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二少对贺朝阳的态度可算不上好,俩人之间的嫌隙大着呢!”
“这可是梁副总理派下来的巡查组,跟他俩有什么关系?”
“我的邹市长!”周岳笑眯眯地为他斟了杯茶,一边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一边笑道:“蒋二少和贺二少或许上不了台面,可是你不想想,蒋家和贺家是什么关系?他贺朝阳作为贺派的嫡系子弟跑到皖东来找事,他就不看看皖东是谁的地盘!”
一语惊醒梦中人,邹一民终于回过味来。他只想着梁副总理铁面无私了,他怎么就给忘了,皖东可是蒋家的地盘,就算梁副总理派下来巡视组,难道他就不能找上面疏通疏通?
巡查组再无情,至少也要看老蒋家的面子吧?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我到省城去一趟。”
周岳看着他急匆匆地身影,抿了口茶,眼睛变得深沉起来。
话虽然说得满,但是那么多钱已经投进去了,他也不可能轻松的起来。看来,还要在蒋二少那里下下功夫才是。
邹一民和周岳在四处活动商议对策的时候,贺朝阳也没闲着。
他和林易被编到了一个组,到银行去调查云腾钢铁在吴州投资的事。
“贺处,早。”林易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处在敌对阵营的自觉。
“林主任,早。”贺朝阳笑得也很和气,他早就过了与人争锋斗狠的年纪,整个人很是淡定平和。
“贺处觉得咱们应该从哪里入手比较好?”林易客气道。
“林主任呢?我听你的。”
“贺处太客气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从建行着手比较快,毕竟云腾钢铁的主要贷款都是在建行办理的,我们去那边做调查应该能得出个大概的数据。”
“好啊,那咱们就走吧。”
这些事昨天开会时已经简短的商议过,云腾钢铁明面上的贷款是走建行没错,可是据肖木的报告,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林易既然指明了方向,贺朝阳也没有不依从的道理,反正狐狸尾巴早晚都要露出来,现在配合着对方演演戏也不错。
亮出工作证,银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一笔笔的贷款划出来,数额比较大,但是也并不离谱,而且云腾钢铁的贷款手续很齐备,抵押物也很有价值。
“看来云腾钢铁的经营情况很不错。”林易没说话,贺朝阳笑眯眯地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目前看来还不错。”林易保守道。
这个贺二少虽然整天都笑眯眯的,人看起来也很和气,但是他能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过林易这样从基层爬上来的老官油子。也就是蒋二为了跟他斗气经常做些失去理智的事吧,在蒋家,从老爷子到蒋大,没有人将贺二视作无名之辈,甚至蒋家老爷子还说过,现在有贺昱午的光环罩着,贺朝阳还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一旦时机成熟,这个贺小二可能会成为贺家最有力的武器!
“咱们就这么回去?”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易。
“贺处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是不是换个地方再看看?”
林易带着笑,但是却警觉地眯起了眼睛,“你想去哪里?”
贺朝阳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林易把心都提了起来,“不去哪里,咱们换一家银行看看!”
95、漏洞
面对贺朝阳的笑容,林易提不出拒绝的要求。
只是云腾钢铁的事没这么简单,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错觉。
两个人这次走访了工行,他们提出要查阅云腾钢铁的借贷资料时,工作人员以经理不在无权查阅为由,拒绝了他们。
“这可真有意思。”贺朝阳道:“你们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笑,道:“经理去省行学习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我们的工作证也不太好使。”
“不是,不是。”
见他推脱的样子,贺朝阳也不多说,他对着林易说道:“林主任,咱们换一家?”
“好吧。”
有了工行这个例子,林易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有人出手了,贺朝阳这一次可没有讨到便宜。
两人又换了两家银行,都得出了内部资料不能查阅的答复。贺朝阳被人拒绝,也不着恼,不仅不恼,笑容还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林易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吭声。
“看来吴州这边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贺朝阳点了点头。
“贺处在说什么?”林易假装不懂。
“我是说云峰钢铁很守规矩,银行贷款也没有什么纰漏。”
“或许吧。”林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越和贺朝阳接触,他的防备心理就越重,换任何一个和贺朝阳同岁的巡查员到银行去,被人家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不暴跳如雷就不错了,结果贺朝阳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你们说银行那边不配合?”李敬州听到两人的汇报,皱了皱眉。
“我们去了建行,查阅了云腾钢铁的贷款资料,手续齐备,没有违规现象。”贺朝阳沉稳道。
“只去了一家?”
