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第一机甲军校 - 身体的主人

    

    第二天，天还没有全亮，苏羽便把沙发上的林一夫叫了起来。林一夫早饭也没吃，晕乎乎地着出了帐篷，看见不远处停着一架眼熟的飞行器，上面有米罗星的标志。他没有睡醒，眯着眼，整个人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跟在苏羽身后走得摇摇晃晃。

    林正、白发阿司还有另外两个他不认识的人站在飞行器边，等到苏羽和林一夫走近了，依次和他们握手。阿司用外交用语生疏的说：“艾利斯罗星欢迎您下次来。”

    这话有些喜感，林一夫噗的笑出了声，五道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他脸上。这下子，他的睡意全醒了，尴尬地咳一声，搜肠刮肚地一下，道：“谢谢你们的款待。”

    这句话更加喜感，又有人笑了，林一夫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坐在飞行器门口的艾里斯，他也正看着林一夫。两人短暂对视，林一夫耳边哗啦啦地响过苏羽的话，想象力立刻飞了起来。

    苏羽保持一贯的沉默作风，简短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几人互相敬了军礼，苏羽带着林一夫上飞行器。

    要关门的时候，林一夫突然想起衣服的事，转过身，道：“林正，衣服得下次见面才能还了。”

    林正冲着他笑，这笑容总让人觉得有点更深的东西在里面。林一夫莫名有些紧张，脑袋里开始飞速地搜寻以往的画面。这个笑实在太熟悉的，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一套衣服而已，不用在意。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林正把手|进裤兜里，仰起头和林一夫对视。林一夫安静了十几秒，才接过他的话：“我也是。”

    飞行器的门关上了，很快，前灯亮，飞行器滑向宿营地边开辟出来的小小的平地，在那里慢慢上升。

    林正和阿司站在原地，看着被蓝色的火焰笼罩的飞行器。阿司掏出一烟，没有点燃，用牙齿咬住，含含糊糊地问：“他是你什么人？”

    林正收回目光，帮阿司划了一火柴，咧着嘴笑了老半天，笑得居心妥测，笑得阿司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没什么，旧相识而已。正要去找呢，没想到送上门来了。”

    阿司识趣地闭了嘴，专心致志抽自己的烟。

    艾里斯似乎对他们的经历毫不在意，优哉游哉地给他们泡了咖啡，然后说一些演习中的琐事。上次见到艾里斯是在昏暗的食堂里，这回在足够明亮的灯光下，林一夫终于看清楚了艾里斯的长相。

    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感觉，最多给一个相貌端正。但越看便越挪不开目光，特别是深邃的眼睛，里面藏了太多的东西。他的目光过来的时候——不同于苏羽——是柔的，但是会像水一样一点一点渗进对方的心里，不用多久，那目光就会把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看透，让人心生敬畏之意。

    林一夫心不在焉地搅动咖啡，心里还在想林正的事。他一定见过他，一定。

    “那个人查到了没有？”苏羽问。这个问题之后，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林一夫身上。林一夫抬头，疑惑地眨眨眼。

    “查到了，费了不少功夫。”艾里斯道，“现在就要么？”

    “对，趁着我们都在。”

    艾里斯转过轮椅，单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有打印纸从旁边的机器里送出来，一共六张。艾里斯把它们拿过来，分成三份，每人一份。

    林一夫疑惑地接过去，飞行器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薄薄两张纸，上面的内容也少得可怜，游览一遍，大概是关于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叫亚尔。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出身在高官世家，从小表现出对机甲的极大热爱和难得的天赋，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就解决了一个关于引擎方面的百年难题，还自己动作制作了一架机甲，超出当时机甲部最先进的技术，被破格提拔为机甲部特别上校，二十岁得了不治之症，三个月内死亡。关于亚尔的家庭，简单得不得了。父亲是少将，死在前线，母亲早亡，他还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哥哥……一个哥哥？——亚尔林？！

    亚尔林，亚尔林，不是考试完后来找他的奇怪男人么？！

    林一夫瞪着最后的那三个字，迟迟说不出话来。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支撑他世界的东西开始崩塌。

