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拎得清的。
“贺书记,老姜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刚到乡里就被我抓了壮丁,一会儿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罪!”老姜倒也爽快,先给贺朝阳道了歉。
“老姜你千万别这么说,不下基层不知道基层的辛苦,通往伊谷村的路早就该修了,拖到现在绝对是我这书记失职了。”
“贺书记,您才来几天啊,这事也怪不到您身上。”老姜叹了口气,道:“别说咱们乡咱们县了,就是天南地区在省里的财政收入排名也是倒数。上面拨不下那么修路款,也实在是没办法。”
“如果受限于财政收入也就罢了,大人们有困难能够克服,可是总不能苦了孩子们。”贺朝阳拍了拍老姜的肩膀,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没想到这两条咱们全占了。”
老姜听了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难道说这位是真的为孩子们办事来了?可不是吗?一般的官员哪个能冒着生命危险跑上几十公里山路去跟他接学生呢?
光这份心,就不容错待了!
想通了这一点,老姜的热情又上升了几分,不论如何,羊栅栏乡的孩子们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天色将晚,老姜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战友和地委第一副书记。
这个宴席,有点寒酸,蒸红枣,炒花生,两个凉拌菜,两个外面餐馆里打包的荤菜,主食是萨比尔到小厨房里弄出来的拉条子。
羊栅栏乡财政紧张,书记手里也没有余钱,菜色虽然寒酸了点,但是分量足,足够四个人吃了。
贺朝阳车上别的没有,好烟好酒还是常备的,内供的茅台搬出来,老姜眼睛都直了,茅台他只在服役时在大庆功宴上喝过,每个人也不过能喝那么一小口,看到唐小礼一下子搬了半箱下来,老姜吓到了,“喝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都是你的。”贺朝阳打开一瓶酒给老姜满上,“姜书记,我敬你。”
“您这是怎么说的?”老姜再淡定也有些坐不住了,按理应该是他给贺书记敬酒才对吧?
“我听小礼说过了,当初转业时你能分到个县城好单位的,是你自己要求到基层来,这都几年了,乡里条件再艰苦你也没想要走,为了孩子们能按时上学,你每年坚持进山接送学生,这次陪着你走了这一遭,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这样的干部我服气!”贺朝阳高高地举起酒杯,与老姜的酒杯碰出一声脆响,仰头干了。
“姜哥!干!”唐小礼豪气干云地干了。
老姜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颤声道:“贺书记,小礼兄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当不得你们这样。”
贺朝阳不说话,只是亲自给老姜续上酒。
老姜抹了把脸,道:“其实谁没个想头呢,我一开始到这里来也不是不后悔的,可是既然来了,总要干出个样子来,后悔有个屁用!”
乡党委书记爆粗口了,其余三人都沉默的听着。
“羊栅栏是穷,可是这里的人好,干部们也齐心,可是再齐心,咱们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让乡亲们变得富裕起来,每次看到娃们攀山涉水出来上学我心里也挺难受的,如果乡里再富裕些,这些修了半截的路就能继续修下去,我,我……无能啊!”
老姜憋着气闷了一杯酒,萨比尔沉默地给他满上,安慰道:“书记,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咱们的日子比前两年强多了。”
“还不够啊,还不够啊……”
“老姜,这个事是个全局问题,你想把乡里的经济搞上去,这我能理解,可是天南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摆着,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贺朝阳理解老姜的心情,事实上他在天南走了一圈对整个地区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也是恨不得能让天南一夜之间换新天。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南底子薄,基础差,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考察了天南的现状之后,连善于搞经济的贺朝阳也不禁犯了难。天山本就处于华夏极西的位置,本身是靠资源和农作物起家的,在这个工业当道的时代,天山本身的发展已经受到了限制。更糟糕的是,相邻的几个国家,不是刚刚经历战乱,就是内乱不断,走出口创汇的路也被堵死了。
“难道就只能这么耗着?”听了贺朝阳的发言,唐小礼郁闷了。
“办法是人想的,想想当年的东北,想想后来的江东,纵算千条路都堵死了,总有一条路是咱们留着的。”贺朝阳抿了口酒,不疾不徐道。
大boss都这么说了,老姜等人的心里也就敞亮了。不管如何,有个一心带他们过好日子的领导,总比那些捞政绩的官油子强。
“贺书记,我敬你。”老姜举起了酒杯。
“就喝这一杯了,我酒量是真不行。”贺朝阳笑着和他碰了杯。
这算是耍赖还是客套?刚刚还豪气干云呢,现在就萎了?
