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清见她们默然无语,轻声缓语的加了一句:“你们无须多虑,即便拒绝,本王也不会怎么样,你们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
他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是一怔。董庶妃和杨庶妃相互对望一眼,都是惊疑不定之意。
靖王平妻,这对她们来讲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荣耀,也是她们以前再怎么奋斗也达不到的目标。不说她们,即便是像于静往日那般颇得宠爱,也从没想过薛世清会有立平妻的想法。
但是,这份荣耀虽然令人垂涎欲滴,也总要有命去享受才行。若是照顾薛世清之时不慎被传上了肺痨,那即便是让她做皇后娘娘,又有什么意思?
于静悄悄抬头去看薛世清,见他双目无神,一副垂死之相,不由心生退意。然而想到往日他对自己的宠爱,又觉得如此将他抛弃未免太过无情。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不由暗恨薛世清为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她绷着身子等着他人的反应,心里做好打算:若是他人有所表示,那自己正好全身而退,若是他人都不愿答应,那自己看情况再说。
三人恐怕都是一致的想法,因此个个紧皱眉头默然无语,唯有程秋站在一旁老神在在,本不为薛世清的话所动。
薛世清冷眼见她们四人这幅样貌,转头看向程秋:“程侧妃,你前些日子一直在伺候本王,本王便先问你的意见。”
程秋不是不怕得病,而是觉得不过是肺痨之症,做好防护措施便应无事。再加上薛世清自回府之后昔日的宠妾皆不见人影,对他时不时在人后的寂寞黯然心有同情,便不自觉的有了时间便来他屋里陪他。此刻见他先问自己,也只好开口道:“回王爷的话,我对平妻之位并无垂涎之意。”
于静提着心神听着她的回答,一时间不知是该觉得安慰还是觉得失望。她拒绝,那角逐平妻之位的竞争对手便少了一个,但同样的成为平妻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薛世清闻言,神色略微黯然,刚要开口之际就听程秋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照顾王爷并非是为了这些虚名,也无意与王妃平起平坐,王爷不需将我列在考虑范围之内。若是于侧妃与两位妹妹愿意照顾王爷,那我便退出君华院,自回宛华院里呆着,为王爷日日祈福。若是于侧妃和两位妹妹身体有恙不能前来伺候,那我便依旧呆在君华院里,像以前一般伺候着。”
她这一席话说的可攻可守滴水不漏,连薛世清听完之后眼里都不禁多了一丝笑意。他转头看向其他三人:“程侧妃果然是一片真心。既然程侧妃表了态,那你们三个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于静听了程秋的话心里恨得直痒痒,她这样一说,就表明了自己照顾薛世清不是为名为利,也无意于平妻之位,真真儿是显得她自己超然物外,却也累得旁人无法再多言语。
若是现在开口说自己愿意照顾薛世清,既然程秋有话在先,那她肯定也要对平妻之位推辞不受,否则落在薛世清眼里,不就成了自己是为了平妻之位才愿意来照顾他的吗?
同时,她不可否认,心里还有一丝暗喜。程秋既然这样说,那自己退出也是顺理成章。更何况她的话早就为她们铺好了退路,即便自己现在拒绝,那也是因为自己身体有恙不能侍奉。虽然真心假意一眼便透,但总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幌子挡着,不致看在薛世清眼里太过失望。
想到这里,她抹了抹眼角,抽噎着声音道:“王爷,妾身虽然很想在王爷身边伺候,那无奈身上风寒未好,实在是怕传染了病气给您,所以,所以……”
她话里的意思呼之欲出,薛世清看着她,心里不可谓不失望。自她进府之后,他自认对她不薄。虽然并非完全出自真心,却也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她,此刻见她退缩,暗里免不得一阵黯然。
他闭了闭眼睛,接着疲惫的问道:“董庶妃,杨庶妃,你们的意思呢?”
