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饰不仅要分春夏秋冬,和衣裳一样搭配在一块,还要分次数戴,例如第一次戴过的第二日就不能再戴了,拿这种惊喜的活法来说。
这姓苏的新妇,当真很难伺候,不是他们这帮寺里出来的粗莽汉子能够应付的。
偏偏他师叔仿佛被新妇迷住了。
不仅不加以阻止,还乐在其中,他们难道不知道现下不是在晏家,而是在一处新宅子。
得由奢入俭,将就着来。
“我想看南地的话本。”她一句话,下面的人就得去城内四处搜罗,如果寻不到,就要去找行商的队伍,加价请那些游走在各地的商客把话本带回来。
今日刚从商人手上拿到货物的庆峰黑着脸,将宝嫣想要的东西一一送来。
趁她翻看间,庆峰又冲陆道莲重新抱怨了一遍,“师叔荒废了修行就算了,可别忘了办正事。”
早些叫这新妇怀上身孕。
千万别以为,躲在这小小宅院,就真以为二人是对真正的夫妻了。
宝嫣知道以陆道莲为首,他和他的下属都是善武的。
平日除了打坐念经,他们经常还会打一套拳法,宝嫣只见过一回陆道莲施展武功。
她看不懂,隔着窗却能感觉到浓厚的杀气。
不过,他练不练功都是他自己的事,总不能赖她,是她不让他练的吧。
这武僧每回看她,都如在看祸国妖妃。
说就说,还要当着她面提。
宝嫣不言不语,却自动背过身,仿佛任由旁人针对,她都与世无争,默默忍受的情状。
见此,一直没有发话的陆道莲扫了话多的庆峰一眼,“谁说我荒废了?”
宝嫣竖起耳朵偷听。
早就将目光收回瞄准在她身上的陆道莲,发现后,有些兴味地弯了弯嘴角:“我只是白日不练,夜里可不曾荒废过一次,十分努力地在修行,有没有偷懒,苏氏女最清楚对不对?”
那是当然。
宝嫣立马红脸。
白日他斯文正经,仿佛都是她在撩拨他。
夜里她就像庄户人家里,被犁的地。这头,这头野牛不耕到让她哭着求饶的地步,不会甘休。
在小宅中待了数十日,就在宝嫣几乎乐不思蜀之时。
一封信悄悄传到了她的手上。
盖了章,有晏子渊的亲笔在上面。
信虽不是陆道莲的人送来的,但还是在宝嫣拿到的那一刻起,就被陆道莲知晓了。
那天宝嫣显得格外心神不宁,还遮遮掩掩。
陆道莲故意没问,当不知情,在信不小心从宝嫣的袖子里掉落在地时,特意走开,给她捡拾的机会。
等他倒好一杯茶水,给惊魂未定的宝嫣,淡淡地问她怎么了,陆道莲还微微笑了下。
宝嫣仿佛遇着不好说的难事,秀眉有难言之隐般地蹙起,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没,没什么。”
“夫君,我,我想去看看花。”
花?这个时节哪里还有值得欣赏的花,院子里只有那颗凤凰木。
然而陆道莲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就看着宝嫣偷偷将信塞到袖子里。
然后欲盖弥彰地从他跟前若无其事地走过。
不知道陆道莲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的宝嫣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陆道莲看见她胡乱地在衣袖中掏了好几回,才拿到那封晏子渊给她的传信,似抗拒又似犹豫,数次纠结后。
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那张快被她挼皱的纸团。
要不是最近过得够快活,宝嫣都要忘了自己少主母的身份了。
说到底她是晏家妇,逍遥得了一时逍遥不了一世。
信笺上晏子渊不只事传递了让她早些收心,回晏家的意思,还警告她,若是一错再错下去。
他将不再给宝嫣改邪归正的机会,会写书信给她阿母。
送去南地,更送去上京她阿耶那里,让他们知道,他们生的好女娘,竟然是那样不知廉耻,勾引丈夫以外的郎子。
还想与人私奔。
她若一意孤行,那就好生掂量掂量,她舍不舍得让自己家里为她担心。
宝嫣红润的小脸,从打开信,到看完手指微微颤抖,脸色由红变白变青,慢慢蹲下纤细的腰身。
信笺也从她手中,轻飘飘地被风吹到陆道莲的脚边。
如同不知道他就在后面,宝嫣抱头泣啼,像一只即将被迫分离,哀伤痛苦的比翼鸟。
在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时。
宝嫣白皙明艳的脸上,露出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夫君,我,我要离开你,回去了。”
她避开陆道莲的目光,看向院子中央的位置。
“这棵树,不知道能不能替我挖了,栽到晏府去。”
陆道莲知道她喜欢庭院里这棵代表她家乡的凤凰木。
南地遍地有,北地却极少见。
当然。
说她喜欢看树,不如说她更喜欢看一片翠绿中,飘荡的一抹红。
她经常会在正堂门口,她会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槛前,靠着看,捧着脸看,吃着点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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