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他心中总是会想起树上的红绸代表什么。
她还不晓得,他已经偷看了她许的愿望。
而这份心意,总是在不经意间,在他瞥见那棵树时,一点一点烙印在脑海里,加深记忆。
告诉他,苏氏女对他的真心,天地可鉴。
从此以后,他只要看到相同的树,相同的红绸,就会想到有这么个人,欢喜他至深。
可是这会,宝嫣似乎连回应等不及了。
鬼使神差的,那一刻陆道莲抓紧了她的手腕道:“留下来。”
庆峰面色极差地望着刚把宝嫣送回房里的陆道莲,“师叔为何这么做?留下新妇,岂不是在向晏子渊宣战。”
二人站在房门外。
陆道莲侧对着室内,目光微微倾斜,就能看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宝嫣哭过一场,正对着镜子重新描妆。
陆道莲皱眉打量着那道背对自己的窈窕身影,他也觉得方才的自己很不对劲。
就好像被人下了个套,魅住了一样。
一切虽然有迹可循,可是,到底没人逼他。
是他自己刚刚开的口。
面对下属的不满,陆道莲只能尽量不在意地道:“我说留下,并未说留多久,告诉晏子渊,过几日我再将她送回去就是了。”
第52章
“晏子渊怪我不守妇道,催促我归家,他已经对我动怒了。我再留在这,会不会让他对陆郎你也不满?”
“我担心,会把他的怒火牵连到陆郎你身上。”
宝嫣是个知心人,她在被陆道莲留下后,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兴高采烈的样子。
甚至,她的反应出乎了陆道莲的预料。
她虽然看似惊喜,实际上,她似乎更忧愁了,总是怕这怕那,尤其怕给他添麻烦。
难道晏子渊倏然打过来,他会没有一丝能耐护住她么。
那种隐隐被下套的感觉,在看到宝嫣惴惴不安,摇尾乞怜小心谨慎的样子后,不快的滋味被淡化了。
陆道莲:“他能怎么样?”
他说得云淡风轻,对晏子渊的轻视已经从言语间毫不掩饰地体现出来。
“他若是有本事,怎会不亲自找我来说。”
陆道莲面无表情睨着宝嫣,隐隐有一丝责怪她偷偷收到晏子渊的信,隐瞒不说的意思,“他还不是只敢背地里威胁你?”
宝嫣瘪起小嘴,不言不语,默认了。
因为她是柔弱的女娘,能文不能武,天生就比儿郎体力要差,是柔软如蒲草的类型。
如何跟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郎君比?
宝嫣憋了许久,才讷讷道:“我只是,不想因为我,害陆郎受委屈。他,他好歹是晏家郎主,权势大,你如今在晏家,也是寄离人下吧?还是不要将他彻底得罪了。”
她在为他考虑,忧心忡忡。
怕是还以为,他不受晏家人待见,出生就被送往寺里,如今没个正经身份,得罪了晏子渊,无法自保。
不过思虑一瞬,就当是为了让苏氏女安心。
陆道莲看着于吃愣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宝嫣,告诉了她一个真相,道:“真正寄离人下的不是我,是晏子渊。”
“你不用怕我会被他找麻烦,晏家的人……总之还没那个胆量敢动我分毫。”
他们巴不得他们兄弟二人受尽晏家恩惠,如此一来,就能获得一份从龙之功。
可惜,晏子渊已经掉进世家泥潭,享尽各种好处,洗不清了。
今后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可他不是。
他身后依靠的就是正统,没有任何世家的影子,只有他们妄想讨好他的份,哪有敢来寻麻烦的。
不管宝嫣能不能听懂这份话的含义。
陆道莲冷着脸说:“别再哭哭啼啼了,我难道还护不了你。”
眼皮红成这样,再过一会就得肿了。
被陆道莲轻碰了下眼尾的宝嫣,虽然看着还是疑惑不解,还是憋住担忧的情绪,对陆道莲讪讪道:“夫君不喜欢我提这些,那我就不提了。”
她还是喊他夫君更顺耳中听。
只是下一刻。
“寺里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宝嫣黑白分明的眼珠柔柔地望着陆道莲,整个语调,不像是在打听他的过往,反而像是在慰问:“夫君,有在寺里吃过苦吗?”
宝嫣面露怜惜地道:“好想听夫君说说从前,夫君好像从未提过……自从我阿翁带着全族,举家南迁,回归祖地后,从此富贵滔天,繁华无比的上京就只存在于梦里,其富饶程度不是江南金麟所能比的。”
“所以,我好好奇,上京究竟是什么样的,夫君在上京,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能说与我听?”
陆道莲不偏不倚地回望过来。
他听到这样的要求还有几分惊讶,以为宝嫣这样的还会再哭几下。
没想到她话题转得那么快。
自然且利落,他竟半分不觉反感。还能听出她话音里的温柔和怜惜,这当真是很奇妙的一个体验。
让一个弱者怜惜强者,哪怕陆道莲没有觉得自己可怜,依旧不可避免地被触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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