“不只,我们还去了工行农行还有当地的商业银行,但是这些银行不是负责人不在,就是不能将贷款资料提供出来,尤其是吴州商业银行,他们说云腾钢铁在他们行没有贷款。”
“有点意思。”李敬州笑了。
吴州的事都惊动了梁副总理,如果说没有问题的话,那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来找茬的?有问题是正常的,像现在这样对方防备的滴水不漏的情况,才说明这里面有大大的问题。
“你们没去人行?”李敬州提醒道。
“去了。”贺朝阳看了林易一眼,淡定道:“人行那边除了建行的贷款记录外,唯一登记在案的就是工行的一笔数额比较小的贷款。”
李敬州点了点头,看来是有心人要抹平这件事。
只是这么大的摊子铺开来,就算有心堵窟窿,那是能堵得住的吗?建一个钢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他就不信对方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
结束了与李敬州的谈话,贺朝阳和林易回了房。
调查组一行被安排在了吴州市政府招待处,为了不被打扰,这一层楼几乎没再安排别的客人。一开始贺朝阳对李敬州的安排有些想不通,市招办是什么地方?如果被有心人阻挡,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当地的群众,更遑论市招办本身就让人畏惧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答案。但是有一点贺朝阳是可以肯定的,李敬州作为一个老巡查,他不可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里面有内情。
想到李敬州说他对巡查组的工作不太了解,贺朝阳猛然一惊,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贺朝阳回房后,用房间的座机给凌未打了电话。
为了纪律,他们的手机都已经交了上去,用的是巡查组发下来的电话,这电话自然没有什么保密性,不过既然敢用座机打电话,自然是不怕人听的。
“咦?怎么是你?”凌未的声音有点惊疑,贺朝阳的工作性质他知道,怎么他会想到给自己打电话了。
“老领导,我找你是有点事。”贺朝阳的声音非常正经。
“什么事?”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贺朝阳上次千里夜奔的事是瞒不过人的,不过因为他是到桂安,暂时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身上。不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跟自己联络,凌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
“你上次不是想找乐生堂的药丸吗?我走前那位老国手还没回来,今天小谭给我打电话说东西到了,我让他给你寄过去吧。”
“好啊。”贺朝阳专门在京城订的养生的药丸,凌未吃着还不错,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贺朝阳打电话的重点。“那药丸子我吃着不错,麻烦你下次再找老国手订一些。”凌未说完了这些,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前几天我到桂安去见了李书记和陶书记,陶书记还说以前见过你呢,你有印象没?”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那行,你慢慢想,横竖贺处长你在京城也不会到南平来。”
贺朝阳哈哈一笑,没有应凌未的话。
但是他的意思凌未却听懂了,如果他不来,肯定要多说几句话,如果他要来,才会不答话。
看来,贺朝阳是在给他递消息,或许他该把这事透露给张扬一些,赚个人情。
在银行没查出什么纰漏,贺朝阳也不急,而且他冷眼看来,李敬州似乎也不急。
这事有点意思了,李敬州一定藏了他不知道的暗招,看来这些老巡查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李敬州的法宝又在哪里呢?肖木手里的材料能不能转交到他手上?
