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性格傲气,贵为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是下巴看人,何时体验过这种姿势?
她本能地想把左凌泉推开,可手儿一动,又觉得打不过左凌泉,怕惹毛这厮又被打,便往左边躲闪。
只是让姜怡没想到的是,左凌泉得寸进尺,另一只手又撑住左边的墙壁,把她给堵在了中间。
“你!”
姜怡总不能从胳膊下面钻过去,她抬手推了下:
“你放肆,你做什么?”
左凌泉堵着姜怡,挑衅道:
“我不服气,公主能奈我何?”
?!
姜怡仰头看着有点横的左凌泉,还真有点心虚。但心虚肯定不会表露出来,她脸色一冷,沉声道:
“你别太放肆了,上次送吊坠的事儿,本宫都没找你算账,你真以为本宫不敢治你?”
“我送的吊坠有什么问题?”
“你刻的那些……”
“我只是刻下彼此会铭记一生的画面,公主若是不喜欢,大可还我。”
左凌泉伸出手来勾了勾。
姜怡自然没给,她冷哼了一声,有些嫌弃:
“那种东西,本宫会喜欢?早就扔了,你下次再敢……啊——”
话没说完,清幽小巷里传出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
左凌泉在姜怡瞪着眼说话之时,手指迅雷不及掩耳地挑开了她的衣领,捏着衣领下的系绳,往上轻轻一提。
红色系绳被提起来,藏在两团儿之间的竹青色吊坠,也从领口里滑了出来,显出了原貌。
姜怡只觉胸脯之间一空,惊的她一个激灵,急忙用双臂抱住了衣襟。她张着嘴儿,难以置信地看向左凌泉,显然没想到,这厮竟然敢上手!
左凌泉方才就瞧见了姜怡脖子下的吊坠系绳,此时人赃俱获得以证实,气势自然上来了,含笑打趣道:
“公主不是不喜欢,丢了吗?”
“你……”
姜怡脸色赤红如血,肩膀和睫毛都在微微发抖,想骂几句,可被逮个正着的窘迫更让她无地自容。
姜怡想把吊坠扯下来丢掉,可这么做无异于掩耳盗铃,她憋了半天,才咬牙把竹青色的吊坠握住,冷声道:
“你敢打本宫,我要记一辈子,把这东西带在身边,是为了随时提醒自己……你以为我喜欢这破玩意?”
左凌泉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姜怡瞧见了左凌泉眼底的笑意,性格傲气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可她也打不过左凌泉,这厮敢从她衣襟里扯出吊坠,指不定还敢干其他丧尽天良的事儿……
姜怡紧咬银牙许久,还是少有地选择忍气吞声,扭头往外走去。
只是左凌泉,可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抬手挡住道路:
“公主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秀一下我送的吊坠吧?”
姜怡脚步一顿,攥着小拳头,强压下心底的各种情绪,迟疑稍许还是冷声道:
“本宫过来,是警告一下你这厮。扶乩山明天就到京城,如果我的猜测属实,他们可能会在这种大场合,放凶兽捣乱,让本宫和栖凰谷难堪。你最近在巡山,身负要职,可别出了差错。”
左凌泉认真点头:“多谢公主提醒,我定会提防。”
姜怡抿了抿嘴,可能是实在气不过,从怀里掏出个物件,砸向左凌泉: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要是敢把这个扔了,我弄死你。”
说完掉头就跑,似是怕被左凌泉逮住。
左凌泉抬手接住,低头一看,躺在手心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正面刻有图画——夜雨连绵的小街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侠持伞而立,旁边的屋檐下,站着一位……一只……半兽人?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看着玉佩上猪八戒似的男子,不用想也知道刻的是谁。
他用手指摩挲两下,微微点头:“手艺不错。”
姜怡快步跑出好远,才敢停下来回头查看;她显然是想看到,左凌泉拿到吊坠后气急败坏,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左凌泉半点不生气,还顺手就把玉佩挂在了腰间,挥手送别:
“公主有心了。”
?
姜怡愣在原地稍显茫然,很想问一句“你怎么不生气?”。
可这话问了估计也是白问,姜怡沉默半天,也只能心有不甘地瞪了左凌泉一眼,脚步很重的跑出了巷子……
第四十六章 吴阿姨的担忧与期盼
随着时间推移,入京的修士越来越多,栖凰镇上人头攒动,场景不下于年关时分的庙会。
栖凰谷内也是人满为患,大丹朝稍微有点名望的修士,基本都出自栖凰谷;回师门叩见师长,不可能住外面,客房满后,些许辈分小的弟子还得腾出房间,和师兄弟挤一个屋。
虽然没了往日的清净,不过这‘万宗来朝’的盛况,还是让谷内弟子觉得与有荣焉,再怎么说,鸡头也比凤尾强嘛。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绵绵春雨,栖凰谷不似仙家豪门有护宗大阵,一帮子‘仙长’‘道友’在谷内淋着雨客套,稍显不体面。
吴清婉是丹器房的掌房,三十年前学艺之时,也是从弟子辈混过来的,这次过来凑热闹的人中,还有不少是她同届的师姐妹。旧友重逢免不了回忆往昔,这几天都没能闲下来。
中午时分,吴清婉好不容易送走了过来探望的师妹,便接到大师兄的传唤,撑着油纸伞离开竹林。
虽然下着雨,山谷内的廊台亭榭间,依旧能看到不少人打坐修行,有些人甚至冒雨露天坐着。
栖凰谷内的灵气,自是比不上那些大宗门,但也是一块能支撑几千人修行的风水宝地,比谷外浓郁得多;这些人往日进不来,此时也是趁着机会蹭灵气。
修行皆不易,东道主也得有东道主的气量,吴清婉自然也没表现出不满的地方,偶尔遇上认识的师兄,还会颔首打个招呼。
殿前广场上已经搭建好了很多席位,雨幕之下人头攒动,不少年轻修士在广场上切磋,也有长者在旁指点。
修行一道,不全以战力论高低,一辈子不杀生只救人的‘医仙’也不是没有;但大丹朝修士九成都出自栖凰谷,说起来都是武修,这次挑选优秀弟子去惊露台,唯一能服众的方式,也只有比拼战力了。
吴清婉缓步穿过广场侧面,沿途也在打量着这次过来的年轻人,看有没有能和左凌泉媲美的。
只可惜看了一圈儿,无论相貌、身材还是气度举止,没有一人能摸到左凌泉膝盖。
对此,吴清婉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不过她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见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那堂弟是真傻,跟老陆你学多好,非跑来这地方拜师。你看看这些个绣花枕头,剑耍得还没我好看……”
“唉……”
“老陆你叹啥气?我这是在说你教得好,你听不明白?”
