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鄞烦躁极了,早知道干嘛好心要管这突然脑抽的金颦,皱着眉头许久才淡淡:“没什么,颦贵人喝醉了罢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万不可随意说起。”
“可……”贻川还想再说些,被王鄞冷冰冰的目光淡淡一扫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第二日午后,祁无雪上了碧沁阁,将槐桑与贻川两人一起扎堆往门外一扔,便又是舒坦的二人世界。
“昨晚可顺利?那金颦可有对姐姐动手动脚?”祁无雪捏个苹果,用刀子缓缓削着,抬起眼睛略带笑意望着王鄞。
知道祁无雪是玩笑,只是王鄞心中还是不禁慌了慌,又怕祁无雪知道后,这破脾气容易出事,便弯着唇角用手指戳了戳祁无雪光洁的额头:“你啊,人家姑娘是水做的,你整个儿都是用醋做的吗?对了,蜀中那里旱灾情况如何?”
祁无雪抬了抬眉毛,笑着将果皮抖落,把雪白的果肉切成小块,用细竹签戳着送到王鄞嘴边:“还是那样呗,滴雨不落,听说地干裂得都能卡得死人了。”
祁无雪语气平淡又轻松,只是眉头还是轻轻一蹙。王鄞吃了她送过来的苹果,叹口气道:“天灾,谁也没办法,也别太着急。”
祁无雪用竹签漫不经心地戳着果肉,丰盈的汁水便落了一盘:“嗯,只是如此一来,好容易发展起来便又轻而易举散成砂石了。没有收成,人心便不稳,人心不稳,政局就容易乱,过来的信上说,蜀中如今强盗横行,虽然规模不大,只是压倒葫芦又起瓢,着实有些乱。这只是个开端,只是若不从现在便施加手段,许多事情就更难控制了。前些年收成大好,锦城倒有不少粮食库存,只还是得知道具体情况才能定夺下来。”祁无雪说得轻描淡写,并瞒下许多严重的内情,她并不想让王鄞为之担忧。
王鄞听着有些疑惑,想了想安慰道:“别担心,锦城有你父王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父王……父王近几年身体不好,因而这些都还瞒着他。”祁无雪淡淡道。
看这架势,祁无雪在蜀中早已担起温襄王的责任,怪不得那日她说“三年前温襄王的政略大变”,想必便是因为管事的人换了罢。
三年前,祁无雪方才十五。那年,蜀中大改土地制度,彻底废除奴隶制,大修栈道,通山区,兴水利,而从那以后,蜀中整个便焕然一新,经济蒸蒸日上,百姓丰衣足食,从前不少落后地区更是不甘落后地发展起来,势头极为强劲。虽说之前温襄王之治亦不差,只是太过柔和。相比之下,祁无雪手段便显得霸道而强硬多了,倒也符合这人的性子。
这么一想,王鄞心底不禁对眼前这个瞧着散漫不恭的祁无雪多了几分敬佩,正当她准备开口宽慰几句时,敲门声笃笃响起,贻川在门外问道:“婉仪,颦贵人来了。”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种别扭的意思,想必贻川如今见到金颦就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金颦脸色有些发白,一进门便垂着头不敢看两人,走到两人跟前,深深作个揖:“嫔妾给贵妃娘娘,鄞婉仪请安。”
“起来罢。”祁无雪还不明就里,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挑着眉毛轻笑着瞥一眼金颦,竹签子快要把那可怜的果肉戳成个筛子。
“谢娘娘。”金颦咬着唇,终于抬起眼睛扫了两人一圈,圆而可人的杏眸中布着不少血丝,本该剔透润泽的脸庞有些苍白,想必昨夜醉酒,折腾地一晚上没睡好罢。
“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皇后有什么动静了?”王鄞自然回避了昨夜之事,又怕金颦不知好歹往枪口撞,便主动提了皇后,“贵妃娘娘是自己人,不用回避。”
金颦点点头,谨慎说道:“嫔妾方才从皇后娘娘处过来,她见这几日婉仪总是称身子困乏无力,便彻底相信了我,并吩咐我不用给婉仪暗中下之前那药膏了。还有……”金颦又咬了唇,望着两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祁无雪似笑非笑地望一眼金颦。
被祁无雪这么一看,金颦肩膀有些发抖,复又镇定起来,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还有便是,昨夜赏月后那事……皇后娘娘不知怎的就已经知道了!”
