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可是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仅凭推测就能给自己定罪吗?
林易心里有些乱,但是面上仍然笑道:“都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林主任,坐。”先反应过来的却是贺朝阳,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笑道:“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林易自然不敢让他帮忙拿食物,他笑着取了餐盘,心不在焉地夹了一些餐点,赶忙坐了回去。
李敬州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正在喝粥。
由贺朝阳带头搞活气氛,很快餐桌上就回复了以往的热闹。林易积极地加入他们的谈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虽然一直在笑,心里却清楚,论心计,自己是比不上贺朝阳的,至少他就做不到被人陷害后还能心无芥蒂地和对方谈笑。
想到贺朝阳在南平的丰功伟绩,林易突然开始后怕起来,昨晚的事,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组长,您在这儿啊?”李敬州的粥碗刚刚放下,邹一民就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
“邹市长有事?”李敬州擦了擦嘴,笑道:“吃早饭了没?一起吃点?”
“不了,我吃过了。”邹一民赔笑道,其实他哪有心情吃早餐,今儿早上一得了巡视组要退房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懵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是?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市招办,听了值班经理的讲述,邹一民想掐死李兰花的心都有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气急败坏道。
李兰花闭紧嘴巴,死不开口。
邹一民气得让人看住她和王小保,赶忙追到餐厅去了。
“李组长,听说你们要搬走?”
“哦?邹市长听到信了?”李敬州挑了挑眉,笑道:“昨晚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我们怕影响工作,所以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住。”
“您对市招办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告诉我,我来处置他们。”邹一民劝阻道,巡视组只要住在市招办就避不过他们的眼线,现在出了这档子丑事,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搬离的借口。
想到此,邹一民又有杀人的冲动了!
巡视组已经退了房,邹一民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巡视组扬长而去。
心底的郁气没法发散,邹一民带着怒气返回了市招办,是不是他平时太和气所以让某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看来不整顿整顿是不行了!
邹一民自去处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贺朝阳随着大部队来到了焦云昌说的兴吴宾馆。
一看到这个宾馆,贺朝阳就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人家能任副组长呢,看这地方选的,先不说几乎与吴州市政府处在城市对角的位置,最让人佩服的是,这个地方是离云腾钢铁搞拆迁的区域最近的地方。
看着李敬州和焦云昌带着笑的面孔,贺朝阳突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就算没有在自己房里闹出那档子事,这俩老狐狸也一定会制造出一些别的事端来,连落脚点都找好了,谁会相信他们有心在市招办住下去?
老狐狸啊老狐狸!贺朝阳看着俩老头带笑的模样,渐渐笑不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算计的最准的那个呢,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俩老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贺处,兴吴宾馆房间不多了,除了组长,咱们都要两个人住一间。”张毅拿着房卡过来,问贺朝阳道:“您想和谁一间?”
贺朝阳接过房卡,对在大厅里谈笑的众人一一扫视过去,当看到林易时,贺朝阳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就和林主任一间吧,我觉得我和林主任特别投机。”
97、举报人
和贺朝阳一间房,林易有点睡不着了。
吴州市招办那事很明显就是自己干的,可是贺朝阳就像忘了这事似的,该说说该笑笑,就这份心胸,也足以让林易寝食难安了。
“这次可够险的,”凌未听了贺朝阳关于这件事的汇报,嘴角轻轻地抿了起来,“这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呢?”
“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之外的人染指我的。”贺朝阳拍着胸脯保证道:“请领导同志放心,为了保护只属于凌未的清白之躯,我可以以死明志。”
“混蛋!”凌未低斥道:“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贺处长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了。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以后小心点。”
“是,我知道了。”
“你和林易住在一起?”凌未听到他严肃的声音,微微摇头,换了个话题。
“对。”
“你不怕他再整出什么事来?”
“亲爱的,”贺朝阳笑了,那奸诈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你说现在是谁怕谁?”
凌未楞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呀!”
“你老公我聪明吧?”
