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悄从岩石旁跃出,转息间便扑到归钟调息之处,手持一把匕首横在归钟的脖颈上,道:“大家住手,听我说话。”
闻得喊叫声,场中的相斗各人纷纷住手,归辛树夫妇回过头看到自己儿子被制,归二娘红了眼睛,嘶声叫道:“小贱人,你敢伤我孩子,我……我跟你拚了!”说着要扑上去拚命。归辛树一把拉住,低声道:“孩子在她手里,你别急,否则会伤害到他的性命。”然后,他转过头双目怒睁,冰冷的寒光直射向双儿,沉声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许伤害我儿子的一根汗毛,否则……哼哼!”归辛树夫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二人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双儿手中的匕首。
双儿觉得归辛树眼光像出鞘的宝剑般锋利无比,直刺自己的心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儿拼命压住心中的紧张,死死的抓住手中的匕首,不敢有丝毫怠懈。此时,她急忙向韦仁投去求援的目光。
韦仁已经走进场内将老叫花子搀扶到归钟的身旁,他知道这病汉归钟在娘胎之中便已得病,本来绝难养大,后来服了珍贵之极的灵药,这条性命才保了下来,但身体脑力均已受损,始终不能如常人壮健。归辛树夫妇只有这个独子,爱逾性命,因他自幼病苦缠绵,不免娇宠过度,失了管教。归钟虽然学得一身高强武功,但人到中年,心智性情,却还是如**岁的小儿一般。他对归辛树夫妇道:“归老前辈二老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令郎性命的。”
“咦!你不是那个年轻的大官嘛?你是个满清鞑子的走狗!喂,你的‘神行百变’功夫跟谁学的?难道你是‘铁剑门’的传人?你又如何卖主求荣,成了数典忘祖之徒?”归二娘见韦仁十分面熟,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连环炮般直问起来。
“不错!我是‘铁剑门’传人。我才不是卖主求荣、数典忘祖之徒,我看你们是这样的人才对!”韦仁冷笑一声道。
“你才是……才是满清鞑子的……走狗,我们……我们是华山派传……传人,是……是堂堂正正的汉人!”那病汉归钟已经清醒过来,他听到韦仁所说,顿时大怒,根本不顾双儿架在脖颈上的匕首,大声呵斥道,这样他说话很急促,再也控制不住心肺中的咳嗽,时断时续的咳了起来。
双儿见归钟身子往前扑,生怕他撞上自己手中的匕首,急忙将匕首回收,她左手一探,已经抓住他右手手腕,反过来一扭,右手倒转匕首用手柄直点他数次穴道,将他制住。
这归钟为人却痴痴呆呆,可是华山派武功确实很高,原本双儿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能成功将他制住,很是侥幸。
一旁的人见到这个结果,都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
归二娘见儿子咳嗽连连,十分焦急,她劝道:“好孩子!你别着急,你说的都是对的,咱们慢慢说,好吗?”说完,她将目光扫向双儿道:“哼,小丫头,你的分筋错骨手,是哪里学的?快从实道来!”
双儿遇见归二娘的目光,身子禁不住退了半步,道:“我是……是三少奶奶传授的。”
“三少奶奶?她是谁?”归二娘一听,不由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这时,病汉归钟又在一旁急叫道:“娘!你快点帮我解开穴道!”
“好好!娘马上就帮你解穴,好孩子,你别着急啊。”归二娘急忙对韦仁说道,“小子!你既然是‘铁剑门’的传人,与我们‘华山派’有着十分深厚的渊源,咱们的过节便就此揭过,你让这小丫头马上将我儿子的穴道解开。”
“老前辈,解开令郎的穴道不难。可是不知你为什么与这位老叫花子前辈为难?”韦仁道。
“因为他是个大奸臣,是满清鞑子的大官!”病汉归钟又按耐不住,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大奸臣,是满清鞑子的大官呢?”韦仁问道。
“我当然知道,是平西王爷亲口跟我说的。”病汉归钟正色道。
“哦!平西王吴三桂,是他告诉你的啊!”
“是啊!”
“吴三桂是个大汉奸!你还相信他的话?”韦仁道。
“平西王是个好人。那天在云南,平西王请我爹妈和我喝酒,我爹妈不去,我独自去了。平西王亲自相陪。他手下的十大总兵都来了。当时,他还送了我十分重要的宝贝呢。”病汉归钟急忙解释道。
韦仁笑了笑,道:“吴三桂有三件最心爱的宝贝,不知道他送给你哪件宝贝呢?”
