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芳华 - 第五十六章 他的心意

    

    荣陵仍是板着脸，他这人本就严肃，这会更是脸色难看极了。

    直到夏萱唤了声“荣将军”他才坐下。

    “说起来，这事本与我毫无瓜葛。老太太信赖我，将此事托付给我，我就自当尽心竭力，倘若陵儿你不愿意，我再去推辞掉这门亲事也无妨。”彭氏一脸真挚的看着荣陵，“陵儿可曾记得，先帝的幼女晓曦公主？”

    荣陵眉头紧紧蹙起，提起“晓曦公主”四个字显然令他陷入到某种不愉快的情绪中。

    彭氏不顾荣陵微变的脸色，自顾道：“晓曦公主年十七，貌美端庄，温柔娴淑。这门亲事，就是招你做驸马爷。”

    夏萱讶异的看着彭氏，没想到娘竟给荣陵找了一桩拒绝不得的婚事！难怪娘如此自信。

    荣陵眉头更是紧蹙，冷冷道：“她竟多年未嫁？！”

    彭氏笑道：“据我所知，她自幼与你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如今你为驻守皇的统领之一，相信与她的接触也不少，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没出嫁的消息？我上月与和朔王妃一同游玩，无意中谈及要给你纳一门亲事，王妃告知我晓曦公主一直属意与你，但不知缘何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故而多年未嫁。我特地入去请示了皇后，皇后也非常赞同这门亲事。如今陛下也已经知道此事，相信不日就会下诏了。”

    夏萱暗暗惊讶，什么时候娘的人脉已经这样广了？甚至可以入与皇后“商量”？

    微微偏转视线，将目光落在荣陵身上，英俊的男人脸色依然冰冷，深邃的双目中暗自流转着异样的情绪。

    她心下叹气，她与他认识这么久，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荣陵自幼在军队长大，没有什么章法礼数可言，从来不会刻意结交朝中官员，就连娶妻。也是一心想娶自己中意的女子，对这种擅自安排的婚约怕是反感至极。

    以他近年来节节攀升的地位和彪骑将军后人的尊贵身份，在朝中想娶哪家女儿都足以匹配。

    定是他不愿意娶，才找了公主来压他。

    此事虽然是娘做主，荣老太太肯定也默认。荣陵迎娶公主，已成定局。

    荣陵长长的沉默让庭院里一时尴尬起来，彭氏又与荣老太太笑道：“说起来，我家也有件喜事。今儿就是递送秀女名牌的日子，我早早就把我家两个姑娘的名字给递上去了，但愿早点攀上琼枝。”

    荣陵猛然抬起脸看着夏萱，眼中又似纠结又似痛苦，可是夏萱听到此言即低下头去，并没有发现他的注视。

    荣老太太乐呵呵道：“九姑娘如此出众。必当得圣上青睐。”

    彭氏也笑着了夏萱的长发：“我也相信我的女儿不会枉费我多年的苦心栽培。”

    就算是傻子也听出这一唱一和是冲着自己而来，荣陵道：“夏夫人，荣陵一直明白你的意思。”

    彭氏笑而不语，荣陵顿了顿，用如常的声音平静道：“我的确属意九姑娘，也十分清楚九姑娘一早就打定主意送入，所以我对她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倘若给夏家造成困扰，我非常抱歉。

    夏萱感觉心口扑通一跳。惊愕的瞪着他，脸色刷的一下涨得通红，荣陵，他、他……

    她慌忙低下头去，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尴尬的浑身都发起抖来。

    只听的他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道：“晓曦公主的婚事还请不要再手，我自己会去解决。”

    彭氏轻轻嗯了一声，转而与荣老太太到一边说话。

    眼下的局面，虽然有点尴尬。荣老太太却十分满意。

    这个独立特行的独孙并不太受她的管束，她看出荣陵的心思，深知无法轻易改变荣陵的决定，也唯有用这种方法逼迫他了却这一段感情。

    她与彭氏数月前就开始谋划荣陵和晓曦公主的婚事，费了许许多多周折，前几日才终于达成。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给荣家延续后嗣，更因为自荣陵回京已经四五载，官位是连连攀升，荣家在帝都的基却仍旧不稳。荣陵不擅交际与打理人脉关系，她需要一个贴心的孙媳妇。荣家需要一个强力的支撑，晓曦公主与皇后——也就是与叶家、夏家一线，通过这门亲事，可以将荣家拉入一个阵营之中。