“马不知脸长。”
巡视组进入了兴吴宾馆后,工作范围立即就扩大了。
虽然有吴州市政府的人在外围若有似无的监控,但是仍有些想反映问题的人通过各种门路找了过来。
“你是哪位?”张毅从楼梯上走上来,一眼就看到走廊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巡视组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入住的,所以经常有些身份不明的人上来。
这些人带来了一些不安定因素,但是因为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身份特殊,所以吴州公安局还是在暗地里派了些人手过来。
怎么躲过便衣的防护进入工作组住宿的楼层,显然已经成了想反映情况的人和便衣之间的较量。
“你好,我是这里的服务员,请问这里是巡视组的房间吗?”来人是个小伙子,身形清瘦,眼里闪过一抹戒慎。
“对,你有什么事吗?”张毅打量了他两眼,他这些年查办的案子不少,看人的眼光也不差,自然能看出此人没有什么歪心眼。不过宾馆的服务员?张毅看了看他的穿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哪里找了件工装就穿上了,衣服晃晃荡荡的,哪里有一点服务员的影子。
“我有问题想反映。”
“那你跟我进来吧。”
李敬州和焦云昌下去调查了,并不在宾馆,现在没有出去的就剩下贺朝阳和林易两个人。
张毅眼珠转了转,将人带进自己的房间,给贺朝阳打了个电话,“贺处,请到我房间来一趟。”
来人在张毅的房间坐的时间不长,反映的问题也并不多。
他只留下了一个焦下村的村民征地补偿款两年都未到位的信息。
“你怎么看?”贺朝阳靠在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
“他不信任我们。”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看来邹一民还是有些把控手段的。”
“那我们怎么办?”张毅问道。
“再等等。”贺朝阳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是他提出的问题我们也要查一查,是叫焦下村吧?什么时候我们到哪里去看看?”
“咱们去了,那位怎么办?”张毅将手指向了贺朝阳房间的方向,贺朝阳那晚被暗算的事,他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但是对于林易,现在却是动不得。这也是他单独把贺朝阳叫到自己房间的原因。
“带着他一起去。”贺朝阳的眼中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看得张毅倒吸了口凉气,再想想那晚的闹剧,他突然间觉得,还不定是谁算计谁呢!
焦下村是个小村庄,村子本身没什么特别,就是离云腾集团的焦化厂特别近。
贺朝阳他们一下车就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这里的空气质量非常差,一抬头就能看到冒着黑烟的烟囱。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难怪村民们要偷偷向他们反映问题了。
“林主任,咱们去看看?”贺朝阳笑着对林易说道。
林易无奈地跟着他的脚步走,那天贺朝阳和张毅接待群众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件事还是贺朝阳主动告诉他的。明明张毅已经对自己表示出了戒备的态度,为什么贺朝阳还要带着自己一起来?他就不怕自己给他弄出什么事来?
林易的心思一直转,贺朝阳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径自带着人往村子里面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两个人神色不善地堵在进村的路上。
“我们进村里看看。”
一个三角眼的人看着他们,双手环胸,戒慎道:“你们是外地的。”
口音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三角眼很确定。
“对。”张毅首先站了出来。
“村里这两天有事,有认识的我帮你叫,要是随便转转,吴州南面才是旅游区。”三角眼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并没有口出恶言,贺朝阳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我们的车坏了,想进去找个人帮忙推车。”
“我帮你叫人。”
三角眼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从村子的左侧跑出来两个人,来人体型很壮,有一个面上还带了道疤。
贺朝阳的眼睛眯了眯,看来邹一民和云腾钢铁是要跟他们作对到底了。
“贺处,怎么办?”张毅看到这情形也楞了下,虽然知道工作不好做,但是像吴州这样的做事方式,却有些孤注一掷的样子,难道他们不怕上面发怒吗?
或许,往前一步是死,后退仍旧是死,还不如硬抗?