贺朝阳一边思量着,一边满含笑意地跟着众人上了车,这次他们要到云腾钢铁在吴州边界的在建工程上去看看。
“这就是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选址?”李敬州看着被推土机推平的土地,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对,以前这里是荒地,是云腾钢铁决定来这里投资后才重新进行了整理。”邹一民介绍道。
“以前是荒地……”李敬州点了点头,走进了占地广阔的“荒地”里。
“您看这砂砾,还没清除干净呢!”邹一民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李敬州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石子,但是没想到邹市长手张得太快,石子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去。
李敬州见状,弯腰将石子捡了起来。
尖锐的石子握在手里很不舒服,李敬州笑道:“看来还真是片砂砾地。”
“是啊是啊。”邹一民赔笑道。
一行人继续走,不知道是云腾钢铁还没有完全将土地平整出来,还是他们的实际占地面积没有肖木报告的那般大,反正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型烧结厂的规模。
“云腾钢铁报批的项目是什么?”李敬州边走边不时地弯腰,偶尔还用脚在地上戳戳,等戳出一个坑后,再拈起一撮土来看。
“是沿着吴河建一个码头,用来运矿石,然后将矿石运到这里进行选矿烧结。”邹一民解释道。
“这里离吴河有多远?”李敬州问道。
“不到十公里。”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带我们到码头去看看。”
一行人完成了对烧结厂选址的考察,乘车去看矿石码头。
在路上,李敬州又问邹一民,“建这个烧结厂云腾钢铁是多少预算?”
“大约是五个亿。”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包括征地费用吗?”
邹一民顿了顿,才道:“不包括。”
李敬州又问:“这些钱是云腾钢铁自筹的?”
“有一部分是自筹,还有一部分是贷款。”
“有民间资金介入吗?”
“没有。”
李敬州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贺朝阳听到这里,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别说老狐狸还有没有暗招了,就这简单的几句话中,云腾那边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沿着吴河而建的码头很有规模。
贺朝阳看似随意地在码头上走了走,大致估算了一下码头的造价。
邹一民向李敬州汇报云腾钢铁在吴州的投资只有五亿,可是不算征地款,他估算着要把现有的项目建成,就要十亿不止,而云腾在建行和工行的贷款加起来差不多有三亿五千万,难道剩余的钱是云腾自己拿出来不成?
而据肖木提供的资料,还有当时邹一民和周岳到发改委报批的投资额度来看,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至少需要一百亿的投资,这么大的缺口他们想怎么补齐?另外与云腾钢铁有关的资金流向在人行竟然没有备案,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看来都诡异非常。
资金只是一个方面,从李敬州的动作上来看,他对荒地的说法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贺朝阳没有种过田,但是基本的土质状况还是了解的,他借着系鞋带的动作,也曾抠出来一把小石子。石子一抓到手里,他就笑了。
如果像邹一民所说,这块地原先是荒地的话,那怎么他抓在手里的石子既有刚刚粉碎的小石子,又有河滩里的鹅卵石呢?
就算这些石子被压路机压平了,但是新粉碎的石子和自然风化后的石子,手感和外观是完全不同的。
握着石子,又想到李敬州用脚尖挖土的举动,贺朝阳越来越明白,与其说这块地是荒地,还不如说是在良田上面人为的泼洒了一些石子碎屑来的恰当。
只是这些人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到目前为止,资金来源不明,土地的属性不清,就连展示在他们面前的建设场地,似乎与云腾钢铁最初的规划划不上等号。
就在贺朝阳的暗自琢磨中,巡查组已经在码头上过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邹市长,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规模就这样了?”李敬州背着手,态度和悦。
似乎被他的态度蛊惑,邹一民的心防稍稍放松了些。
“对,云腾钢铁的设计规模就是这样的。”
“只是在吴州建一个选矿厂和烧结厂,”李敬州点了点头,道:“看来云腾钢铁的胃口没有那么大嘛。”
“或许是以讹传讹吧,”邹一民赔笑道:“现在全国各处都在上项目,吴州的项目跟兄弟城市比,已经很上不得台面了。”
“可是我看云腾钢铁在发改委报批的可是个一百多亿的大工程。”
“这……”邹一民顿了顿,面色从容道:“当初是想上个大规模的,但是环保总局和发改委都没有批下来,云腾那边的周总也就放弃了这个计划。现在主要是借助吴州劳动力便宜的优势,先建两个厂试试。”
李敬州闻言笑道:“周总的态度是好的。”
不过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李敬州对着邹一民笑笑,不紧不慢地背着手溜达。
邹一民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一阵阵发苦。
“邹市长,码头也要运煤吗?”李敬州看着不远处的黑色痕迹,问道。
“对,烧结厂要用。”
“是吗?”李敬州闻言笑了,“邹市长,这看起来不像是烧结用的煤啊!”
