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使可是害怕老妇?”太后靠近赵相如,言笑晏晏。
赵相如只觉得一股冲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涨红了脸装傻道:“你是何人?”
太后微微勾起嘴角,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赵相如,媚态丛生。她轻轻向前一倒,靠向赵相如,细白的手臂缠绕上眼前玉面檀郎的脖颈,吐气如兰:“赵使如此聪慧,怎会不知我是谁?”
一下从老妇变成我……赵相如对这上年纪的老太十分无语,而太后的手指从她的耳后顺延而下,赵相如瞪大了眼睛,不自禁吞了口唾沫。看在太后眼里,赵相如已然被她迷倒,正急色中。她自信一笑,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向赵相如□去。
这下可把赵相如吓得不轻,她虽伪装,却不带那玩意儿,再让这女人上下其手,自己可就要穿帮了。许历还不知要何时才能搬到救兵,此时只能进行“生产自救”了。
赵相如看着为老不尊的太后,只能往后退退,将呆子装到底,正色道:“此乃秦,这中的女人莫不是秦王的姬妾,你胆敢秽乱闱,若秦王知晓必要治你的罪。”
太后听到心花怒放道:“我看起来像秦王姬妾?”
赵相如郁闷,“你看起来像他妈!”只是她不敢说出口,只能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照旧行礼,不敢抬头看秦太后一眼。
太后十分满足,又见他一副克己守礼的模样,以为他少年老成,心中更是如猫爪挠心,想把他拉到怀中恣意怜爱。
此时赵相如眼中太后俨然成了吃人的老妖婆,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她坚定的拒绝了太后的任何勾引、暗示,只表示自己珍爱生命,不想给秦王戴上绿帽子。
老太后见他油盐不进,已经开始不耐烦,伸手就要剥掉赵相如的衣服。赵相如吓得脸色发白,又不敢推开她,怕太后年事已高,万一摔着了更麻烦,只能左右闪躲。二人正推搡着,突然一男子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刚刚那名宦官,口中喊着:“魏大夫,不能进——”
当二人看见室内衣衫不整的赵相如和□的太后时,宦官吓得立即退了出去,而进来的那名男子也就是魏丑夫则气得怒发冲冠,两眼通红。
太后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番情景,魏丑夫是她新宠,最近十分喜爱,两人过得如胶似漆,只是她生渔猎男色,一个哪能满足,听说赵使相貌俊逸,便动了心思,哪知却被情郎撞见。
这下可好,新欢碰上新新欢。太后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魏丑夫不过二十岁,也不管尊卑,一身惨绿衣裳,看着太后就开始掉眼泪:“嫖是否已经对我无意?看上外国使臣竟这般急色。嫖的誓言言犹在耳,怎么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若嫖守不住,又何苦来招惹我?!”
赵相如看得傻眼,魏丑夫也太小了吧,太后这老牛也入得了口?也不怕塞了牙缝。而且魏丑夫不叫她太后,口口声声称“嫖”,显是太后的字,二人竟然如此亲密,可见这魏丑夫很得太后欢心。
魏丑夫哭得抽抽搭搭,肝肠寸断,嘴里“负心薄幸”的说着,太后也心疼,知道这赵使现下是碰不得了,只能将她晾在一边,先安慰起小情郎。
赵相如见机不可失,趁二人半吵半哄之机悄悄离开大殿,刚出门就被宦官阻拦,她知道此时太后无暇分心于她,于是怒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再敢阻拦,小心被魏大夫记恨。”
说完便一把推开宦官,走出大殿,外面骄阳正盛,此时在赵相如看来,比起暗的内明亮不知多少,心情也敞亮起来。
外面许历、蔺羊正冲她招手,她似箭一般冲出,许历与蔺羊俱牵着马,赵相如也不管,上了马就疾驰回了传舍,再也不敢出门。
回去后许历询问发生了何事,赵相如却不欲多说,只拿眼斜眄了蔺羊,只看得蔺羊心里发毛,才冷冷说了一句:“下次再将我画这么俊秀,便把你丢给六十老妪做夫君。”
蔺羊听完顿时泪奔。
二日后,秦王斋戒完毕,并设九宾之礼,要蔺相如献璧。不料赵相如却当着满朝文武告诉秦王和氏璧已被送回赵国,并且从容不迫的表示自己已做好准备赴死,好让天下诸侯都知道秦国为一块璧而诛杀赵国使臣,秦王的威名必能传播四方。
