞行堡垒的设想,大致讲与陆贤听。
陆贤是个识货的,任何能够增强攻击的器具,都能勾起他的兴趣,何况是如此大杀器,他眼中似有火焰翻涌,哪还呆得住?把手中图纸收了,立刻道:“我去柳兄那边聊聊,老大你与张前辈喝茶。”
撒腿跑出去,不是他不相信老大,而是他见识过柳致柔创造的器具,独具匠心,他以为是柳致柔在以前告诉他的那个构想上有了突破,才会如此迫不及待要听听柳致柔的创想,说不定能够碰撞出更绚丽的灵感火花。
“很厉害的一群年轻人!”
张狂没有跟着出去,感叹不已,又加一句:“老钟也不错,想法多。”
常思过扫视一眼整个峰头,问道:“莫轻尘不住这里?”
“他啊,回北涯城老宅子去了,他有一些符箓方面的想法,回去找他家老祖帮忙,莫秋远是符道大家,应该能帮到他。”
张狂随口解释。
两人正说着话,乌沫从上空落下来,见亭子里陆贤和柳致柔讨论得激烈,便闪身飞进北方楼内大厅,对常思过道:“事情都交代了,星罗殿马上安排去办。”
张狂见乌沫的神色,似乎有话单独与常思过说,便笑道:“我去看看他们两个争些什么?吵得这边都能听到。”
常思过点点头,看向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笑道:“什么事情?”
乌沫犹豫了一下,又布置一层禁制,叹了口气,道:“一些个得罪人的事,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他们不敢与你说。当年黑哥哥你从四荒城不是带了两个小家伙嘛,方观承和方观业,不知你可还记得?”
“方进将军的后辈,还记得,方观承选择加入霸气宗,方观业被你带去了清阳门。怎么,是他们出事了,还是他们闯祸了?”
“怎么说呢,是方观承前些年闯了祸。他下山探亲,正好撞见北戎大军攻打南平国,一路势如破竹打去了北枫府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方观承听得南平修者鼓动请求,也气不过北戎大军的暴行,便用法术把北戎大军杀得落花流水,二十多万人马,听说活着逃回草原的不剩万人。”
乌沫用春秋手法简略述说一遍,她不敢讲得太重。
这个不剩万人很有讲究,范围极大,八千也行,只剩一百也可。
她当初听得二师姐传来的消息,非常震惊,如此大的杀孽,那小子怎么敢做啊?
若是撞上战事诛杀几个北戎头领,把北戎大军驱逐回草原,东荒洞天的三个巡刑使瞧在霸气宗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此事闹过了,即使方观承很得霸气宗各位金丹修士的喜爱,也在重山域闹得沸沸扬扬,重山域八大宗门为此事,高层聚一起发生过几次争执。
因为方观承严重违反了故老相传的规矩,以修士身份干涉了东荒洞天的事务,还造成如此大杀孽,若是这个口子一开,而不加以处罚,有许多从东荒洞天出来走上修行路的修士,纷纷返回东荒洞天效仿,东荒洞天的规矩且不是成了一张废纸?
乌沫知道哥哥的脾气,她小心地观察黑哥哥的脸色。
常思过沉默片刻,问道:“霸气宗怎么说?”
“霸气宗的意见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愿意拿出补偿,了结这场……”
乌沫还没说完,常思过摆了摆手,走出禁制在大厅缓缓走动,霸气宗护犊子的脾气用错了地方,或许是看在他的脸面上,人是他带上山的,拼死也要保住闯祸的方观承。
但是他是这样想的吗?霸气宗的做法很危险,都不发来飞剑传讯问一问他的意见,他又问道:
“摘星台呢?有什么说法?”
“事情过去了四年,摘星台一直没有法旨传下,事情便拖着没有解决。”
“哦。”
常思过又陷入思索,片刻后,道:“你和幽姬跑一趟重山域,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下去东荒洞天调查清楚,若查实方观承犯下滔天大祸,便从严从重公开处刑,以杀效尤!当初唆使方观承诛杀北戎大军的南平人,不管是修者还是官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根子烂了就挖掉根子,不要手软。”
乌沫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亲眼见到黑哥哥在浅翠峰上厮杀的场景,很冷酷,很压抑,她忙道:“是,乌沫不敢徇私。”
她知道黑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常思过又走几步,继续道:“霸气宗的做法让我失望,高层包庇方观承,是非不分,着令现任宗主去职幽闭百年;教不严师之惰,责罚方观承的授业师父流放东荒洞天为巡刑使一百年,其它的,该怎么补偿多予补偿,乌沫你看着办。”
常思过心累,叹了口气,在大厅消失不见。
二十万人马啊,好大一笔孽债!