邹一民听了干笑道:“怎么会不是呢?”
“邹市长懂炼钢吗?”
“不太懂。”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怪不得。”
“请李组长指教。”
“指教谈不上,但是这些煤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品种。”李敬州带着大部队慢步走到那些残留煤渣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了。“邹市长,你们这里有一个焦化厂吧?”
“啊?”邹一民楞了,这个李组长是鬼魅不成?
“带我们去焦化厂吧。”李敬州脸上的笑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他看着邹一民,用非常肯定的声音说道:“焦化厂一定离这里不远。”
顺着煤渣掉落的痕迹,巡查组的人没有多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焦化厂。
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高高耸立的烟囱,那汩汩冒出的浓烟,那刺鼻的味道,让巡查组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邹市长,这个焦化厂是怎么回事?”
“这……”邹一民还想撇开干系,李敬州却抬手打断了他。
“这个焦化厂在市里有备案没有?是云腾钢铁下属的吗?如果不是……”李敬州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这些煤会从云腾钢铁的码头上运过来?”
这几句问话堵得邹一民哑口无言,他想解释,但是这建钢厂的事也是一环套一环,在这里撒了谎,以后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抹平。
更糟糕的是,现在焦化厂已经投产,却没有正式的批文,这种污染企业在环保那边是难批下来的。当初为了搞批文,他和周岳跑省里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在始终得不到批复的情况下,他们决定先投产再慢慢耗,上面顶多就是罚罚款,他就不信还有人能给炸工厂不成。
只是看到李敬州的态度,邹一民的心里有些慌了,事情似乎不是他原先设想的那么简单了。
凭空冒出了一座没有立项的焦化厂,要说云腾钢铁在吴州没有猫腻,恐怕任何一个吴州官员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只是一座焦化厂,还不能作为处置云腾钢铁和吴州官员的证据。当然,在没有批文的情况下,擅自占地开工,是违了规,但是这样的违规,还不到巡查组动手的地步。
“小贺,对吴州的情况你怎么看?”回到宾馆后,李敬州问贺朝阳道。
“我觉得很复杂。”贺朝阳坦诚道:“邹市长所报的金额与云腾钢铁的预算不相符,而且他报的金额中可没有焦化厂这一项,更何况,良田变荒地,银行资金流向不明等问题并不是咱们凭空推测的。”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组长,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怎么,着急了?”李敬州似笑非笑道。
“来吴州已经几天了,工作并没有什么进展。”贺朝阳拐弯抹角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
“大胆的说。”
“我会申请查账。”贺朝阳道:“查银行的账。”
李敬州看着他,笑了,“还有呢?”
“到土地局去查档。”
“如果土地局没有备案呢?”
“那就实地考察。”
“也不一定会有效果。”李敬州道:“我们来之前他们就接到消息了,你觉得现场勘查能查出什么结果?”
“可是今天组长不就查出问题了吗?”贺朝阳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道:“组长的眼睛真毒,竟然能一眼看出煤质的不同。”
李敬州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
“我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白瞎了以前的经验了。”李敬州这次没卖关子,而是很坦诚的说道:“我在同山矿务局工作过十年。”
怪不得!贺朝阳恍然大悟,同山是国内有名的产煤地区,听人说以前李敬州是搞技术的,难怪他在工地上走了一圈就能看个大概。
钢铁企业都少不了煤,李敬州懂煤,看样子对钢铁企业的工艺流程也很了解,这或许就是梁副总理派他当组长的真正原因吧。
“你去哪里了?”贺朝阳从李敬州的房间出来,正好遇到手里端着茶杯的林易。
“林主任这是……”
“我房间的热水壶坏了,没热水,正想到你那边讨杯水喝呢。”林易笑道。
“那快请进来。”贺朝阳带着他打开了房门,一边把人往里让一边笑道:“怎么没找服务员换一个?”