王鄞眉头一紧,目光一时冷得仿佛冰霜。
金颦补充道:“不过没事,皇后看起来并不关心此事,只说这事是因嫔妾醉酒所致,因而并不能怪到婉仪头上,所以婉仪不必担心。我只是怕之后她又变卦,出什么岔子,才提前与你说……”
祁无雪并不知道什么昨夜之事,因此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盯着王鄞,见其脸色不对劲,又好奇地瞥向金颦,葱白指尖在沉色桌案上轻轻磕着,令人不禁心慌:“哦?昨夜什么事?本宫却不知情,不如说来听听。”
王鄞见着祁无雪的模样,心知不妙,便轻轻扯了祁无雪的袖子,冲她微摇了摇头。
“说罢,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吃不了你的。”祁无雪面色柔和些,可明眼人都知道估计心里又黑了几分。
“昨日……”
“还不是昨天送颦贵人回去时,贵人醉酒不清醒,不知怎的就亲了婉仪嘛!”领金颦进来的贻川耐不住气了,嚷嚷着极其不满地说着。
“贻川,皮痒了?不是叫你看好嘴巴吗?”王鄞瞪了贻川一眼,贻川立刻不说话了,转而愤愤地望向金颦。
祁无雪不怒反笑,缓缓起身负着手走到金颦面前,她身材比金颦高挑许多,如此便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了。金颦望着这张绝美却阴森的面孔,虽瞧着依旧沉着,可身子却忍不住往后倾了倾。
祁无雪眯着眼笑着,伸出手,两指托着金颦的下颌,轻声细语道:“本宫不是告诉过你,可别以为有点本事就能兴风作浪,本宫动动手指便能让你万劫不复。”明明是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都能冻成冰坨子。
说着,祁无雪手上紧了紧,金颦吃痛地皱了皱眉,望着祁无雪的眼睛却丝毫不胆怯。
“好了,不过是喝多了胡闹罢了,娘娘别较真。”眼见着祁无雪怒得要杀人,王鄞看不下去了,便出来打圆场。若因此事还惹上金颦,到时候她真背地里联手皇后要害自己,那才是不值当。
祁无雪本也只是想恐吓恐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见王鄞出面劝说,便微微一笑,松了手:“本宫无恶意,只是这宫中有些规矩,颦贵人还是懂得多些比较好。”
“谢……娘娘教导。”祁无雪简直就是巴掌打得人都快一命呜呼,还装模作样地当好人,金颦心有不甘,却没办法,只好恭恭敬敬得回道。
“昨日之事过去就过去了,既然皇后不追究,那便无妨。姐妹之间嘛,亲昵之举无伤大雅,再说,醉酒后都容易糊涂,也别放在心上。”王鄞在宽袖底下紧紧握着祁无雪发凉的手,笑着说,“贵妃娘娘与我关系亲近,难免有些焦急,万不可放在心上。不过,你可知,此事是谁告知皇后的?”
金颦听王鄞这么说终于展颜笑了,又沉吟一回,眨眼道:“具体是谁,我也不知。只是照皇后娘娘吩咐去凤禧宫之时,路上碰巧遇见了云绯馆的虞选侍,看方向应该亦是从凤禧宫而来。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此事。”
虞天熙?王鄞昨夜便知其看到那场景,只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沉不住气。不过自己与这虞天熙原本便两不相干,毫无恩怨纠缠,她又刚从凌霄轩出来,何必这么急着迫害自己?
王鄞想了想,没想明白,与祁无雪对视一眼,便笑着拍了拍金颦的肩膀:“好了,看你这模样便知昨夜没歇息好,快回去午休一会。至于此事,就别在意了,你能冒着风险过来通知我,我们今后自然依旧是好姐妹。”
听到这话,金颦宽心地行个礼,随后便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还有几章就完结辣o(*////▽////*)o
我真是好坑品!嗯!