车子没坏,但是仍然要做出坏了的样子。
“林主任,你比较瘦,你来打车吧?”贺朝阳很轻松地就把林易送进了驾驶座。
林易看看明显不情愿推车的两名大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看来吴州的应对措施很有效。
巡视组走到哪里,他们的人就跟到哪里,谅贺朝阳在这里也翻不出花来。
“兄弟,辛苦了啊!”贺朝阳带着笑,跟两名大汉握了握手。
两人中做主的显而易见是刀疤男,他狐疑地看了贺朝阳一眼,迟疑地伸出了手。
“我们是中央巡视组的,也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竟然连村子都进不去了。”贺朝阳无奈道。
刀疤男不吭声,但是贺朝阳却发现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竟然还有人玩这一套,看看这天,闻闻这味,焦下村老百姓的日子很难过吧?”
“可不是,我刚到这里两天就受不了了,现在村子里但凡有点钱的都搬走了。”
“你不是本地人?”
“我不是,邱哥是。”
贺朝阳将视线转向刀疤男,“原来是邱哥,失敬失敬。”
刀疤男闷闷地说道:“还推车不推了?”
“推啊!”贺朝阳招呼张毅,让他带着另一个人去车前,而他自己则和邱哥一起站在车后。
等张毅和另一个人去了车前,贺朝阳才低声道:“你认识小山吗?”
小山就是向他们反映问题的瘦弱小伙子。
邱哥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在贺朝阳明朗的目光下,咬牙道:“认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邱哥低下头,闷声推车。
车子没什么问题,装了装样子,也就发动了。
贺朝阳临上车前,和邱哥握了握手,道:“别的我也不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兴吴宾馆找我。”
邱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处,你这招管用吗?”等了一天,没有任何动静,张毅有点急了。
贺朝阳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不置可否。
争取到邱哥他们的支持,也不过是从旁印证增加民意罢了,要对云腾钢铁动手,一个小小的焦下村根本就不够资格。现在银行,土地,违规建筑,这些才是扳倒云腾钢铁和吴州官员的利器,而这些资料正在收集中,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资料就会收集完整。
那时候,才是双方真正对决的时候。
至于邱哥,他来,自然能为巡视组的证据添砖加瓦,不来,也扭转不了局面渐渐明朗的事实。
“小贺,银行的资料还差多少?”李敬州和焦云昌回来后,将贺朝阳叫过来询问进度。
“还差省人行的……”贺朝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怎么了?”李敬州看着推门而入的张毅,神色不悦。
张毅脸上有些慌张,他看着李敬州,又看看贺朝阳,努力压下急促的心跳,沉声道:“组长,出事了。”
98、集体散步事件
出事了,还是大事。
吴州市政府被愤怒的群众围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事吗?”李敬周听闻吴州市被围攻的事情,眉头一皱,紧跟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听说是死了一个人。”张毅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焦下村的村民抬着尸体去了市政府门口。”
“死者是谁?”贺朝阳心头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叫邱小山。”
“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那个小山?”
张毅一怔,“对。”
“麻烦大了。”
小山来访的事他们向李敬州做了汇报,但是像小山这样的举报人他们一天不知道接待几拨,可是偏偏小山在举报之后就出了事,别说吴州市政府了,看来巡视组的驻地也不安全了。
果然,就在贺朝阳向李敬州征求对策时候,一部分愤怒的村民也赶到了兴吴宾馆,他们打着横幅,要求巡视组给个说法。
“组长,怎么办?”张毅急了,焦下村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到了市政府,可是比起能快速调动警力的吴州市政府,他们这边才是最危险的地带。
“没事,让他们派两个代表上来。”李敬州看着窗外愤怒的村民,沉声道:“咱们先了解情况再说。”
“组长,吴州市公安局联系我们,问要不要增派警力。”林易也快步走了过来。
李敬州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
“可是……”林易欲言又止。
李敬州眼神一凝,目光中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林易喉咙一紧,不敢再说什么,转头出去了。
“大家不要乱,也不要随意外出,我们先和村民代表谈谈。”李敬州沉着冷静的模样给了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莫大的信心,组长什么风浪没见过,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人心不乱,局面很快就稳定下来。
“大家不要吵,”贺朝阳走到宾馆外围,看着举着白布条要求中央领导做主的村民们,他神色很镇定,声音也沉着有力,“在这里吵解决不了问题,请派两个代表跟我进来。”
“你们可得给小山做主啊!那孩子死的太惨了!”
