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 -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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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绕在武烈太后周围有许多谜团,后世之人费尽心思也无法解开,其中关于大臣谥号的疑团格外引人注目。众所周知,臣子以忠侍君,“文忠”、“武忠”分别为文武大臣的最高级别谥号。文臣中曾经拜为相邦的平原君只得谥号“恪”,张禄得谥号“文正”。赵胜并非太后近臣,张禄算是半路出家投靠太后,二人得此谥号还情有可原。只是赵奢、魏春、缪贤最早追随太后,是其左膀右臂,竟也不得“忠”谥,岂非奇哉怪哉?

    后世对此表示怀疑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都认为赵奢等最早一批追随太后的人曾对其有不忠行为,因而不得“忠”谥。其实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翻开历史可知,赵奢曾一度在赵国的军队中消失,缪贤在推荐了蔺相如后也再未受重用,可见其中必是发生了什么,导致武烈太后对三人产生不信任。

    ——《武烈太后十大不解之谜》

    不过媛可能被冷落久了,对太后的恩惠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感恩戴德,一直淡淡的,算不得亲近,但礼数周全。赵相如也知道培养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也就顺其自然,只是不少吃穿,时时关照她冷暖而已。

    不久后,另一名美人也产下一子,起名良。待内情势稳定后,赵相如又回到了野台。

    她这几日总想着赵丹的事,若非赵王提醒,她都差点将这个被远逐代地的公子给忘了。虽然他还不到十岁,但若将来他知道是自己害了他母亲,又或是被人挑唆而对赵王和自己心怀怨恨……赵相如想想也觉得不妥,叫来褒成道:“你抽一个连的狼军,替我办件事……”

    春暖花开,莺飞草长。褒成、王阿龙处的事情都有了回复。

    公子丹暴毙的消息传回邯郸后,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只是赵王伤心不已,为示哀悼之意,追封赵丹为哀平君,同时册封庶弟赵元为安平君,赵乐为安乐君,赵良为长安君。

    无论是天气还是政事都让赵相如感觉心情舒畅。

    只是在观看狼军训练时,遇到了韩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训练也心不在焉。赵相如记得以前韩守挺开朗的,尤其是笑起来,一溜的白牙,很是憨厚。

    赵相如以为他有心事,就把他叫到一边,随口问了问。韩守开始不吭声,只憋得一头都是汗,赵相如见他这么为难,倒也不再逼问,开了句玩笑就准备离开,谁知韩守突然跪下道:“太后,属下……属下罪该万死。”

    赵相如诧异道:“你犯什么错了?”

    韩守跪在地上将他这些天激烈的思想斗争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赵相如吩咐褒成抽调了一个骑兵连去暗杀公子何,原本此类任务都是安排特务连去做,奈何现在特务连都外派了,留在家的只有步兵和骑兵。公子丹远在代地,赵相如免得夜长梦多,便派速度较快的骑兵前往,韩守也有份参与。

    战场杀人之类的,你来我往、真刀真枪,韩守都见惯了,并不觉得什么。可这次是去暗杀,对方手无寸铁,还只是个孩子。狼军穿着黑衣一出现,公子丹形同虚设的卫队便四散逃窜,“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睛里俱是惊恐,就这样被杀了……属下总是在想,他不过和我妹妹一般大,杀这样一个无害的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待说完,他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不敬时,立刻伏地请罪。

    赵相如看到伏在自己脚下曾经给予自己无私帮助,善良无比的士兵。是他太心慈?还是她太心狠?赵丹确实只是个孩子,可谁知他长大后会怎样?这世上人心最难测,即便有百分之九十九肯定他将来安分守已,可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对她不利。既然有百分之一,那么就必须迅速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她没有错。

    “其他人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

    韩守听到赵相如声音不似往常温和平缓,而是严厉又透有威势,知道她动了气,不敢连累旁人道:“只是属下一人所思所想,旁人并未敢怀疑太后分毫。”

    “你先归队,让庞澈召集队伍,我有话要说。”