“姜哥,贺书记还真不是客套,他酒量确实不好,而且明天咱们就要回城了,总不能让他带着醉意回去不是?”
“是我鲁莽了。”老姜嘿嘿一乐。
“你们明天放假,尽管喝,我和小礼明天要赶回城里,还真得悠着点。”
“那行。”老姜也爽快,再怎么热情也不能耽误了领导工作。他把酒给萨比尔满上,笑道:“来,咱俩喝。”
萨比尔端着手里的茅台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在电视上看过这种酒的广告,听说这是国内最顶级的白酒,一瓶酒比他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这是贺书记请咱的,别蘑菇了。”
萨比尔将酒放在唇边,小口地抿了下。
“老姜,你尽快把修路的报告交上来,县里解决不了,地区给你们解决。”贺朝阳边吃边道:“现在天南地区的摸底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过你们这路可是不能等了。”
“嗯,再修不成我就找关系借直升机去。”唐小礼跟着插了一句。
“直升机?”萨比尔目瞪口呆,“真的?”
“假的!”唐小礼笑着拍了拍萨比尔的肩膀,笑道:“反正我是看不得娃娃们受苦,到下一次放假的时候,你们给我打电话,我一准过来。”
萨比尔闻言有些激动,但是激动过后,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姜书记,贺书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老姜挑了挑眉,道:“咱们都共事好几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萨比尔看了看贺朝阳,有些踟蹰。
“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萨比尔赶忙摇手,看到贺朝阳鼓励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直升机虽然好,但是不能用在伊谷村。”
“为什么?”其余三人齐齐瞪向了萨比尔。
在三人的瞪视之下,萨比尔深吸了口气,道:“买买提村长告诉我,吉乃村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们不仅给伊谷村的年轻人送了小礼品,还发放了些小册子。我怕直升机进村,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想法。”
一旦打草惊蛇,让他们误会是上面要动手了,吉乃村和伊谷村的村民就麻烦大了。
“我操!”老姜再爆粗口,“他们怎么进了吉乃了!”
“吉乃一年中有八个月与世隔绝,是最好的隐蔽场所。”萨比尔就事论事道。
“可是任由他们在吉乃发展就太危险了!”这些人手里可能有武器,任由他们在里面招募青壮年,谁知道下次出山时这些人会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姜酒也不喝了,急得团团转。“你怎么不早说!”
萨比尔无奈地瞅着他,“咱们是去山里接娃娃的,一旦与他们发生冲突,孩子们怎么办?”
老姜闻言一怔,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进山一趟?”唐小礼也坐不住了。
“不。”贺朝阳摇了摇头,一把按住了他,“你别急,这事容我思量一下。”
156、挖呀么挖大坑
贺书记思量的结果就是,不管。
“哥,你说啥?”唐小礼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暂时不管他们。”
“可是那些人都是极端分子,万一干出点什么来……”唐小礼真有马上进山灭掉对方的冲动。
“你单枪匹马的进去,先不说安全有没有保障,你有证据吗?”
唐小礼哑了火,胆气他有,证据还真没有。
“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老姜也急了。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吉乃村与世隔绝,现在人力物力都进不去,也不好动他们,你私下里跟买买提说一声,让伊谷那边先监视着,一时半会儿他们是掀不起风浪来的。”
“我这次回去先拨款给伊谷解决修路的事,伊谷那边地形复杂,人口又少,修水泥公路不合算,我看你们乡里修的砂石路就不错,是不是先按这个标准来修?”
“我们也是这么规划的。”老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吉乃……”
“吉乃的路不修,继续隔绝他们。”
“那老百姓怎么办?”