“是啊,俺听说你们是从中央下来的,中央的官能把市长撸了不?”
“这位领导……”
焦下村的村民情绪很激动,他们很多人都红了眼睛,贺朝阳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薄怒,政治斗争是一回事,但是将斗争的战火燃到普通人身上,未免有些下流。
当然,现在小山死亡的具体原因他还不清楚,也不能妄下断言。但是看村民们愤怒的眼神,估计和吴州市政府或云腾钢铁脱不了干系。
在贺朝阳沉稳如山的姿态下,村民们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最终,他们派出了两名代表,随着贺朝阳进了兴吴宾馆。
“两位,请坐吧。”贺朝阳将人带到了一间套房,李敬州正在客厅里等他们。
“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工作组的组长李敬州同志。”看到大领导,两名村民眼里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敬畏,这可是中央来的领导,听说他们正在调查云腾钢铁的事,如果他们能做主……
“组长,这两位是焦下村的村民,这位是焦松良,这位是邱月明。”贺朝阳在走廊里就将两人的身份打听清楚了,所以介绍起来也格外从容。
“两位老乡好啊,”李敬州主动站起来与两位村民握手,一边握手还一边道:“你姓焦?没准和我们的副组长同志还是本家呢。”
“他也姓焦啊?”焦松良眼睛一亮。
“是啊,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李敬州看两人的情绪缓和下来,嘴角也带了丝笑意。
室内的气氛进一步缓和,李敬州逐渐将话题转移到了小山之死上。
“邱小山的死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能详细的说说吗?”李敬州拿出了笔记本,郑重道:“这件事的因由的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听到邱小山的名字,焦松良带笑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待看到李敬州肃穆的眼神,焦松良闭了闭眼,这才开始了讲述。
原来,邱小山到兴吴宾馆探路的事是经过老村长等人的仔细合计后才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是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云腾钢铁占了他们村的地之后先把工厂建了起来,但是补偿款却一直未到位,老村长带人去讨要,却被对方告知需要签一份协议才能领到。
这份协议说起来没什么稀奇,但是其中最让人气愤的一点是,云腾钢铁让他们承诺,十年内不闹事,方能领齐补偿款!
看到这一条款,焦下村的村民都气炸了肺,这算什么事!十年!十年有多长,十年也足够让云腾钢铁在当地站住脚,也足以让他们的孩子饱受有毒气体的侵害了。
“听老村长说是他让小山到这里来探探风的,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那孩子在回村的路上就被车压死了。”
“车祸?”李敬州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车祸!”邱月明激动的站了起来,“李组长,绝对不是单纯的车祸,是谋杀啊!”
“谋杀?”李敬州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他,“有证据吗?”
“小山是被拉焦炭的大卡车压死的,当时路上没有别人,但是那车却是逆向将人压死的,小山躲到路边的沟里都没逃过这一劫!”
逆向行车将人追到公路沟里压死,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肇事司机呢?”
“跑了。”
“公安局没抓住?”
邱月明摇了摇头。
焦松良用悲痛的目光瞅着李敬州道:“李组长,小山死得惨啊!身子都被压成肉饼了,司机跑了,可是他们是给焦化厂运煤的车,要说他们没一点关系,谁信?”