☆、第六十二章 我也不想如此,只是真的不甘心
“我不高兴。”待金颦与贻川相继出门之后,祁无雪面瘫了半天终于扯扯嘴皮子,说了句话。
“我也不高兴,可亲都被亲了,我也没办法呀。”王鄞摊摊手,一脸无奈,“谁叫你昨天不管我就走了呢,我可是受害者。”
祁无雪抬眼瞪了王鄞一眼,没好气地说:“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你分明就是偷了腥,暗地里乐得很!”
“冤枉啊娘娘。”王鄞看着祁无雪这副气得快爆炸的模样登时没了脾气,只笑呵呵地逗着她,“娘娘在,嫔妾就算想乐也得趁娘娘走了再……”
没说完,祁无雪便托着王鄞下颌俯身吻上她的唇,牙齿磕到唇角,脂粉气息丝毫掩不住她身上熟悉的暖香。
愈吻愈深,王鄞揽住祁无雪的柔腰,祁无雪顺势斜斜坐到她腿上,纤手从脖颈之后顺着锁骨绕到胸前,还未动手,王鄞便往后一退,气息未定:“现在是白天,指不定会有什么人来,够了。”
祁无雪随手拨弄着王鄞的耳垂,整个人倾倒在王鄞怀中,脸上却依旧不苟言笑:“难不成……姐姐这招蜂引蝶的,人还来个没完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贻川的通报声:“娘娘,婉仪,虞选侍来了。”
“虞天熙?”王鄞略一蹙眉,忙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鬓发,坐直了身子。
祁无雪意犹未尽地从王鄞腿上起身,眼神有些暧昧:“别告诉我你还跟虞天熙亲上了?”
王鄞狠狠剜了这个没个正经的祁无雪一眼,小声道:“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些,若哪天真不要你了,可不知躲哪里哭去了。”
祁无雪皱一皱鼻子,趁着虞天熙还没进来,凑到王鄞耳边吹口气:“哦?只有嘴上功夫厉害吗?”
“走开你。”王鄞忍不住笑了,脸上有些泛红,起身整整发皱的衣襟,淡然道,“进来罢。”
“嫔妾给两位请安。”果真是一朝高位之人,一颦一动之间透着沉稳平静。虞天熙抬眼瞥了眼祁无雪,微笑道,“嫔妾不知贵妃娘娘亦在此,不知是否打扰两位了?”
祁无雪背着手走远几步,笑道:“无事,反正被打扰习惯了。”
听这话,虞天熙有些不知所云。王鄞接口笑着问道:“不知选侍今日过来有何事?”毕竟还未挑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虞天熙迟疑地望着王鄞,又看看祁无雪。
王鄞道:“选侍不用顾虑,有话便说罢。”
有王鄞这话,虞天熙便稳了稳心,开口道:“鄞婉仪莫怪,其实嫔妾确实不小心目睹了昨晚杏园外那幕,只是当时碍于情面,心下不知所措,又怕惹上事端,便瞒了下来。”
见王鄞脸色平静,毫无诧异,虞天熙继续道:“今日准备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青竹却说娘娘身子不爽快,今日避而不见。听闻此言,我便只好离去,谁料经过侧厢时却隐隐听见颦贵人的声音。想到娘娘不见任何人,此时却又有颦贵人在,如此一对比,我便有些狐疑,不禁停了停,却听见……颦贵人竟主动与皇后说了昨夜之事。我诧异得很,想再细细听却听不清了,便只好先离去。路上想了半天亦不明白为何颦贵人要如此,自觉与你关系菲薄,便想着过来告知你一声,虽不明皇后与颦贵人打什么算盘,但早些有个准备亦好。”
王鄞听得心中生疑,一双淡眸紧紧盯着虞天熙,祁无雪亦皱眉望着虞天熙。然而其依旧从容不迫,额上连细汗都不发半颗,见两人眼神有些古怪,虞天熙反倒奇怪地问道:“不知两位为何如此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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