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地上就出现大片血迹。刘茹和周绍勇,早已被洪胖子的举动吓到,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在那满脸骇然。
我看着洪胖子这样疯狂,有心提醒他,但他眼中的红光,却让我清楚知道,就算提醒,他也已经听不进去了。
不多会,被红雾缠住的阴风忽然风势一转,猛地罩在洪涛头上。两百多斤的胖子,立刻像被怪兽咬到一样,脸上,脖子上,肩膀上,到处都出现血痕。大片的血肉被撕去,他慌乱的在头部抓挠,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刘茹连忙扶着周绍勇来到我身边,惊诧的问:“他怎么了?”
红雾一直跟着阴风,此刻罩在洪胖子身上,那股火热的力量,立刻让撕裂的皮肉发出焦臭的味道。洪胖子抱着脑袋,已经难以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他到处乱跑,不断撞着屋里的各种东西。
我冷眼漠视这一切,说:“他养了小鬼,但却用血来激发小鬼的力量。真正的养鬼,是靠法和符。用血虽然厉害,但鬼本就有难以控制的凶性,时间长了,会变得极度嗜血,难以压制。看他这样子,估计用血养鬼已经很久。现在那小鬼斗不过我的蛊息,狂躁的反噬其主。”
刘茹骇然,说:“洪胖子两年前突然发迹,干什么都能赚钱,难道是和养小鬼有关?”
我嗯了一声,说:“可能是,不过,他变成这样,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刘茹问。
“他也被人下了蛊。”我说。
这话,之前我已经说过一次,刘茹再一次听到,便下意识问:“什么蛊?”
“情蛊。”我看着在撞翻几个花瓶,随着碎片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声息的洪涛,说:“他被人用情蛊控制,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疯狂的用血激发小鬼的凶性,希望能拖住我。但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连我都没想到,之前无意中留下的东西,能这么快派上用场。不过,用情蛊控制别人,导致他人身死,呵呵……”
我的笑声,让刘茹有些不寒而栗。
因为吃了太多的血肉,洪涛的身上,已经可以模糊看到一个幼儿的轮廓。
它大约有半米高,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如雾气一般的影子。但在我眼中,那是一个赤裸着身子,四肢如野兽生有利爪,皮肤粗糙的凶鬼。它已经吸收太多的血,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嗜血的红光,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那小鬼转过头来,裂开长满利齿一般尖牙的嘴巴。
碎肉和血沫从它嘴里掉落下来,我没再看躺在地上,被那小鬼啃的面目全非的洪涛,而是问:“这屋子能到地下?”
刘茹和周绍勇互视一眼,想了想,说:“这里的小区,应该都有地下车库,不知道算不算地下。”
“带我去。”我说。
他们俩同时点头,虽然我们相识不长,但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们已经彻底被我制服。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对我产生了畏惧。
我们从别墅后门出去,立刻就看到了地下车库。刘茹又回屋找了找,翻出车库的钥匙,按下按钮后,自动门嗡嗡的上升。
就在这时,一直拿在手中的陶罐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我心中一惊,连忙往前一步,挡在刘茹和周绍勇前面。
他们俩虽然是祸害强子的凶手之一,但在寻找养蛊人的事情上,也给我帮了不少忙。我既然答应不让周绍勇死,自然不能让他们去帮我挡祸。
从车库里涌出的蛊息非常多,刘茹和周绍勇看不见,可我却能看到,大量的黑色气息混杂着些许红色冒出来。我弯下腰,把陶罐放在地上,又拿出三寸长针和那几个装有蛊毒的布袋防备。
蛊息来到我们面前,立刻被陶罐收走,不过,仍有残留的部分环绕四周。刘茹和周绍勇立刻就有了感觉,他们一个觉得头晕,一个觉得两腿刺痛,有东西在血肉里游动。同时,两人都浑身发抖,有些精神恍惚。
我明白,只凭一个陶罐,无法同时护住我们三人。如果任由这些蛊息挥散,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他们肯定会受不了。所以,我只能唤醒本命蛊,硬着头皮钻进浓浓蛊息之中。