“去拿了,还没回来。”林易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先不急着倒水,而是从兜里拿出两小包茶叶,道:“这是我带的茶叶,贺处要不要喝一包?”
“龙井?”贺朝阳看了看茶叶,笑道:“看起来可真是好东西,行,我也泡一杯。”
林易笑着让出了位置,让他自己泡茶。
贺朝阳看了看真空包装的茶叶,撕开包装,先闻了闻茶香。
“真香!”
“那就泡一杯一起喝吧。”林易捧着茶杯,垂下了眼睑。
贺朝阳泡了茶,陪着林易慢慢喝。
直到两个人对坐着饮完了一杯茶,林易才结束了毫无边际的闲谈,回房睡觉去了。
贺朝阳送走林易后,简单收拾了下,准备上床睡觉。
他以为喝完茶后不会那么快入睡的,但是不知是不是白天跑了一天太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这是贺朝阳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而他的预感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在他已经睡死的半夜,一个人影悄悄拧开了他的房门。
96、闹剧
房门没有关好,刻意留了一条缝。
贺朝阳睡着了,并没有听到有人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实实的,并没有光线透过来,来人在贺朝阳的床前踟蹰了好久,才慢慢地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在脱下了外衣后,来人轻轻地爬上了床,小心地躺在了贺朝阳身边。
女人的香气飘进了鼻腔,男人似乎清醒了些,颤抖的手顺着女人柔软的曲线摸了过去。
身体被侵犯,女人并没有吭声,而是默默地忍受着。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鼓励了男方,只见他的呼吸骤然粗重,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骑到了女人身上。
像是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雏,男人的动作非常粗鲁,在扯开女人内衣肩带的那一刻,柔顺地女人突然尖声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
这声尖利的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楼层,有个还没有睡觉的巡视组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奔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走出房门,正好看到了贺朝阳房门中乍然泄露的灯光。
“贺处?”
灯光亮起,尖叫的女人和已经脱光了上衣的男人都楞了。
“你……”
“你?”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名巡视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了贺朝阳的房门。
“贺处,出什么事了?”
随着他的动作,工作组的其他人也醒了过来,李敬州一向浅眠,此刻也来到了贺朝阳的房门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缜着脸问道。
女人抱着被子躲在床上,一脸惊慌。
男人看着围堵在门口的众人,也傻了眼。
“他要强奸我!”女人率先指控道。
“你放屁!”男人也怒了,“我吃饱了撑的强奸你?也不看看是谁脱了衣服爬上我的床的!”
“是你叫的客房服务!”
“李兰花,说话要凭良心!”男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宾馆里谁不知道你是个拿钱就张腿的贱货,我在这床上睡得好好的,你脱了衣服摸上来算怎么回事?”想到此,男人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其实你是冲着这屋的客人来的吧?怪不得那客人要换房间睡呢!”
两个人还在那里争执,冷眼旁观的李敬州早就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官司。看着李兰花露出的雪白的膀子,李敬州冷声道:“别吵了,穿上衣服到我房间说话。”
“你是什么人?”李敬州坐在沙发上,看着匆忙套上衣服的男人。
“我是楼下的保安,我叫王小保。”男人看到李敬州威严的样子,半弯着腰道。
“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房间睡觉?那屋的客人呢?”
“是这样的,我下了晚班正想回去睡觉,就看到那屋的客人从楼上下来了,他好像是不舒服想要买药。我帮他买了药后,他说他那屋晚上老有动静,让我在他房间待一晚,看看动静是从哪里来的。”王小保挠了挠头,道:“结果我太困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那位客人呢?”贺朝阳跑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在这儿。”门外,贺朝阳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
“朝阳?你没事吧?”李敬州看到他回来,稍稍放下了心。今晚的事明摆着就是有人给贺朝阳下套,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他还真是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被捉奸在床,贺朝阳那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幸亏这小子精明,没有着了对方的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贺朝阳打了个哈欠,讪笑道:“睡前喝了点茶,本来还怕睡不着觉的,结果反而困得睁不开眼了。”
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易一眼,“林主任呢?睡得好吗?”