兜兜转转的,他跟着承受冥冥因果,无妄之灾。
这和与外域开战将要造成的死伤是两回事,没有可比性。
乌沫在心中也叹了口气,黑哥哥已经够忙的了,从外域探查敌情才回来,天天要操心出战外域统一青源界的大事,还拿这些个破事来烦他。
她摇摇头,走出门,先与柳致柔、张狂几人打了个招呼,再去龟背山找到柳明月,交代一些事项,让柳明月到回云峰替换她一些时日,在宗门内跑动,免得几个不理世事的大爷需要什么材料宝物,找不到人手。
那些打杂弟子做不来大事,再则人多嘴杂,把回云峰的秘密透露出去更是麻烦。
安排妥当之后,乌沫这才让百里黛通禀一声,她要见在静室打坐的幽姬。
黑哥哥是担心她经验不足,压不住场子,特意让幽姬姐姐陪她跑一趟,为了黑哥哥,她不怕得罪霸气宗。
……
常思过稍有些心烦意燥,干脆出了宗门,出现在荒野上空,俯瞰下方三百里内繁忙劳作从繁花空间搬迁出来的凡人。
那些人安居乐业,为生活而挥洒汗水,稍稍冲淡了他的烦意。
他想起当年老道临走之前与他的一番谈话,夸他“仁而不愚,义而知变,守大节而不流浮华”,他当不起如此赞誉,时时警醒自己要遵照本心,不敢走偏了。
身处高位,茫然四顾不胜寒啊。
常思过缓缓吐出一口闷气,目光突然在百里外的星湖镇定住,他看到一个不该出现此地的人,在星湖镇摆摊经营着一个散修摊子,是邬逸先,原本高人风范仙气飘飘的邬师兄,此刻穿着普通,气息收敛到晶心境中期,混迹在集市中他差点就没有发觉。
邬逸先抬头朝空中远处眨了眨眼睛,口中吆喝招揽生意。
常思过心生好奇,下一瞬间,便落到星湖镇外一处偏僻林子,整个人形象大变,修为收敛至晶心境,走进镇子,街道上人来人往。
自从繁花堡扎根荒原,镇上热闹了许多。
常思过在街道还遇上来镇子办事的安漓、花忆南、向香岚几个,他瞥了一眼,便径直过去。
迎面走过数丈,安漓疑惑地回头寻找。
奇怪,怎么感觉刚才过去的灰袍修士,有些熟悉,再看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安师姐,怎么了?”
“好像是碰到熟人,就刚才那个灰袍修士,你们没注意吗?”
“没呢,安师姐你看花眼了吧?”
“安师姐是看上人家了,咯咯,咱们一起帮她找找……”
“忆南你个死丫头,又编排我寻我开心,别跑。”
一群女子打闹着远去,繁花堡的几位女当家,在镇上可是很有名气,据说,她们的后台是镇守星湖楼的那位星隐阁金丹修士。
反正来往此地的外来修士,谁也不敢造次。
用点脑子想想就知道,敢在星湖镇外占据三百多里荒地,建立起六座巨大城堡的繁花堡,加上凭空冒出的十多万凡人,谁有这等大手段?
常思过走到装模作样吆喝的邬逸先摊子前,笑呵呵道:“道友请了,这块逆火晶石怎么卖?”
“十五枚青玉币,不二价。”
“成,就当交个朋友,道友收好。”
常思过取了十五枚青玉币,完成交易,又道:“道友,我需要寻找几样珍贵矿物,没有时间多耗,莫不请道友帮我留意?小弟做东,咱们去前面街道酒楼好生聊聊。”
“有生意上门,自不能推脱,道友稍等。”
邬逸先只得收摊,把杂七杂八的物品一一收进须弥袋,跟着常思过走进酒楼。
包了一个雅间,很快酒菜上齐,假模假样落下禁制,常思过哈哈笑着调侃道:“邬师兄,你搞甚名堂?穷得要出来摆摊了,说出去,魏师兄脸面往哪儿搁?”
“魏师兄知道,上次他还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邬逸先喝酒吃菜,笑道:“两千多年不曾历练凡尘,偶尔为之,感觉还行,比在山顶高高在上要贴近生气。”
常思过敬了一杯,问道:“可有什么收获感悟?能否说说。”
“没甚不能说的。我修为到了瓶颈,不依靠丹药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必须在心境上有所提升,前些年见你做大善人放出这些凡人,有所感触,便生出入世的念头,经过这些年的凡俗沉浮,越发觉得‘天下万道,重在修心,看人看物,正本清源’,或许等我又要远离凡俗时候,便是突破时。”
常思过懂了,这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
修行路曲折、循环、往复,要认清内心最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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