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辰的那一天,我把他关进了死牢。他本来在家等着我,让我给他煮面吃……”
颜婴夕自小就不是独立的性子,他怯弱又怕生,习惯了拽着哥哥的衣袖,藏在他身后打量外头的人和物。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更是片刻都不肯松开手,颜婴朝被他扯得踉踉跄跄,最后无奈地把他抱起来。颜婴夕就双手搂着颜婴朝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偷偷地笑,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颜婴夕喜欢花灯,每年元宵灯会必定要去看。灯会上人群熙熙攘攘,有一年颜婴朝停下来买个纸人的功夫,就跟颜婴夕走散了。
他举着方才颜婴夕想要的纸人,逆流而上般地推着人群,大喊弟弟的名字。
最终在一盏金鱼灯下找到了满脸泪痕的颜婴夕。
“哭什么,”颜婴朝用袖子抹弟弟的眼泪,又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
少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用哭哑了的嗓子说:“我怕哥哥找不到我,就不再找我了……”
颜婴朝拍着他稚嫩的后背:“那你怎么不来找我,一直傻站着?”
“我就站在原地,哥哥如果想找我,一定能找到我的,”颜婴夕把脑袋埋进颜婴朝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这么多年,他还一直站在原地吗?到底是谁先不找谁的呢?
颜婴朝那时候已经在昭王府做事,他与轮值的人换了,准备匆匆赶回家,去给弟弟过生辰。
朱雀长街上人声嘈杂,忽然乱作一团。
颜婴朝推开人群挤进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颜婴夕手中握着匕首,清澈秀气的面容上溅着血点,衣襟上、手上全是血。朝廷官员的尸体横在他脚下,胸前血肉模糊,鲜红的血从青石板上淌了半条长街。
“哥哥,你回来啦,”颜婴夕露出欣喜又天真的笑容,“我报仇啦,你开不开心?”
颜婴朝浑身发寒。他想冲上去夺下弟弟手中的凶器,把他藏到地底下去。但终究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我好饿,哥哥……”颜婴夕跑过来抱他。一向依赖的弟弟在撒娇,身影像柔软的杨柳。
颜婴朝脑海里有千万个想法,接着却慢慢拉开了颜婴夕。颜婴夕惊愕的神情定格在脸上,自此成了颜婴朝挥之不去的噩梦。
“常月,”颜婴朝把长剑插回了剑鞘中,“我注定要跟婴夕为敌,这是我的职责本分。也许有一天,我会被他杀死吧。”
星光如洒。
秦惜收好了短刀,从窗边回过头来:“可以走了。”
“这般自觉,”谢临揶揄道,“不与你的‘盟友’道声别?”
“各自利用而已,”秦惜道,“我不需要他了,颜婴夕却没得手,恐怕还想用我来诱颜婴朝。”
谢临轻轻打开门,压低声音:“知道回家就好。我与林楹说一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好。”
秦惜想起温泉下林楹的几句话,欲言又止,只无声地跟着谢临出去了。
谢临轻扣了几声,林楹拿着烛台开了门。
她衣裳整齐,妆容精致,得知谢临来意,微微惊讶却又很快做出反应,迅速地关上门随他们走。
三个人绕过台阶,到了圣坛前。
这时,一只幽蓝的蝴蝶幻梦般飞出来,它振动着纤巧的翅膀中星光撒在它身上,宛如精灵。
秦惜注意到这诡谲的东西,猛地停住了。
“你师弟想必好了,”林楹在悄声与谢临说话,“我看那朱姑娘心疼他……”
星辉下的刀光同样美丽,秦惜招呼不打地把短刀比在了林楹后颈上。
林楹似是吓了一跳,又镇定如常:“秦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临也看见了那蝴蝶,他皱了下眉,拉开了秦惜的胳膊:“……先放下。”
第96章
“是她放出了那只蝴蝶,白谭与颜婴夕可能已经得知了,”秦惜垂下胳膊,望向圣坛。
林楹忽然歉意地说:“我不知道蝴蝶是做传信用的,白日里那七毒门主送我,只说夜晚好看得很,我便想看一看,实在抱歉了……但我跟谢临来去很自如,怎会走不了呢。”
她特意把“我跟谢临”这四字咬得格外清晰,秦惜自然听见了。
也许方才不应该对她出刀,他想,她是谢临的姐姐,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那我先走了,”秦惜说。
谢临又好气又好笑:“你要一个人走?你走一步试试。”
秦惜果真没动一步:“你们随时都能走,我却不是……”
“你嫌我拖累你,”谢临道,“我要带着你走,怎能容他们拦我。”
“自然是不敢拦的,”白谭突然从圣坛上跃下来,对秦惜道,“婴夕帮了你的忙,你只要多留几天,让他哥哥入套便好,举手之劳。”
“他没抓住机会,关我何事,”秦惜漠然地道。
“唉,好吧,”白谭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走到秦惜面前,仰起脸摇了摇他的胳膊,“那我再用一件事跟你交换,你答应吗?”
“生死蛊,”白谭背对着谢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秦惜望了谢临一眼,又垂下眼睛:“好。”
白谭眯着眼睛得意地笑起来,接着被谢临拎开了:“离他远点。”
“我还是个小孩,又不能做什么,”白谭很惊讶地道,他蹦了蹦,伸出手去,“而且我如果轻薄他,肯定是先摸他这张脸……”
谢临一把打开了白谭:“幸好你够不着,你够着了七毒门便得换一个门主。”
“你可护好了,但愿……往后也能护着,”白谭笑嘻嘻地跳开,眨着眼睛直看林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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