满朝文武无不群情激愤,认为自己秦穆公以来,秦国从未受此欺瞒之辱,只是在用何种方式处死赵使的问题上大家争执不休。有人说车裂,有人说汤镬,有人说腰斩,有人说凌迟。赵相如想着按照史书所说,自己应该能平安归国,只是万事难说,毕竟历史已经出现了篡改,万一……赵相如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但还是死死盯着秦王,看着他的脸色。
秦王虽是傀儡,但到底四十来岁,经历过政治的风云变幻,看似威严,也只是宽和一笑,力排众议,仍以九宾之礼接见赵相如,并让赵使转达了他对赵王的亲切问候和良好祝愿。赵相如不由对秦王另眼相看,能忍得一时,此人不像传闻中那么无能。既然不是无能,那么于赵国自然有碍。
眼前危机刚解除,她已经在琢磨如何能够制衡。等秦国诸事完毕后,秦王为显诚意,特命人护送赵相如归国,直至赵国境内。而赵王见和氏璧完好被送回,心情大好,特命太子义带兵到边境将赵相如迎回。
赵义来前被赵王告知使臣蔺相如就是他母后。其实赵义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发现王后病居野台是个幌子,命人打听了方知王后易容使秦,事关重大,他虽然吃惊,却没有丝毫表露,每日仍是在军营,伺机打探赵使的消息。当他得知赵相如被鬼方人擒获时,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父王虽是身体每况愈下,但仍掌握朝廷,王后不在的日子,已有多位美人怀孕,若在这当口出事,后位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他人?
不过这种担心渐渐随着王后在秦国的出色表现而变成喜悦,如此既不失璧又能保全国体的两全之策让蔺相如一举成名。他忖度着父王应该会更加依赖和信任王后了,对自己不失为一桩好事。但蔺相如是王后的事十分秘密,他眼下只能装作不知,对着王后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旌旗猎猎,迎接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送行的秦兵见国境边上强大的赵军,便与赵相如行礼,转身回国了。赵相如看见秦人离去时瞥向赵军的眸子,一闪而过的轻蔑姿态,让她有些心惊。此番迎接大多是步兵,骑兵并未出现,怕是赵国示弱。
也好,骑兵正在大批训练中,未必要让你们知晓。赵相如心中默念。
看见太子,觉得比上次见到又变了许多,想他此时正在青春期,身量见长也是常事,不过周遭的情形提醒着她,眼前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于是她也躬身,一副使臣还朝面君的姿态。
太子笑道:“蔺卿完璧归赵,父王甚喜,已擢升你为上卿。”
赵相如明白这不过是虚衔,走个过场而已,于是在众人面前假装惊喜道:“多谢大王,臣幸不辱使命。”
人前的戏码做足了后,赵相如乘着马车返回邯郸,一路备受赞赏,声誉极佳。只是唯有赵相如郁郁寡欢。
赵相如正独自站在大军休整的山坡上,眺望远处层峦叠翠的山峰。这山像极了那夜看到的介子山,残阳如血,云中大雁飞过山谷,声音听来分外哀戚。不知公孙启游历各处,是否也曾在这样美丽、壮阔的景色前长久伫立。
盛夏已过,天气渐凉,北方干燥的风将她的鬓发吹得散乱,虽然一身男装,却也平添了不少妩媚。
“母后可有心事?”
赵义看着王后寂寥的背影,只觉得她比出使前瘦了许多,腰围处更是盈盈一握,纤细的骨架连衣服都有些撑不起,知她一路吃了不少苦,于是出声缓缓走向她。
赵相如听到声音猛然回神,这才注意到赵义已走到她身边。
她笑得温和,只是看在赵义眼中却是带着丝丝苦涩。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可以肯定,是这次出使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
赵相如这话问得突然,但赵义却明白,他沉声回道:“是的,出迎前父王曾召我回,亲口说了母后出使一事。”
“哦。”赵相如点点头,并无太多表示。
赵义又道:“母后以身犯险,竟也不让儿臣知晓,儿臣这几日一直为母后悬心……”
赵相如看着这十四岁的少年,眸子黝黑而沉静,觉得似乎一夜之间已经长大成人,“母后也是不想太子为此事忧心。”
“刚刚看母后伫立此处,似有心事,不知可否说与儿臣,也好为母亲分忧。”
赵相如本想岔开话题,没想到竟然又被绕回来了,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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