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红叶 - 第九叶

    

    深谷秋铭只是个普通的高中教师，唯一不凡的约莫就是生在了一个奇异的时代。

    那一年，海常最为混乱的时代。

    “啥？海常三帝花？”金发少年坐在蛋糕店一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家的表姐，“你？”

    “是我，怎么了？”做表姐的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脑门上，后者立即往旁边挪了挪，一边使劲揉了揉脑门。

    “霸王花还差不多……”他小声地嘀咕着，秋叶忽然笑了下。

    “基本上……黄濑君说的应该是没错的。”

    海常三帝花就是指称霸海常的三位名字都带有花的女生：中野菖蒲，安藤花穗，千叶茜。

    暴走族，或者在成年人眼里该叫做小混混的不良团体，立于顶端的这三个女生却是全校学生敬仰的偶像，也因此那些年是海常管理最混乱的时期，而在这一团混乱中驯服了三花的就是深谷秋铭，秋叶早逝的父亲。

    “那时候医院的人说你是被你阿姨带走了，这些年你们还好吗？冬树呢？”

    听到那个名字，秋叶的眼神黯淡了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一旁一头雾水的黄濑少年咬着吸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开口。

    “所以说，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恭喜我家表弟智商up1点。”金发美女伸手拍了拍黄濑的脑门，顺便使劲揉了揉，“混蛋，早知道你同桌是小叶儿我就该送你去学校！”

    “什么啊这种差别待遇……”黄濑继续苦逼脸，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解救了秋叶的为难，少女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地解释着。

    “我也是在那个杂志上看到菖蒲姐姐的名字才有点好奇……后来听到黄濑君提起才知道原来你们是表姐弟。”

    “这就是花穗那死丫头老挂嘴边的缘分？话说提起那家伙我就来气，高中时候看中一个美得冒泡的男人就死巴着人家不放，为了个男人还把脸给毁了，啧，逊毙了。”

    提起晚节不保的损友，中野说话时不自觉带出了当年的常用词，正因为无法嘴两人对话而无聊玩手机的黄濑忽然抬起头。

    好久没听她说这词了呢。

    秋叶眨眨眼，她记得当年的三花就数安藤花穗最美也最彪悍，而且三个人都常对她灌输“不要为了一个美男放弃庞大的后军团”的理念，却想不到那样的人也会有这样轰烈的爱情故事。

    像是母亲说过的，爱是最无道理可言的情感。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忧地问，对面的中野皱起眉挥了挥手。

    “谁知道死哪个乡下种花去了。”提起这个就窝火，她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最近茜也要回国了，那家伙前几年跑去学做整容医生去了，真是的，明明就是个拿起刀子就抖的衰妞。”

    整容……秋叶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姐姐们一点都没变啊……”感情还是那么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被看穿的中野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随即再度转移话题，“又遇到了就好，小叶儿你周末有空就跟着凉太一起过来玩吧，哦对，记得带上冬树啊，我记得那小子挺弱的，得带他练练拳脚。”

    秋叶低下头敛起眉眼，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就快了……”

    仅余的念想已经达成了一半，剩下的只有你了，冬树——

    “原田先生，请等一下。”

    赤司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直接且显然缺乏思考的方式。

    那时少年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途径父亲经常去的酒店，三三两两的人刚好从里面走出来，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辨认，就看到秋叶忽然冲了过去。

    已经微醺的男人刚打开车门，听到少女的声音，他缓慢地转过头去，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眼前的少女。

    “你是？”

    “您应该不认识我，”秋叶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即使这种时候依旧不带一丝指责，只是嘴角的笑容不见了，“不知道深谷这个姓氏能不能稍微唤醒您的记忆？”

    男人僵了下，原本迷糊的意识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秋叶怔了下，下意识地凑过去试图拍窗户，车内却忽然响起启动的声音。提到深谷之后十分惶恐，再加上酒作祟，那人急忙催促着司机赶紧出发，慌神的司机一脚踩在油门上，秋叶吓了一跳，背后却忽然一紧，下一刻就被人抱起滚在地面上。

    “你不要命了么？”