“你先让买买提去探探口风,有身家清白的,就动员他们搬到伊谷,那些和极端分子勾结到一起的,还让他们留在吉乃。”
“哥,你是想要一锅端?”唐小礼终于回过味来。
贺朝阳笑着睨了他一眼,道:“与其打草惊蛇让他们四散奔逃,还不如现在就圈养起来,吉乃进出不容易,咱们争取在下一次开山之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贺朝阳边说边看向老姜,“老姜,监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老姜也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道:“是,请贺书记放心。”
“羊栅栏位处边疆,老姜你要多费点心,古时候围城之战,总要给被困的守军留一条活路,不然那些人逃生无望,争个鱼死网破也是麻烦事,咱们现在也是如此,既然赶不了走,就想办法把他们集中到一块,吉乃就是咱们留给他们的一条活路。”
最后一个活路是带着引号的,唐小礼看着贺朝阳谈笑风生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颈。
二哥这是嫌极端分子太分散,想要养肥了再杀?
跟老姜初步筹划完,贺朝阳连夜赶回了天南。
天南是典型的西部城市,占地广阔,居住分散。
天南市的常委院离天南市政府不是很远,贺朝阳目前居住在一号楼。
“未未,我回来了。”贺朝阳回了家,才有时间跟凌未通个电话,天南地广人稀,手机信号不是很好,羊栅栏乡是有电话的,但是贺朝阳总不能占着公家的电话跟媳妇说悄悄话,万一被监听什么的,就麻烦了。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多天?”凌未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朝阳将他进山接学生的事讲了一遍,他一边说凌未就一边皱眉,“还有这么艰苦的地方?”
“是啊,”贺朝阳叹了口气,道:“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我明天就安排拨款的事,总不能让孩子们再走这条险路了。”
“那是必须的,”凌未道:“最好来个摸底调查,看看全地区还有多少这样的情况。”
说到正事,凌书记一点都不含糊。
“嗯,我已经着手安排了。”
谈完羊栅栏乡的事,贺朝阳又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行,”凌未笑道:“横竖都是你留下来的班底,不会出什么乱子。”
贺朝阳走前已经安排好了,李永利任市长,刘从建任常务副市长,他走了,但是贺派的班底依然稳固,宁北省委虽然对此很有意见,但是安南重建的工作都是这帮人在做,就是想卸磨杀驴,也得把安南发展起来了再说。
“前些日子,联安公司来人了。”凌未继续说道:“周飞龙兄弟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联安公司被公司的一个副总盘了下来,现在联安的业务正在走上正轨,看来那笔钱是没有白捡的可能了。”
“哈哈,你还想沾人家便宜呢?”贺朝阳笑道:“不义之财拿了烫手,能甩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你?”谈完了正事,两个人又黏糊了。
“再等等吧,天南的事务还没有捋顺,我可不敢让你来冒险。”杀害前任副书记的凶手已经抓捕归案,但是事情还远远没有了结,贺朝阳自己是不怕,但是凌未可是他的心头肉,万一被牵连到,贺书记可就别活了!
“你自己要小心啊。”凌未忧心忡忡。
“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
经过简单的休息之后,贺副书记召开了第一次办公会。
会上,他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在羊栅栏乡看到的情况,图文并茂的资料一看完,与会的干部都傻眼了,在他们的辖区范围内还有条件这么艰苦的乡镇?
“贺书记,这都是真的?”天南市市长陆建不敢置信道。
“嗯,是我亲手拍的。”贺朝阳沉肃的点了点头。
陆建惭愧道:“是我失职了。”
“以前都说基层工作艰苦,不亲眼看看确实不敢相信。”贺朝阳坐在首位,肃声道:“接下来的工作分为两项,一是进行全面的摸底工作,看看全地区是不是还有像伊谷村这样情况,二来嘛……”他语气顿了顿,往在座官员的脸上扫了一圈,“我想抽掉一些人到下面的乡镇去锻炼锻炼。”
话音刚落,在座的官员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摸底工作好说,反正每个新来的书记都要做做面子工程,可是抽掉干部到下面去锻炼,这里面门道可就多了。
“书记,现在各部门的编制并没有超标,如果贸然抽掉人手,恐怕会影响工作。”陆建硬着头皮说道。
向来书记管权,市长管钱,贺朝阳虽然挂着第一副书记的名头,可是他到任之前的文件上特别注明了一条,由贺朝阳同志暂代书记之职负责天南地区的日常工作。
这一条可要了命了,天南地区现在没有正职书记,贺朝阳这个暂管和正管没有什么区别,陆建隐约听说贺朝阳是在宁北那边捅了漏子才被发配到天南来,可是文件里加了这一条,谁还敢说他是被发配了?
