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芳华 - 第五十五章 喜事

    

    返回去的路上夏萱心情显然极为不佳，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说，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醉月阁，素娘正在阁子外候着。

    见了夏萱和晚娘赶忙迎上来：“可回来了。”

    夏萱道：“素娘，娘有什么事？”

    “夫人点了一支戏班子明日来府里表演，让九姑娘今夜好好歇息，明日陪着。”

    夏萱点头：“知道。”她顿了顿，又道，“娘是不是生气了？”

    素娘拉了夏萱走到一边，低声：“很生气！九姑娘，你千万别再和荣将军有任何牵扯……”

    夏萱早料到母亲叫荣陵来找她，必然是气急败坏，轻叹一声：“麻烦素娘回去与娘说，萱儿绝对不会辜负她的栽培。”

    夜里落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门，搅的床榻上的人辗转难眠。

    她翻身坐起，蜷着身子张着双眼望着窗外，任凭思绪随着飘飞的雨飘散零落。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曾经还纠缠着姐妹之情的夏萱已经长大——她的成长，怀揣了那么多的人的希望。

    华姑姑竭尽全力的栽培，二姨娘偏爱至极的指点，母亲殷殷切切的期盼，晚娘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父亲若有若无的期许，一切都裸的指向那个最终的目的——她需要以“入”为手段为夏家贡献出最大的一份力量。

    父亲在秦国为臣，数年不归，无法顾及到帝都的局面，面对现在暗潮汹涌的政局，夏家全凭母亲支撑，可是母亲的力量有限，她只能打点后方，极力搞好夏家和京中各府的关系；二哥虽然也在朝为官，可他尚且年轻，在朝中几乎还说不上话。家中需要一个在朝的耳目，能把握局势的走向。

    人尽皆知，辰凌多年来偏听后，后与前朝紧密相连，皇后所在的叶家、宁贵妃所在的宁家。正是当朝两股最大的势力。

    宁家、叶家的飞黄腾达与辰凌对皇后、宁贵妃的宠爱脱不了干系。

    彭氏也同样希望夏萱能走向皇后和宁贵妃那一步，凭借帝王对她的宠爱为夏家谋求最大的利益。

    这是她一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也是她已经认命的事实，可是当彭氏步步加紧的为她造势，联络中的熟人四处打点，当荣陵被遏制与她交往，当一切真的就这样来临，她心底的恐惧却一点点浮出了水面。

    她并不想，再踏入那块冷冰冰的地界。那一处辉煌的殿。是她心底的噩梦。

    可是，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她有说不的权利吗？沉甸甸的期盼压在她身上，她决不能，在最后一刻放弃。

    她能做的……只有在这样的夜里……睁着眼睛，一点点，望到天明，望到时间的尽头……

    夏萱入睡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蒙蒙的发亮，这一觉睡了不久。神智还有点恍惚的时候她就被晚娘伺候着起了身，忙不迭的给她梳洗打扮，看着铜镜里她疲倦的面容，疑惑道：“昨晚没睡好？”

    夏萱黯然的垂着眼帘不说话，晚娘利落的给她盘起发髻，“一会见了夫人可不要这样。”

    夏萱这才懒洋洋的开口：“娘怎么会突然叫了戏班子来府里，她并不大爱听戏。”

    “听说荣老太太喜欢。”晚娘轻轻一言，无视了夏萱错愕的脸，“走吧。素娘已经在外头等你。”

    夏萱没想到彭氏所说看戏的观众只有四个人——彭氏、荣老太太、荣陵、她。

    听戏的场地在室外，雨后的空气十分的新鲜，彭氏提前让人在府中打扫了一处大庭院，搭了一个戏台子，搬了几方红漆木凳铺上软垫，又在中间摆了一方八仙桌，上了水果和茗茶。

    一身常服的彭氏和荣老太太并排各坐一边，夏萱挨着彭氏坐在边上，荣陵规规矩矩坐在荣老太太边上，四人欣赏着舞台上的一台好戏。

    彭氏与荣老太太轻松随意的说着家常。不觉谈起昨日在丞相府的趣事，引得荣老太太连连发笑。

    夏萱提心吊胆的坐着，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端坐着的荣陵，他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神情却十分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昨夜窘迫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她才对荣陵说了那些话，母亲今日又把荣陵叫来，绝不是听戏那么简单！