“喔!平西王有三件宝贝?你知道啊!”病汉归钟一听韦仁说吴三桂有三件宝贝,不由好奇心起,他急忙问道。
韦仁道:“平西王有三件宝贝,他是最爱的了。第一是一张白老虎皮,第二是一颗鸡蛋大的红宝石,第三是一面老虎花纹的大理石屏风。”
病汉归钟笑道:“哈哈,你倒真的知道,你瞧!”他解开衣扣,左手抓住长袍的大襟往外一扬,露出里面所穿的皮裘来。那皮裘白底黑章,正是白老虎皮所制。
韦仁大奇,道:“咦,咦!这是平西王第一心爱的白老虎皮哪,你……你……竟然……不会是偷了得来?”
归钟得意洋洋的道:“什么偷了得来?是平西王送我的。”说着,他转过头望着老叫花子道:“这人是广东的大官,平西王说他是大汉奸,保定了鞑子皇帝。平西王要起兵打广东,非先杀了他不可。平西王送了我很多补药,吃了治咳嗽的,又送了我白老虎皮。我妈说的,大汉奸非杀不可。咳咳,没想到这人武功很好。”
这时,忽听得岩石四周传来数十人齐声大叫:“吴大哥!吴大哥!……”显是将岩石四下围住了。
韦仁大声叫道:“明复清反,母地父天。外面的朋友哪一路安舵?”天地会的口号是“天父地母,反清复明”,但当遇上身分不明之人,先将这八个字颠倒来说,倘若是会中兄弟,便会出言相认,如是外人,对方不知所云,也不致泄漏了身分。
四周有十七八人齐声叫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韦仁答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有人问道:“哪一堂的兄弟在此?”
韦仁道:“青木堂做兄弟的迎接众家哥哥。哪一堂的哥哥到了?”
这时,人影纷现,当先一人走了过来,叫道:“小宝,你在这里?”这人身材高瘦,神情飘逸,正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韦仁大喜,抢上拜倒,连叫:“师父,师父。”
陈近南道:“好!起来。”
“是!师父。”韦仁站了起来。
“韦兄弟,你好!”
“韦香主,多日不见!”
接下来,有广西家后堂香主马超兴、贵州赤火堂香主古至中等天地会跟着走了过来。其他便是天地会群雄,共有三四十余人。
归辛树夫妇一见对手的援手齐聚,加之这些人都不是俗手,而且儿子又落入对手手中,不禁暗自着急,但是此刻更是投鼠忌器,他们一言不发,只是暗中提气运功,死死的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陈近南道:“瞧你们身手,并非平庸之辈。你们叫什么名字?跟我们吴六奇吴大哥有什么冤仇?干么下毒手要害他性命?”
归二娘怒道:“你们这些仗着人多势众的无耻小贼,不配来问老娘姓名?”
韦仁道:“师父,他们姓归,那位老前辈名叫归辛树,江湖人称‘神拳无敌’,那是他夫人归二娘。这是他们的儿子叫归钟。”
“哦!原来你们是华山派名宿‘神拳无敌’归老前辈夫妇,晚辈失礼呢。”陈近南一听韦仁说出他们的身份,心中一惊,忙止住群情激奋的天地会群雄,上前行礼道,“晚辈陈近南,与华山派的‘八面威风’冯难敌老哥关系近得很。”
“你是陈近南?是那个天地会总舵主,江湖人称‘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的那个陈近南?”病汉归钟一听,急忙问道。
“是!在下正是陈近南。”陈近南点头道,“小宝!将归兄弟的穴道解开。”
“是!师父。”韦仁答道,他朝双儿使了个眼色,双儿便收起匕首,然后将归钟的穴道解开,退到韦仁的身后站定。
归二娘一见儿子被人放开,急忙纵身向前扶起儿子,问道:“好孩子!怎么样?没伤着哪里?”
“娘,我没事。你刚才听到了,他就是陈近南。今天我见到陈近南了,那我是不是也是英雄呢?”归钟指着陈近南,兴奋的说道。
“是的!是的!我儿子当然是英雄了!”归二娘见儿子无恙,心中十分高兴,听了儿子的话,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合道。
“陈近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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