    红发少年素来平稳的声音难得拔高了些，站起身指了指绝尘而去的车子。

    “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大脑让你去拦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赤司……君？”秋叶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地奔过去扯住赤司的手，“你的手……”

    “小擦伤。”赤司皱眉抽回手，“倒是你刚才那个行为，我可以当你出门的时候被教室门夹到脑袋了吗？”

    他生气了，秋叶直觉。

    这人第一次说这种堪称毒舌的话，确切的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说，虽然和平日里不动声色的严厉不一样，却更让她下意识不敢辩驳。

    “我……我刚好在这附近看到他，忍不住就……”她怯怯地解释着，本该是理直气壮的行为，面对赤司的时候却莫名失了底气。

    她刚送别黄濑表姐弟，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那么偶然地捕捉到了寻找了多年的人，能忍住没冲上去抓住他就很不容易了。在酒店门口附近绕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还是回到了这里，她顺从自己的真实心意走上前叫住了那人，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以为你是头脑派，原来也是大辉那型的么？”看她心虚的样子，赤司的情绪恢复了些，秋叶忽然有些委屈。

    “我也努力过了……”试着想阻止自己别冲动。且不说这人见到她会心虚，醉酒的男人通常都没理，刚才要不是赤司动作快，她大概真的要去车轮底下滚一滚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度对着眼前的少年弯下腰。

    “刚才真是谢谢。”

    赤司再度皱眉。

    “然后呢？见到那个男人之后要怎么做？”

    秋叶忽然沉默下来，她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每天空闲下来的时间她都在想。这些年她变了很多也懂了许多，即使阿姨从不说，她也察觉到了冬树会被带走的理由，再加上以她的状况，就算真的找到了弟弟，也没办法再以姐弟身份一起生活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翻转，秋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西斜的太阳，扬起一手在空中做了个抓捕的动作，她忽然喃喃道：“很多年了，一直一直，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他叫我姐姐……”

    那是她失去光明之前的最后一份牵绊。

    赤司沉默地看着她，少女的手在在空中徒劳挥舞的样子唤醒内心深处的记忆，他忽然有些烦躁。

    “你先回学校去吧，那个人的事情我来解决。”

    丢下这句话，少年背对着她迈开步子，秋叶看到他淡淡的挥了挥手，忍不住暗自疑惑。

    他是要解决什么？——

    赤司难得在日落之前回到家，伸手正要推开门，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微顿了下，不一会儿，先前险些撞到秋叶的那辆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红发少年收回手倚在门旁的墙壁上，挑眉看着男人一脸惊慌的从车上走下来，显然刚才是看到他了。

    “征十郎少爷。”恭敬的鞠躬。

    “原田先生酒醒了吗？”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地回旋在男人头顶，对方忽然僵了下。

    “非常抱歉，刚才我一时冲动……”

    “这些繁琐的套话就别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赤司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赤红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进那人眼底，“刚才如果我没出现，你是不是真的想撞死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音调，素来淡漠的眼神却忽然显出几分诡异的色彩，分明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让已人到中年的原田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的！”他慌张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一边着急的解释着，“我只是想逃掉而已，她要抢走我儿子，我只是害怕……”

    赤司忽然笑了出来。

    “说得好听，那真是你儿子？”

    原田的脸色变了下，脸上的汗也越擦越多。虽然外表看起来眼前的少年只是现任上司的儿子而已，但他是知道这个少年在家里的地位的。连少年的父亲都时常要看他的脸色，更何况是他这个得了赤司家庇佑才能活下来的人。

    “征十郎少爷……”

    “算了。”少年忽然无趣地挥了挥手，转过身推开门，“照我说的去做，没人会抢走你儿子。”

    “可是……”原田迟疑地还想说什么，赤司顿下脚步，偏过头朝后看了他一眼。

    “这么想死吗？”赤红的双眸忽然闪过一抹狠戾，红发少年的嘴角危险地勾起，“照我说的去做，听不懂吗？”

    “我知道了。”

    几乎是本能般地应了声，直到少年关了门，原田才蓦地坐到地面上，似乎依旧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他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真的正面接触才能深刻体会到，远比看起来或者感觉上还要可怕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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