    倘若彭氏不放心她和荣陵，大可私下与他们俩说说就是，这会把荣老太太都叫来了，意欲何为？

    这几年两家走得近，彭氏对荣老太太也非常孝敬，荣老太太更是非常喜欢夏萱。

    荣老太太这人表面上庄重威严，都因为年迈的她正是荣府唯一的支撑，荣陵父母早逝，庶出的兄弟又不大争气，只有荣陵最为有出息，荣陵驻守边疆，家中的一切都由老太太打理。实际上，相处下来，她非常和蔼可亲，也是一位非常识大体、让人尊重的老人，荣陵的格大多是从这个老人身上继承而来。

    荣老太太平日很少出门，每次都是彭氏亲自登门造访，这会来了夏府，怕也是母亲盛情相邀。

    走一步是一步吧，不管怎么样，她今日要彻底打消彭氏的疑虑。她并不想让母亲如此担心，何况，她和荣陵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也不会浪费不必要的感情在他身上，害人害己。

    她在这边自个儿纠结，那厢倒是其热融融，彭氏和荣老太太闲话不断，两人聊得开心，哈哈大笑。

    戏台上，几个青衣正依依呀呀的唱着曲，唱的正是那一曲《桃花扇》，故事里的李香君与侯方域初遇，缠缠绵绵诉说着彼此的爱慕之意，荣老太太的注意力被舞台上吸引去了，一边感叹道：“夏夫人可真是有心，连我最喜欢的戏曲都一清二楚。难怪能撑起这么大个夏家，真不简单。”

    彭氏笑道：“作为主人，了解人的喜好是必须的，老太太喜欢，日后常来。”

    荣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跟着那青衣打着拍子唱了起来，彭氏也转而含笑看向戏台。

    扮演李香君的青衣一身动作极其优美，唱腔字正腔圆，唱到两人互诉衷肠之时忽然自台上一跃而下，纤细的双手中托着一柄巧的扇子，铺开在夏萱面前，扬起一张浓妆的脸望着她。

    夏萱不知所以，也未料到会有这一出，低头向扇面看去，扇面上描绘着一幅画，寒雪弥漫的清江之上，一叶孤舟荡于江心，天苍苍，水茫茫，人寥寥，好一种悠远淡泊的意境！

    旁侧又有一支毛笔递了上来，夏萱未有多想，提笔迟疑片刻，信手写道：

    新远寄桃花扇，旧院常关燕子楼。

    春溪尽是莘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这般一写，庭院里的丫鬟们都凑在后边偷看夏萱写的什么，荣陵也转过脸来望着夏萱，她提笔的姿势极美，纤长的手指如一玉葱，细细的羊毫笔在她手中宛如被她的灵气所灌满，变得那般充满生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每一个姿态落在他的眼底都像是一幅画卷，恨不得就这样定格在这一刻。

    夏萱洋洋洒洒几笔，末尾利落的落下二字：“九儿。”

    青衣欠身，将扇面送到荣老太太手中，荣老太太接了，笑着读了出来，大声赞道：“不亏是夏九姑娘！”

    夏萱施施然起身，礼貌道：“老太太，不成敬意。”

    戏台上的戏子们识趣的立马退下，庭院里的婢女也同时消失在大门口，彭氏拉着夏萱的手，示意她到身边来，笑盈盈道：“前几日收到荣家的喜事，我就想着如何恭贺才好。荣家财物都不缺，倘若能让老太太高兴一遭，也就是最大的贺礼了。不知道今天这出戏是否让老太太满意？”

    荣老太太大笑道：“夏夫人，你的心意我收了。这一场戏哪比得上咱们‘第一才女’的一首诗？”

    她转而将扇子递给身旁的荣陵，荣陵还是一脸的茫然：“，我们家的喜事？”

    彭氏道：“荣将军竟还不知？你年过二十，家里还未有一门妻妾，你可是荣家的独苗，你的亲事，关系到整个荣家。老太太托我去给你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近儿这事成了。”

    荣陵脸色白了白，失声：“……”

    荣老太太并不看向自己的孙儿，只管道：“夏夫人为你的亲事大费心思，你还不叩谢这位大媒人？”

    荣陵僵硬了片刻，视线落在夏萱身上，夏萱默默的低下头去，听得他冷冷道：“我并未有娶妻之意。”

    他如此直接的拒绝，荣老太太也并未有怒意，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彭氏，显然早已彭氏有过沟通。

    这也不奇怪，荣陵父母早逝，他自幼就分外的独立，稍微年长一些就去往边地驻守，直到十七八才返回帝都，这时候他已经具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像夏萱对彭氏言听计从一般对待荣老太太。即使荣老太太是一家之主，也很难干涉他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他早过了弱冠之年也未娶妻的缘由。

    彭氏不紧不慢的笑道：“老太太息怒。陵儿哪，不用急着拒绝，这门亲事可是一门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谈。”(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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