这他妈明摆着天南的正职书记就是为贺朝阳准备的!
本来想借机更进一步的陆市长,别提心里多憋屈了,出了艾买提那个事,天南市原市委书记黯然下台,陆建看出这是个机会,已经上下上下跑了好多次了,没成想天南的事闹得太大,书记一职由中央直接调任。
这一下,陆市长的心彻底凉了。
心凉就心凉吧,他一个坐地虎难道还怕了这条过江龙不成?
陆建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空降来的副书记架空,可是还没等摸清贺朝阳的脾性呢,下基层回来的贺书记就抛出了这么大颗炸弹!
下乡锻炼,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这个锻炼怎么安排?什么人有资格下去?锻炼时间多长?回来之后是什么待遇?
别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会议室里立时喁喁私语起来,书记管干部,如果贺朝阳借机给天南官场来个大换血,也不是办不到的。
“大家有什么意见,先说说。”贺朝阳坐在主位,淡笑着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还摸不清贺朝阳是什么意思呢,谁愿意当那只出头鸟啊!陆建坐在贺朝阳的左手边,不动声色地瞄了坐在对面的副市长阿扎提一眼。
阿扎提踟蹰了一下,顺着刚才陆建的意思说道:“不知道书记打算怎么调派人员?天南刚刚经历了一场事故,别影响了干部们的工作情绪才好。”
贺朝阳来天南之前就把天南官场的派系做了个大致的了解,阿扎提和陆建颇有私交,这个时候阿扎提不顺着陆建的话头往下说才有鬼。
“为了不影响机关的日常工作,咱们这次主要抽掉副手下去,我看有的局竟然配备了四名副局,抽掉一个两个的应该不影响工作吧?”
陆建说天南编制刚满是不错,但是架不住临时工多啊,天南是比较落后的地区,能在政府混碗饭吃可是很多人的奋斗目标呢!
城市生活好,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城里跑,导致乡村的现代人才越来越缺乏,把这些干部派下去,一是锻炼他们的基层行政能力,二来也有帮扶的意思在里面。天南以农业立市,贺朝阳的下一步目标是要将天南的果品推往全国,这一计划能不能有效的执行,就要看基层的官员给不给力了。
陆建等人的小算盘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某些人非要用小人之心度贺书记之腹,贺朝阳才懒得跟他们解释。
让他们提着点心也不错,这次干部下乡锻炼正好可以给贺朝阳一个机会,让他能够从容地分拆各个派系的势力。
一场会议开完,干部们心思各异地退了。
“市长,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阿扎提跟着陆建进了市长办公室,贺朝阳上任不久,还没有人摸得清贺书记的脾气,刚刚下乡回来就来这一手,可是将天南个干部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能有什么意思,”陆建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借势立威吧。”
“那咱们要做些准备吗?”
“暂时不用。”陆建摇了摇头,下乡干部的标准还没制定出来,一旦现在有动作难免不会让贺朝阳起疑,还是再等等。
市长这边按兵不动,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下乡的干部虽然是挂职锻炼,但是这也是个机会,前任市委书记调走,陆建升迁无望,天南是姓贺还是姓陆此时还不好说,但是无论如何,贺朝阳此举给了想要亲近他的干部一个机会。
“陈部长,贺书记跟您沟通过吗?”天南的常务副市长李端和与组织部长陈松德聊上了。
陈松德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事贺朝阳没有提前露过口风给他啊!干部调动虽然是贺朝阳拍板不错,但是不经过组织部长就自行决定,这姓贺的懂不懂官场规则啊!
事实上,贺书记还真不是屁都不懂的二愣子,陈松德还没跟李端和聊出更多的内幕,贺朝阳的电话就打到了陈松德的案头。
“陈部长,我是贺朝阳。”
“贺书记。”陈松德心中一凛,这厮要干吗?
157、培养嫡系人才
“松德同志来了?”贺朝阳见陈松德进来,笑着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笑道:“请坐。”
两个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贺朝阳的新秘书李卓给他们上了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贺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松德故作不解道。
“松德同志,你对抽掉干部去基层这事怎么看?”