开篇时曾说,蛊和世间万物一样,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
而这五行蛊,如果再做细化,就是天地人鬼神。
何为天地人鬼神?虽然有部分与道家理论类似,但又并不完全是。
不管是五行中的哪种属性,天蛊,都是指可以依靠局部的空气环境来施蛊。例如随雨而下,又或者随风而行。
地蛊,自然指的是在土石中穿行,以改变土石特性来产生蛊术效果的类型。
人蛊,是指对人身体产生效果的蛊虫。诸如蛇蛊,蟾蛊,以及我之前培育的变异蚊虫,都属于此类。
鬼蛊,专指无影无形,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蛊类。它们入体后,不会像蟾蛊一样到处生长,更不会被科学仪器检测出来。明明浑身溃烂或发生其它状况,却无法找到任何病因,这一类都是鬼蛊。
而最后的神蛊,则指对人精神产生作用的蛊。例如之前提到的情蛊,就是此类。
换句话说,天地人鬼神,指的其实是施蛊手段。
之所以把蛊类的分化告诉大家,也是为了可以在诸如以上这些情况下,能够大概分辨自己是否中蛊,中了什么类型的蛊。
蟾蛊属水,水化气上升再落下,因此划为水行中的天蛊。
情蛊可以影响人心,属火,但它是惑乱人的精神,所以划为火行中的神蛊。
陶罐被我放在外面的地上保护刘茹和周绍勇,面对这两种蛊息,我唯一能护持自身的手段,就是唤醒本命蛊。
大多数人的本命蛊,都是自己从小炼起来,大一点后融入血脉之中。从此,人蛊合一,性命相连。但我的本命蛊有些不同,它并非我自己炼制,而是从另一只蛊中分离出来的。
姥爷这一系,在养蛊人中算是很出名。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家拥有一只十代人共同传承的奇蛊。
奇蛊是对它的形容,也是它的名称。
这只蛊,从十代以前就开始炼,但却没有一个人把它融为本命蛊。而是一直喂养培育,每有一位传人,就从蛊中分离出一只小的。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家融入己身的本命蛊,都是同一只。
☆、第九章 养蛊人
而那只奇蛊,如今仍在不断的成长,谁也不知道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毕竟十代人不断培育同一只的事例,天底下屈指可数。
这奇蛊最大的效果,是毒。
这么多年来,它已经吞噬太多的东西来成长,所以自身毒性千变万化,不知有多少种。将它分离出来的蛊虫融为本命蛊,可以让养蛊人百毒不侵,身化万种蛊毒。从这一点来说,和我放在车库外的陶罐很有些类似。
当然了,我年纪轻,尚未把自己的本命蛊完全培育起来,自然做不到那么高深的地步。不过,隔绝部分常见的蛊虫侵袭,还是能做到的。
因此,车库内的两种蛊息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要命的东西,可对本命奇蛊已经苏醒的我来说,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
奇蛊察觉到蛊息的出现,在我体内很是有些雀跃。它本就是要吞吃万种蛊虫来生长的,遇到这种毒物,自然像饿汉子看见美食。
不过,它能吃蛊毒,可我的身子暂时达不到真正的百毒不侵,自然不希望被蛊息近身,便以心念让奇蛊帮忙逼开这些东西。然而我的念头刚升起,就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低头看,大量细如毛发,近乎半透明的白丝从指甲中钻出来。它们互相纠缠,如活物一般扭动,于我手背上变化。
很快,一只三根手指粗,不到十厘米长的白虫出现了。
它的模样,与蚕宝宝有些像,不过头上有几根细须飘动,像蜗牛的触角,看起来很是滑稽。
这东西,正是我体内的奇蛊。
身体成型后,它如弹簧一样从我手上跳了出去,落在浓浓蛊息之中。只见蛊息像遇到了吸尘器,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而去。很显然,奇蛊已经开始吸食这些蛊息了。不过,本命蛊脱离宿主,我对蛊息的抵抗力更弱了。
如果沾染上分毫,肯定会立刻中蛊。
我苦笑一声,不是自己炼的本命蛊,就算融为一体,也难以完全掌控。比起普通的蛊虫,它更像一个拥有智慧的单独个体。
这是奇蛊的弊端,在我们家的历史上,曾因此酿出许多事端来。
好在奇蛊喜欢睡觉,多半时间不会出现,而且使用起来效果确实好,也算弥补了一点缺陷。
小心翼翼的拿出布袋中的蛊毒,一边走一边往前撒。蛊毒可以中和蛊息的毒性,也可以看作两者在互相对抗,有它们辅助前行,我还算安全。当然,如果是想万无一失,在原地等奇蛊把所有蛊息一扫而空是最好的。
可我等不及了,祸害朋友的凶手就在眼前,怎么能等下去?