    “要找到这些东西可费了不少劲。亚尔林那家伙把自己弟弟的资料销毁得一干二净。群众的视线很快就从这个早逝的天才身上挪开了，到现在都过去了十多年，几乎没有人还记得当年轰动一时的亚尔。”

    林一夫去拿咖啡，但他的手在发抖，把咖啡洒得到处都是。苏羽和艾里斯都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飞行器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手忙脚乱地擦干净咖啡，林一夫双手扶着额头，望着白纸黑字，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脑袋里全是亚尔林看着他眼圈发红的模样。

    他来自地球，比这里落后的不知道多少年，刚刚在新的身体里苏醒，他便发现自己喜欢机甲，而且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且重生之时，这具身体的主人看起来刚好二十岁上下。

    原来……他不仅是闯入者，还是小偷！

    对机甲的热情和天赋是别人的，生命和身体是别人的，亲人是别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游荡在荒野的鬼魂，至少它们还有它们自己。在地球的时候，他的确是天才，他享受那种不用努力的成功，享受成为了习惯，到这里之后，习惯成为贼手。

    林一夫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太阳，试图找回平静的呼吸。飞行器的窗户外面是浩瀚的宇宙，美得让人窒息。林一夫有一种冲动，想要打开窗户，扑到宇宙中去。这样，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变回他自己，变成在醉酒后被枪杀了的冤魂，飘荡在应该飘荡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被困在一具躯壳之中，偷窃别人的东西，给灵魂一重一重的上锁。

    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林一夫的腿动了一下。只要几分钟，他便可以把亚尔还给亚尔林。心跳、血、思维都终于可以再一次放进别了十多年的冷冻室里。

    苏羽把资料放下来，看一眼艾里斯，艾里斯冲他点头，然后推动轮椅，无声无息地去了另外的房间。主舱里只剩下苏羽和林一夫两人。

    很长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大概有整整一个小时，主舱陷在难耐的沉默之中。苏羽给了林一夫足够的时间来品尝、消化这些东西。

    沉默之后，苏羽首先开口道：“亚尔利已经死了十三年，你依然是你，不过是借用了他的身体罢了。”

    林一夫没有回答。苏羽把自己的手覆在林一夫的手背上，两人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像是对生命的证明。

    “据调查来看，十三年，残留在尸体中的脑电波不足百分之一。所以，天分依然是你的，你没有从他那夺走任何东西。如果不是你，这具身体依然躺在冷冻室里。”

    林一夫抬起头，苏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和林一夫对视，很认真地看着他。林一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所以亚尔还应该感谢我咯？”

    “你是你，生命是你的，思想是你的，天分和热情都是你的。你叫林一夫，不是亚尔。”苏羽大概觉得这个姿势太压迫，便坐下来，目光灼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从苏羽身上通过视线转移到了林一夫身上。林一夫的心跳竟慢慢地平稳下来，颤抖也逐渐消失。

    苏羽笑了，这是林一夫第一次看到苏羽这样的笑，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

    “你爱机甲么？”苏羽摊开一只手，手心朝上，等待林一夫的回答。

    林一夫望着布满了茧的手掌，没有动。两人僵持着。

    这时候，有人敲了几下墙壁，打断了他们的对峙。苏羽皱起眉，林一夫也回过头去，艾里斯坐在轮椅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道：“非常抱歉……刚才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苏羽，你来一下。”

    苏羽看了一眼林一夫，道：“想好了告诉我。”然后起身，跟着艾里斯进入了侧舱。林一夫用手捂住眼睛，苏羽的脸占据了他全部大脑。特别是苏羽的眼睛，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用坚定、期待、鼓励的眼神注视着他。

    林一夫的思绪越飞越远，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苏羽和艾里斯神情严肃地回到了主舱，他才从游神中醒过来。

    “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艾里斯道，冲林一夫安抚的笑笑。苏羽站在艾里斯身边，看着窗户外的宇宙，难得的出了神。

    林一夫点头，艾里斯道：“能说说你和阿诺的故事么？从相识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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