陈松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掀开茶杯盖子呷了口茶。
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贺朝阳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坐等。
两个人静静地在书记办公室里坐着,进行着第一轮无声的较量。
陈松德不说话,贺朝阳也不说话,屋子里很静,只听到茶杯盖磕出的清脆声响。
饶是陈松德想拖延时间,也不得不在呷了三口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是书记办公室,是贺朝阳的主场,他就是再磨蹭也得面对现实。
“书记,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刚来天南,对天南干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次想听听你的意见。”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陈松德暗恨,这个新书记正年轻着呢,怎么这么有城府?如果他没腹案,肯定不会在书记办公会上提出这个议案,可是当大家问他章程的时候,他又请大家伙来发表意见。
这猜来猜去的谁能号得准脉?你干脆给个痛快话,让大家照办不行了!可是换陈松德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不佩服贺朝阳的手段,他不过明路让大家猜,猜来猜去几个派系的立场就出来了,有人想把亲信派出去,有人想把亲信留下,派出去的可能会在当地有所作为,这正是圈地的好时候,留下的也有自己的打算,培养几个干部不容易,如果被贺朝阳放下去,以后能不能再回来就不好说了。
应该说,两种想法都对,端看贺书记这次调整的力度有多大了。如果他这次下放干部就是走培养的路子,那么把好苗子放到调整名单中,肯定能收益。如果是找个借口把人贬走,那么就要把吃闲饭的都塞进去。
可是贺朝阳不露口风,押错了宝怎么办!
陈松德还在心里腹诽,贺朝阳却笑了。
“既然大家都拿不出什么章程来,那咱们就考一次试吧!”
“考试?”陈松德有些晕眩,这是怎么个说法?
“虽然是抽掉干部下基层,但是也要量才而为,第一批的试点单位都是最艰苦的乡镇,选派的干部年纪要轻,也要有一定的知识积累。”
陈松德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
只是考试不是说考就考的,标准如何制定,考题怎么出,时间怎么安排,最后的录取人数,这都是事啊!
“考题你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准备好了。”这可是请凌未的老师黄教授亲自操刀的,黄教授的初稿发过来后,贺朝阳又根据天南的实际情况做了一些修改,这份试题放在基层干部身上足够用了。
“您都准备好了?”陈松德嘴角抽了抽。
“试题的部分已经准备好了,具体的工作还要组织部来做。”
陈松德觉得自己的笑容很僵硬,在贺朝阳期许的目光下,他只能应承下来,“我马上就去安排。”
组织部的招考通知一发下来,整个天南市都炸开了锅。
以前抽掉干部下乡都是苦差事,大家躲都来不及呢,这个新书记一上来就要考试是闹哪样?
“难道下乡挂职成了香饽饽?”有干部狐疑道。
“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按比例抽人不就行了,有什么好考的。”
“听说你和陈部长家沾亲,有没有听见什么内幕?”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对这次考试持观望态度。
贺朝阳到天南的时间不长,很多人不清楚他的脾气,天南的几个派系间也是小动作不断,通知下发了有三天了,却没有几个人报名。
这下子,陆建乐了,看来贺书记到了天南之后有些水土不服,没人报名这件事实在是太打脸了!
可是紧跟着,陆建就乐不起来了,离报名截止日期还有一周的时候,组织部又下发了一份文件,本次考试合格的干部需要参加市委办公室组织的统一培训,培训由市里请来的专家团进行授课。
专家团的成员一列出来,众人皆惊。
贺书记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把两院院士都请了过来!这一请就请了俩,不仅有农业林业方面的专家,他还把明珠和广宁的物流行业和贸易行业的精英也请了来,这架子一搭上,所有的人都心动了,别管挂职干部是怎么回事,只要进了这个培训班,能听院士老先生们讲讲课,那也是受益终生的事啊!
有了这块香饽饽在上面吊着,组织部的办公室再也不是摆设,每天报名的人都在外面排起了长龙。
各个派系见势不妙,紧急开会商量对策,但是商量来商量去,却发现使不出什么有效的招数来,因为你再怎么样,也不能阻人前程啊!