李敬州眼里闪过一抹深思,点了点头。
焦松良和邱月明走了,带着对小山之死的悲痛和对工作组的信心走了。
李敬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组长。”贺朝阳站在他身边,有些担心。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很棘手。”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是很棘手。”
“但是我们不能不拿出行动来。”贺朝阳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小山的死或许会随着时间淡去,但是如果无视焦下村村民的意见,继续任由吴州市政府和云腾钢铁肆意妄为下去,这件事一定会酿成更大的恶果,这一点,不仅贺朝阳和李敬州不想看到,他们的上级同样不想看到。
听出贺朝阳话里的坚决,李敬州慢慢转过头来,他的眼神犀利又直接,似乎能看出贺朝阳内心中隐藏的火焰。
“有几成把握?”时机不是很成熟,但是看到贺朝阳眼里的热血,李敬州发现自己也难得冲动了一次。
“六成。”如果加上肖木的报告,将会有七成把握,但是贺朝阳是绝不会将他暗地里的力量暴露出来的。
听到这个分析,李敬州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当他的目光看到窗外那刺眼的白布条时,一向沉稳老辣的李敬州咬了咬牙。
“动手。”
一向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巡视组突然高效运转起来。
一组组数据汇入这个小小的宾馆房间,一个个调令清晰的传达下去,在梁副总理派来的审计组分别进驻吴州和皖东省城的时候,邹一民突然发现,天就要塌了。
焦下村村民的集体散布事件成了一个导火索,因为云腾钢铁强行征地和霸王条款受害的许多村民组合起来,云腾钢铁的征地面积超过了七千亩,在这些土地上生活的村民们汇集到一起,他们沉默而愤怒,被压制了几年的不满一旦释放出来,很快就成为吴州市政府无法阻挡的洪流。
“怎么办?”邹一民在办公会上失了神。
不只是他,上至书记,下至普通的办事人员都傻了眼。如果他们知道引进云腾钢铁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恐怕早在周岳到来之初,就会被吴州决策层集体轰出吴州。
可惜,他们觉悟的太晚了。
每天在市政府门前静坐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沉默而克制,但是隐藏在这平静表层下面的却是无法掩盖的力量。
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李敬州眸光深邃,面色不动如山。
贺朝阳陪着他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体会这无声的力量。
“你知道民意是什么吗?”李敬州突然出声道。
贺朝阳疑惑地转过头来。
“民意,就是人民的意志。”李敬州看着这无声而愤怒的人群,沉声道:“任何违背了人民意志的人或政治集团,都不会长久。”
说完,他背着手走开了。
贺朝阳如醍醐灌顶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
面对这么多群众,吴州市政府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派人和村民代表谈判,只是谈判进展很缓慢,因为村民们只有一个要求,拿到补偿款,让云腾钢铁滚出吴州。
滚?怎么滚?云腾钢铁的几个没有完工的项目就矗立在那里,而且要想让周岳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在座的几个头头,哪个没有拿过周岳的好处?就算现在他们想把收受的贿赂退给周岳,周岳能同意?
于是,事情渐渐胶着成了一个死局。
邹一民四处活动,甚至开始要求全市的公务员给群众做工作,尤其是有亲属参与到这场活动中的,该公务员必须把涉及到自己的亲属带回去,否则就请扔掉铁饭碗回家吃自己。
不仅对下面如此,对上面邹一民也开始了活动,这一次,一直没有露过的底牌也用上了,不仅利用派系之间的矛盾将战火烧到了皖东省府一级,还让周岳连夜进京,想要从高层入手给下面施加压力。
这些群众虽然现在动不得,但是只要上面给扣下某些罪名,他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博弈在各个阶层展开,除了能看到在静坐群众周围布置的警力之外,所有的博弈都是无声无息的。
说是无声无息其实不恰当,因为这些汹涌的暗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某方势力吞噬掉。
“哥,人家都欺到咱们的地盘来了,为什么不能出手?”蒋松对着蒋耀中大声吼道。
“你懂什么?”蒋耀中瞅了弟弟一眼,再一次下达了摘清蒋家势力,袖手旁观的命令。
“可是那贺二……”蒋松不服。
“你以为这事是贺二搞出来的?”蒋耀中不悦道:“没事多长点脑子。”
“不就是梁副总理吗?卫总还是咱们这边的人呢!”
蒋耀中被他弟弟气得不行,同样是老二,怎么贺朝阳做事就生生比蒋松高了几个层次呢?
“这件事卫总也赞成。”蒋耀中无奈道。
“你说什么?”蒋松吃了一惊,“梁副总理做事太绝,卫总不是上次在会议上不点名批评他了吗?”
“只批评了一次你就认为卫总和他不对盘?”蒋耀中摇了摇头,道:“梁副总理的作法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但是他的立意没有错,国家走到这一步,宏观调控势在必行,别说批评两句了,就是拍桌子对骂,过后也要以大局为重。”
“所以现在的大局是……”
“大局就是梁副总理的调控措施势在必行。”大局当前,蒋耀中也没空和弟弟细说究竟,只是叮嘱道:“最近让你那些狐朋狗友收敛些,有些事能应,有些事却绝对不能沾上,懂吗?”