林易有些心虚,但是当着李敬州的面他还是把持住了态度,“是不是贺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我今晚可有些睡不着呢。”
贺朝阳闻言,很稳重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以后还是不喝茶的好。”
两人间的对话,让李敬州暗暗起了疑心,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
现在巡视组的工作刚刚展开,哪怕组里面被楔了钉子,也不能现在拔出来。
不过贺朝阳别人不提,偏偏字字句句针对林易,这里面的猫腻,他会搞明白的。不过此刻,还是先处理了这王小保和李兰花为要。
“李兰花,你为什么要跑到客人的房间里去?”
“是有人打电话叫客房服务的。”
“是吗?”李敬州皱起了眉头,道:“经理来了吗?”
“报告领导,来了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跑了进来,“我是今晚的值班经理,我叫刘志阳。”
“事情的经过想必你也知道了。”李敬州指着垂着头的李兰花和王小保说道:“麻烦你把他们带走。”
“是,是。”值班经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请您下达指示。”
“没什么好指示的,”李敬州道:“我只是没想到在市招办这么严肃的地方还有这么龌龊的事情发生,今天她进的是我们工作人员的房间,明天她是不是就敢爬上我这组长的床?”李敬州的神色严厉起来,这件事追究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服务员敢做出这样的事,要说后面没有吴州市某些领导的默许,给她十个胆子她也做不出来吧?
“这纯粹是误会,误会!”刘志阳点头哈腰道:“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两个人,请您消消气。”
“你不用多说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帮我们办退房手续。”
值班经理赔尽小心,也更改不了李敬州的主意。
更何况他人微言轻,劝两句就罢了,再多说李敬州能直接把他轰出去。
值班经理一手拉一个,硬把李兰花和王小保拽了出去。
“组长,你看今晚的事……”第一个发现贺朝阳房里不对的工作人员张毅打破了沉默。
“张毅,明天一早你把咱们的行李先运走,把退房手续办了。”
“好,”张毅点了点头,道:“可是组长,退了房咱们住到哪里呢?”
李敬州和副组长交换了个眼色,副组长焦云昌道:“我前几天出去办事,看到有个兴吴宾馆还不错,你先跟那里联系,天一亮就去办手续。”
“好。”张毅早年就跟着焦云昌办事,焦云昌说出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照办就行。
“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把行李交给张毅。”焦云昌看了看李敬州,劝道:“组长也休息吧,我们先回房了。”
他一站起身,别人自然也不好再留下,林易看了看李敬州,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时机一瞬而逝,他踟蹰着没开口,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其他人走了出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敬州说了一句话。
“朝阳,你留一下,我有话要说。”
“今天是怎么回事?”等人都走了,李敬州的脸色马上就沉肃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贺朝阳。
“有人陷害。”贺朝阳也没隐瞒,“我喝的茶里好像下了东西,喝完茶就困得不行了。”
“别人送的茶不要随便喝。”李敬州无奈地看着他,这点道道还用他教?
“不是别人,”贺朝阳一字一句道:“是自己人。”
李敬州眯起了眼,“他真的是自己人?”
这老爷子真是,贺朝阳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组长,咱们要团结同志。”
小狐狸!李敬州也笑了,“你知道分寸就好,刚刚躲到哪里去了?”
“在楼下睡觉。”贺朝阳无奈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陪着演了一出戏。”为了演的逼真一些,他不得不喝下了那杯茶,结果……“要不是强撑着下楼去买药,我就真着了道了。”
“下次小心一些。”李敬州叮嘱道。
“是,谢谢组长关心。”
一夜的混乱终于过去了。
林易一夜没睡好,等他摆出一副平和的姿态下楼之后,发现组里的人正围在楼下吃早餐。
除了早上张毅来收行李之外,没有人叫他一起下楼。
看着围着餐桌其乐融融地吃早饭的众人,林易地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这是怎么了?集体孤立他?
到底昨晚贺朝阳跟李敬州说了什么?难道是状告自己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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