    校场上,赵相如一身胡服,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很久,她没有如此表情凝重的进行训话了,这次要处理的,是狼军队伍内部思想混乱的问题。狼军队伍壮大后,人也越来越多,不仅人员配备整齐,战斗素质强悍,就连马也是从东胡引进的匈奴马,一眼扫去,真可谓是兵强马壮。

    看到王后,所有乌衣战士不分骑兵步兵,全部屈肘行礼,向他们发誓效忠的主人低下骄傲的头颅。整齐划一地动作,甲胄牵动时发出的声响,威武豪壮。

    赵相如检阅完军队后,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讲话。

    “近日军内有些兵卒在执行任务中起了恻隐之心,觉得有些人不该杀,你们觉得呢?”她看了一圈众人,有的人面露疑惑,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人点头赞同。她朗声道:“今日寿春是我部卒,我们亲如一家,假若他是秦国派来的奸细,混入军中要来害我,我要韩守杀了他,你可愿意?”

    赵相如盯着韩守,眼神如刀。韩守沉默了一会儿道:“即便我与寿春是袍泽,他若对太后有丝毫不忠之心,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赵相如笑道:“很好!”寿春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坐在马上腻腻歪歪的有些委屈,赵相如拍拍他的肩膀道:“只是打个比方,我相信你的忠心。”寿春咧嘴笑开了。

    赵相如趋马来到队列中间道:“也许你们中会有人觉得我错了,错误的命令是不是可以不服从?你们给我牢牢记住一条:我永远是对的!”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说起一个故事:“有四个盲人,从未见过马,他们分别着马的不同部位,凭感觉猜测马的形态。第一个盲人的是马腿,他完后说,马长得像棍子。”话一说完,狼军都笑了,赵相如却没笑,她继续道:“第二个盲人的是马尾,他完后说,马长得像头发。第三个盲人的是马身,他完后说,马长得像一堵墙。第四个盲人的是马耳,他完后说,马长得像一只簸箕。”众人听得越来越离谱,都笑得不行,赵相如凌厉的眼神扫过后,又都鸦雀无声。

    “因为各种原因决定了我与你们信息不对等,你们看到的只是马的一部分,而我却能通观全局。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每个命令都必须完全执行,理解的要坚决执行,不理解的也要坚决执行。我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命令就是命令,作为战士,你只需要服从命令,绝对不找借口地去执行。没有绝对服从和执行的军队,就不叫狼军;不知道服从的将士就不配做狼军的将士!”

    众人脸上都是释然的表情,赵相如再看韩守,他已没了之前的犹疑,眼神中迸发出坚定的意味。

    赵相如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待她回到住处,蔺羊已候在那多时了。

    蔺羊是赵相如半年前派出去调查赵奢的,现在突然回来定是有要事回报。赵相如看他脸色郑重,知道与自己猜测大体相符,于是遣退侍人,将他带到内室。

    蔺羊以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将调查的情况细细说明,赵相如本来眼皮微垂,听到关键处凤目霎时一睁,问道:“当真?”

    蔺羊道:“属下也是无意中撞见,第一次看到时以为是巧合,为保消息确实又细细观察了一阵。二人见面次数不多,地点十分隐秘,时间也不固定,短则数日,长则两三月,且每次见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后,赵相如凤目半合,沉声道:“你盯着他们见面有几回了?”

    “总不下六七回了。”

    “为何到现在才来禀报。”赵相如的声音森冷,让蔺羊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因着是太后身边的人,与我们也都熟识,大家都不愿相信,所以查了许久……”

    “所以呢?就查出这个结果?”

    太后声音中的戏谑之意明显,蔺羊不知道她恼自己还是旁人,一时呐呐不能言语。

    赵相如极力压抑着怒火低声道:“去盯着,下次二人再见面,即刻来报我,我要亲眼看到。”

    “诺。”

    蔺羊的话让赵相如受到的冲击很大,她把自己关在内室许久,不吃不喝,连庞澈、小春都没见。

    一室灰暗,就好像她的心。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是一旦选择相信,便是全身心的交付,没有半分保留。她第一次体验到被人背叛的感觉,就好像心被人打了一拳,口密密麻麻,闷得难受。

    如果天要降大任于她,究竟打算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到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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