董杨两人对视一眼,皆低头不语,不敢去看薛世清看向她们的目光。
薛世清见状,不由怒极反笑:“好,好,真是好……生死关头最是考验人心,你们有此做法,本王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程秋:“程侧妃,你说,本王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程秋见他似乎又要咳嗽,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王爷自己也说了,生死关头最是考验人心。你的权势再大,总也买不来人命,不必多想了。”
她见于静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知道薛世清今日被她伤透了心,便开口道:“于侧妃,天色已晚,空气冷,你和两位妹妹都有病伤在身,不如就先回去吧。”
于静开口之际就知自己再无脸面去见薛世清,在这呆着也是自寻无趣。她看了薛世清一眼,见他已经闭了眼睛不再开口,只得勉强笑笑:“那好,我就先回去了。王爷,你多保重。”
她说完之后见薛世清并无示意,心里也是一片黯然,只得转身走了。
董庶妃和杨庶妃见她走了,也赶紧朝程秋行礼,跟着于静悄声离开了。
程秋将一切看着眼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见薛世清似乎是睡了,便伸手为他拉了拉被角。刚要起身之际,忽然手被一双湿冷的大手包住,接着薛世清的声音疲惫的响起:“别走,陪我待一会儿。”
他用了“我”而不是“本王”——程秋明显感受到了薛世清的脆弱与无助,她使了点劲儿回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自从那晚见过薛世清的脆弱之后,程秋明显感受到了他对自己态度的转换。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那日方晴趁着天气晴朗过来看了薛世清之后,回去就以靖王妃的身份向里上了折子。
彼时程秋正在服侍薛世清用药,不防婉容快步走进来,见着程秋轻声道:“主子,里有人传旨,指名让你去接旨呢。”
“什么?”程秋一片茫然,这靖王府已经够事儿多的了,怎么到了这会儿还有人忙上添乱?
薛世清看起来倒是挺喜庆,他放下药碗,接过程秋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你去吧,让里的人等的太久了也不好。”
既然薛世清这样说,那程秋也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转头看向他:“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要不要……”
薛世清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模样,戏谑的打断她的话:“我没事,难道真的以为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倒是你,要快去快回。”
自那日后,程秋与他也不说什么本王妾身,直接以你我相称,也因此程秋听他这样说也不觉讶异,福了福身子:“那我这就去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薛世清嗯了一声,看着程秋离开的身影,眼里忍不住迸出笑意来。
程秋到的时候,于静已经领着府里的管事们等在前厅里了。那传旨的公公本来正坐着喝茶,见了程秋之后忙站起身来行礼:“这位就是程主子了吧,皇上命咱家过来传旨。”
程秋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客气,闻言倒是愣了愣:“公公快些起身吧,我可当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那公公笑的见眼不见牙,连连点头:“当得当得,程主子当然当得起。”
于静敏感的听出那公公称呼的转换,又想到自己来的时候他不过是打了个招呼就大刺刺的坐了喝茶,程秋来的时候就这般殷勤着伺候。
她父亲和哥哥在朝中的势力可比程元山大得多了,这靖王府里除了王妃她便算的第一人,这狗奴才何至如此?除非……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的一突,脸上也开始不好看起来。
程秋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和那公公寒暄了片刻便道:“公公,靖王府里人多事杂,你看是不是现在就……”
那公公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哎哟你瞧咱家这记,咱们当然还是先说正事的好。”
他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明黄的圣旨,对站起了身的程秋道:“着,靖王府侧妃程氏接旨。”
程秋和于静以及府里的一大群人立刻跪下低头听旨,就听那公公的声音抑扬顿挫的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府侧妃程氏,秀外慧中,大方得体,更兼得对靖王真心一片,誓死追随。既可共苦,自得同甘。今特允靖王妃方氏请求,着程氏金牒玉绶,赐靖王平妻之号。钦此。”
话音刚落,于静怨毒的眼神就直到程秋的后背上。她虽然知道早晚都要有这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也没想到方晴会真的心甘情愿的上折子为她求得平妻之位。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程秋接了旨,就听那公公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的恭喜着。她恍惚的吩咐下人将辛苦银分给众人,又和那公公寒暄了一会儿才将人送走。
直到捧着圣旨回了君华院,见了眼含笑意的薛世清,程秋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薛世清抿嘴一笑:“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程王妃,此刻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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