“?”
……
大丹朝用剑的修士,基本全出自栖凰谷。吴清婉听见这话,自是有点不满,转眼看去,才发现广场边上站着一老一少。
老的腰悬佩剑,戴着斗笠背着手;少的勾着老的脖子,抬手在指指点点。
吴清婉随意打量了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也不认识,便也没搭理,直接进入了正殿。
正殿之中已经有不少人,都是大丹朝各地的长者。栖凰谷的四位师伯,在最前方就坐;正对大门的巨幅画像下,站着的却是个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手持三炷清香,正恭恭敬敬地给画像敬香。
吴清婉瞧见此人,眸子便微微眯了下,认出了这是扶乩山的掌门程九江。
扶乩山建宗的年月,只比栖凰谷晚一些,在大丹也算历史悠久的修行宗门。不过其祖师爷是关外的散修出身,功法传承得自九宗之外的宗门,所以一直不被朝廷和修士看重;扶乩山也只是一座灵气充裕些的小山,难以供给太多弟子,人数也常年维持在六百人左右。
虽然人少资源少,但当代掌门程九江也算个厉害人物,甲子之龄比栖凰谷大师伯还年轻,修为却入了灵谷四重,是整个大丹排第二的强者。
大丹朝灵气稀薄,即便是在栖凰谷内,灵谷中期的修士修行也是龟速,一般入灵谷的都去了外面,只有几位掌房这样不上不下的修士,知道大道无望,才会偏安一隅留下来图个安稳。
本来以程九江的年龄和修为,应该去外面闯荡继续往上爬,但程九江和国师岳平阳差不多,志向和寻常修士不同。
岳平阳出身大丹将门,修行那天就想着‘学得文武艺,报于帝王家’,修到灵谷中期直接回来报国了。
程九江则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去外面逛了圈儿发现杂牌宗门出身混不开后,就跑回扶乩山当宗主,心心念念的就是取代岳平阳的位置,成为一朝国师。
无论程九江志向如何,目前已经成了大丹朝第一人。吴清婉清楚这个现实,瞧见程九江在,心中咯噔了下,低头默默走到了后面坐下。
栖凰谷四位掌房师伯,脸色倒还正常,待程九江拜见完惊露台老祖后,大师伯岳恒开口道:
“程掌门,你不是惊露台出身,这香上了怕也没啥用。”
程九江面色和煦,看起来只像个普通员外郎,来到大殿一侧就座,含笑道:
“岳老还是这般风趣。我朝乃至周边诸国,都受惊露台庇护,此次惊露台招收内门,扶乩山也从其中受益,上柱香应该的。”
“这次惊露台给三个名额,是因为栖凰谷坐镇大丹,让我朝甲子不生战事。惊露台一视同仁,是惊露台心胸宽广;扶乩山从中受益,程掌门可不能忘记沾了谁的光。”
“诶。我扶乩山帮着烈王守卫边关,在蛮荒戈壁杀的凶兽马贼也不在少数,沾光这词就有点伤人了。”
程九江说到这里,转眼看了看:
“对了,上次和国师一别,已经数年未见。这么大场合,国师大人怎么没露面?”
吴清婉听到这个,心儿一紧。
大师伯眼神平淡:“恩师闭关已经近两年,想是在破境的关口,我们这些当徒弟的,也不敢打扰,诸位若是想拜见恩师,等出关后再过来吧。”
程九江手指轻敲椅背,想了想,也没有再多说,转而道:
“近些年,京城凶兽频出,不知岳老可查到了源头?若是没查到,我扶乩山对御兽有些研究,既然过来了,顺道帮个忙也无妨。”
“程掌门心操得太多了,这种小事还要外人搭手,那我栖凰谷也不配开宗立派,直接让恩师把国师袍子给你程掌门你得了。”
“唉,岳老言重。国师坐镇我朝以来,立下的汗马功劳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程某资历浅薄,哪里敢和他老人家相提并论。罢了罢了,还是说名额的事儿吧……”
“哼……”
……
大殿中言语和气,暗中却交锋不断。
吴清婉看得出程九江在用话语试探,甚至挑衅;但师兄们却无可奈何,只能强撑气势,做出不心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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