    彭氏同样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只要荣陵不再与夏萱纠缠，他与公主的婚事是否能成，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她的确很喜欢荣陵这孩子，独立、果断、有自己的想法，与帝都的游手好闲、沉溺声色的公子哥大不一样，对于他对夏萱的心思却无法接受。她从未动过要将九姑娘许配给他的念头。

    两位长辈暂时的回避让夏萱和荣陵得以独处，荣陵的视线温柔的落在夏萱身上，夏萱埋着头看不清表情，连脖颈也微微发了红，手指紧紧绞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夏萱低着头，亦能感觉到他热热的目光，这更让她不敢抬起脸来，只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如钟鼓一般。

    扑通、扑通。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她僵硬着不知该如何躲闪，他却只是拢了拢她耳鬓的一缕发丝，轻轻叹了一声。

    仿佛能从这声叹息中听出他有多么的无奈，她低着头，用细弱蚊吟的声音缓缓道：“荣将军……”

    他温柔、轻声地道：“倘若你不是夏萱……”

    他话只说一半，就没了后话。这是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不是夏萱？她有她的路，他有他的命。

    两相沉默。

    彭氏和荣老太太说了一会话，荣老太太便告辞离去。

    荣陵亦礼貌而气的辞别，彭氏让候着在外的晚娘送夏萱回醉月阁，她亲自送两人出夏府。

    返回醉月阁的路上夏萱都还恍恍惚惚，一会想起彭氏说已将她的名字递上去，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入选秀；一会又想起荣陵那般坚决的说“我属意九姑娘”，似乎，还是生平第一次，搅得她心猿意马。

    推开醉月阁开门，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夏萱往里望去，华姑姑在和夏茗围在院子中间在说着什么，阁子里的石桌上摆着许多一束一束的鲜花，都是在方才摘下来花朵，有扶桑、月季、玫瑰、蔷薇，各色各异，边上还摆放着花篮、剪刀、浆糊，芳香正是由此而来。

    华姑姑看见夏萱，立马冲她招招手。

    夏萱让晚娘先回屋，整了整心绪，往华姑姑身边走去，夏茗笑着拉住她的手：“萱儿，今天的角儿唱的如何？”

    夏萱哪里还记得唱的什么戏，含混道：“很好。”

    夏茗看她神情恍惚，了她的脸：“没事吧？”

    夏萱摇摇头，“你和姑姑在做什么？”

    华姑姑似乎没有发现她黯然的神情，如常的温柔道：“我们在讲解花的技巧。九姑娘不是一直想学花吗？今天姑姑把一整套花的流程都教给你。你可要好好学。”

    花这么雅致又需要耐心的事情，不适合她今天的心情。夏萱这般想着，嘴上没说，乖乖立到一边。

    华姑姑利落的择出几朵最新鲜的花，咔嚓咔嚓几刀修剪成漂亮的形状，自顾道：“花崇尚自然，讲究优美的线条和自然的姿态。构图布局高低错落，俯仰呼应，疏密聚散，作品清雅流畅。”

    夏茗疑惑道：“花不就是要把花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吗？为什么还要讲究自然姿态。”

    “即使是人为的将它变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总归还是要回归自然才最具有美感，也最符合生命的真实和灿烂。一味的扭曲原本的姿态，只会适得其反。”

    她一边讲解着花的技巧和方法，一边以竹篮、月季、山茶花为原本，非常简单的摆了一个图案，又自花篮中拿出一个竹制的长嘴壶，挑出几支玫瑰给夏萱：“九姑娘，你来摆摆看？”

    夏萱木讷的接了玫瑰，脑子里还混沌不清，刚才华姑姑说的什么也没挺清楚，只感觉指尖突然一阵锐疼，她低呼一声，低头一看，指尖渗出一滴嫣红的血来，慌忙松手，玫瑰就散落在地上。

    华姑姑皱眉，“八姑娘你先自己研究，九姑娘，跟我进屋去。”

    说罢，拉着夏萱就往里屋走。

    两人进了屋，华姑姑拿出一块手巾给夏萱拭去指尖的血，又紧紧按住，低声：“荣将军的婚事成了？”

    夏萱慌忙解释道：“姑姑不要误会，我并非因为荣将军才失神，我并未对他动过心思。”

    “哦？你倒说说看，什么事令你心烦意乱？”

    夏萱想了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许久才道：“大抵是因为娘把我报上今年的秀女名单吧。”

    华姑姑瞥她一眼，道：“这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是啊，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那她现在心烦意乱的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荣陵吗？

    夏萱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低下头，她必须承认，华姑姑说的不错，这一刻令她乱了心的人是……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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