车库并不大,前后也不过六七米长。往前走没几步,我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还是来了……”
这声音中充满悲戚之意,又能听出些许愤恨之情。车库中有灯光,声音是从一辆林肯牌越野车里面传来的。车窗有黑色的膜,无法看透。于是,我更加迫切的想看到对方的真面目。立刻走上前去,要去抓那车门。
就在这时,心中忽然一震,清脆的虫鸣在脑海中响起。
我眼睛一晃,再向前看时,不禁惊了一下。车门上,有一层半透明的粘液覆盖,而我的手,离这层液体不过几厘米之遥。
这种粘液有很明显的蛊虫气息,按理说,我不应该发现不了。可刚才,确实没有看到。
再联想刚才的虫鸣,我不禁看向仍在吸食蛊息的奇蛊。小家伙趴在地上,前半段身子面对着我,上面的细须不断扭动。它身体前后晃动,像立功后有些得意的孩子。
我恨的咬牙切齿,身为本命蛊,没经过宿主同意就跑去吃东西,险些害得我中蛊。
你还敢得意?
你只是一只没有壳的蜗牛!
得意个屁?
不过,转念一想,我更觉得心惊不已。车里的窗户都密封的很死,如果是正常说话,别人根本听不到。可我刚才却听到了她的声音,现在想想,很明显她是故意用声音引诱我。如果不是本命蛊示警,我肯定已经中招。
车门上的粘液,暂时分不清是什么,不过想破解并不算难。几把蛊毒撒上去,局部范围内的粘液就被中和的干干净净。不过,这部越野车实在太高级,车门把手是暗藏在车身里的。
我不敢轻易触碰,谁也不知道把手是否也藏着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奇蛊没吃饱不会回到我体内,没它的帮助,我只能干瞪眼。
围绕越野车转悠一圈,我并没有找到可下手的地方,而对方察觉到我已经看破她的计谋,也不再出声。
仔细感受车里传来的蛊虫气息,我站定身体,大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怎么样,被蟾蛊反噬,又遭情蛊的味道不好受吧?”
对面一声不吭,车里沉寂,像空无一人。我冷笑着说:“躲在里面一天,躲不了一辈子。凭你半吊子养蛊水平,想驱除蛊虫反噬并不容易。”
“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都该死!”车里终于发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恨意。
我说:“别忘了,刚刚才有一个男人因为你而死。对别人下情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又怎么会对他下蛊。”
“爱情是靠人心,不是靠控制人心。”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那苍老的女声恨意十足。
这时,我忽然感觉脚背一重,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从脚步跳起来,直奔面门而来。我大吃一惊,下意识用手中的长针扎去。
长针应声而入,然而手掌依然与那东西碰在了一起。触感柔软,仿若一团软肉,我挥手将那东西甩在地上。只见一只状若蟾蜍的东西已经开始化作烂肉,在地上蠕动几下后不再动弹。
可紧接着,我却听到了大量的呱呱声。与那蟾蜍碰触的部分,开始发痒发麻。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只见皮肤表面像过敏一样,有大片鼓起的疹子。而这些东西更随着手掌迅速像胳膊上方蔓延,我扭头冲还在吞吃蛊息的奇蛊大喊:“还不回来!”
不等奇蛊有反应,面前的车门突然打开。车门砰一声撞在我脸上,感觉鼻子温热,有液体从里面流下来。而车门上的部分粘液,也沾染在身上。
紧接着,一盆水从车里泼出来,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顿觉浑身都奇痒无比,皮肤下有不知什么东西在鼓动不休。目所能及之处,大片如疹子一般的鼓包到处都是。
中蛊了!
我再次扭头,要对奇蛊喝骂,但头刚转过来,一只小小的白虫就飞掠过来,从嘴巴中钻了进去。
吗的,从哪进来不好,非从嘴巴里进!
我气急攻心,一口气没喘匀,又被那蛊弄的浑身难受,当即脑袋一晕,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车里传来了动静,我勉力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苍老妇人从车里钻出来。她的样子,比我现在还要恐怖。
大量的脓包布满一脸,而且在不断的破裂,脓血流的满脸都是,有许多甚至流进了嘴里。她刚才泼水的动作,似乎消耗了很多体力,此刻大口喘息,更让那脓血混着嘴巴脱落的烂肉死皮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我本不该对这种画面产生任何不妥反应,但此时却觉得恶心想吐。
那老妇人坐在车门口,她已有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说:“还不是也中了蛊。”
这话气的我想骂人,如果不是来的太急,我怎么会那么被动。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刘茹和马绍勇,有陶罐在手,刚才那只蟾蜍怎么敢靠近我?如果本命蛊听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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