在上层几个干部的嫉妒恨中,组织部的干部考试如期开考。
报名的人很多,但是考到最后过关的也不过二十来人。
这一次过关的人这么少是有原因的,一来这些人是下去做试点,二来也是因为贺书记这次太损了,他没有公布考试范围,陈松德那边只负责报名、考试和阅卷,但是考什么,他也不知道。
直到开考的前一刻,贺朝阳这边才放出考卷来。
不管临考前这些人做了何种准备,真看到考卷的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考试主要是评测考生对现阶段天南地区的农村状况,农业生产水平及农村将来的发展方向的把握程度。
要是对农村的情况一点了解都没有,下去挂职有个屁用!
可以说,第一次考试确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也让贺朝阳顺利的掌握了第一批下基层的人才。
当然了,有理论依据还不够,还要加以培训,这些人能不能顺利毕业,还不好说。但是不管怎么说,已经有了个良好的开端。
试卷是贺朝阳出的,通过考试的这些人无形中已经与贺朝阳有了一定的联系,等到他们通过培训走上新的工作岗位,身上也会被打上贺派的标签。
“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人啊!”陆建看到考试结果,满脸阴郁。
不由得他不郁闷,考试结束后,考卷内容随即公开。
这些题,不仅是考理论常识,更多的是论述,比如说某地的现状如何,请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一份发展计划。
更又如,某地发生干群冲突,要如何制止如何善后等等。
当官不是学理论那么简单,官场上的斗争从来都是看不见硝烟的。这批人虽然是下放到基层的,但是一旦被划为贺派的人,假以时日,也绝对是一只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现在没有有效的办法制止。
陆建这边一筹莫展,陈松德却松了口气。
贺朝阳一上任就来了这么个大动作,有没有立起威信不说,至少已经给天南的基层干部指了条明路。
跟着贺书记有前程,大家都要努力了!
陈松德虽然眼热,但是也知道这事贺朝阳做得,自己却做不得,只能咬着牙认了。这一次考试过后,贺朝阳对天南的基层或中层干部摸了个底,一番大动作之后,想来贺书记会消停一段时间。
可是陈部长这口气无疑松得太早了些,以贺书记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他不会这么快收手的。
在第一批干部培训结束之后,贺朝阳出席结业典礼,与干部们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这一次谈话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贺书记没有说什么官话套话,而是就天南农村地区的现状给他们做了具体的分析,让他们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有效的发展预案来。
最后,贺朝阳代表市委对他们的下乡之行寄予了深切的希望。
在座的干部多有动容,虽然他们参加考试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经过一个来月的密集培训,再多的私心也被洗脑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激励只是一时的,日后还要回到繁琐的日常工作上来,但是这个底子打下去,总能给人以警醒。再说贺朝阳也不是吃素的,干部下乡的计划一出台,考核制度也紧跟着出炉了。
有权力就要有监督,贺书记对此一点都不含糊。
不管各方持什么看法,第一批干部正式下放了出去。
他们能不能同当地干部处好关系,能不能将所学应用到实际工作当中,能不能实现贺朝阳的期望,现在还很难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现在,那位要消停了吧?”李端和又和陈松德品起了茶。
“谁知道呢,到底年轻,精力旺盛。”陈部长似有微词。
李端和笑了,指了指陆建办公室的方向,低声道:“那边能任由这位新书记做大?”
陈松德轻哼一声,“之前争书记他就没争下来,这一次搞的干部下乡他也没插上手,我看要想在贺书记面前讨得便宜,他还差了些火候。”
“还是有的斗啊!”陆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松德没应声,却在心里开始计量是不是要向贺朝阳靠拢了。
两个人心思各异,一边盘算未来的政治前途,一边计较能在争斗中获取的政治利益。
只是,遇上贺朝阳也算他们政治生涯中的一道关卡,因为贺书记又要出招了。
158、专业找茬部队
晚饭后的固定通话时间,贺朝阳将自己的想法跟凌未说了说。
凌未听后一怔,“你确定要这么干?”太冒险了吧亲!
“我跟小礼商量过了,也跟公安局那边打了招呼。”贺朝阳笑道。
“这事弄不好要出乱子的。”
“现在已经够乱了,艾买提死后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严打,但是我看现在又松懈下来了。”贺朝阳解释道:“所以要提振一下士气。”
“那你就派人去找茬?”
“找茬不是目的,提高他们的警惕心才是真的。”贺朝阳听出了凌未的担忧,安抚道:“没事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因时制宜,天南的事我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要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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