蒋松的神色有些怔忡,他本以为自己生在天子脚下,对政界这些弯弯绕再清楚不过,可是面对大哥的训斥,他才恍然,原来自己连斗争门槛都没迈进去。
巡视组的证据汇总完毕,很快梁副总理就派了另一队人马下来。
巡视组只是收集证据,具体的处置方式并不在他们的范畴之内,这也是梁副总理爱护他们的表现,毕竟把人得罪的太狠对他们今后的工作开展有弊无利。
一个月之内,吴州市主要官员纷纷落马,这把火一直烧到了皖东省厅的一些要害部门。
与之对应的,是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叫停,在核对了主要证据后,在村民们的监督之下,这个给焦下村村民带来无尽痛苦的焦化厂,在爆破专家的精准设计下,轰然倒塌。
吴州官员全面换血,皖东系也经历了一番调整,当然这些调整对普通民众来说,是感受不到的。
他们现在面临的是清理废弃的工厂和环境恢复问题。
工厂用短短两三年时间建了起来,可是要想将环境恢复到原有的青山碧水,可能要花费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而这些,贺朝阳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在另一队人马到达吴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交接手续。
对于吴州的调查已经结束了,他们马上就要开赴另一个目的地。
而在这之前,贺朝阳还有件事没有做。
“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跟组长汇报一下。”在临行前的一晚,贺朝阳趁着都在李敬州房间汇报工作的时候,蓦然开了口。
“什么事?”主要议题已经议完,李敬州倒想听听贺朝阳有什么事。
贺朝阳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在他的目光落到林易身上时,林易突然心头一紧,贺朝阳的眼神是带着笑的,但是这笑容中却透露出一分算计,一分像是被蛇盯住的猎物一样难熬的紧张。
“贺处,有话请说。”林易勉力笑了笑道:“还是要我们回避?”
说着,就想站起身来。
“林主任,请坐。”贺朝阳的声音不急不缓,他的声色是和悦的,但是吐出的话却像淬了毒。
“我只是想请林主任解释一下,在邱小山遇害的当晚,你好像出去了一次,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去见了谁?”
99、杀人于无形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林易发现,在他听到贺朝阳发问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
因为李兰花的事两个人之间早就生了隔阂,但是出了那件事后,贺朝阳不仅没有将自己隔离开来,反而笑呵呵地和自己住到了一个房间里。这其中的煎熬,不仅林易有,贺朝阳也有。
只是心虚的人受影响更大一些,林易已经不知道几个晚上没睡着觉了,相对于贺朝阳能吃能睡的好状态,林易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主任,请回答我的问题。”见林易走神,贺朝阳‘好心’地提醒道。
“那天我的确是出去了。”林易回过神,坦然道。
贺朝阳既然敢当着李敬州的面问自己,那么手里自然有了证据,不然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询。
“你去见了谁?”
“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不会是姓邹吧?”贺朝阳的口气非常清淡,但是话里透出的杀机却让林易悚然一惊。
“贺处在说什么?”林易疑惑道:“什么姓邹?”
“难道林主任不是去见了吴州的邹市长?”
“当然不是。”
“哦?可是咱们房间的通话记录显示,你拨打的电话就是邹一民的手机啊!”
林易听到这里,冷汗涔涔而下。
他当晚是出去了,但是不是去见邹一民,现在时机这么敏感,他不会以身犯险。虽说不是见邹一民,但是他的确是给云腾那边通风报信了,从根本上来说,贺朝阳质疑他的问题也不算冤枉了他。
“贺处,别忘了我和你住一个房间。”林易提醒道:“而且我怎么会在房间里给邹市长打电话呢?”
“难道这电话是我打得不成?”贺朝阳挑了挑眉,笑道:“先不说我和邹市长的关系有多差,只说这通话时间,当时我在张毅屋里,还有焦副组长也在。”说着,他将视线转向了张毅和焦云昌,“两位可以给我作证吧?”
张毅拿过贺朝阳递过来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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