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者生存 - 第三百五十六章 脸面很重要

    新的一周到来，日子也已是五月份最后一天。
    早早来在单位，李晓禾打开电脑，最后一遍校对着调研报告。
    在上周的时候，除了星期一、二下乡以外，星期四、五也去了。而且后两天都是每天走两个乡，冷若雪这组正好也走完了要到的乡镇。
    在星期五那天回到县委以后，李晓禾就接到冷若雪指示，要求他撰写本组调研报告。即使书记不说，他也知道，本组调研报告非自己莫属。
    为了尽快出报告，也为了写的更完善，李晓禾周末也没休息，静下心来认真汇总了相关素材，罗列了每日形成的当日总结。然后对所有内容进行甄别，重新做了汇总、分析，并给出建议和举措。经过几易其稿，在周日中午的时候，整个报告才算定型。
    尽管已经校对过好几遍，但现在再次校对，李晓禾仍然很认真。用了大约半小时时间，才校对完了这份调研报告，然后在电脑和优盘各存了一份。
    李晓禾收起优盘，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便坐在椅子上，等着一会儿再去向书记汇报。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稍一楞怔，然后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拿起了听筒：“肖书记好！”
    “不敢，不敢，主任还是叫我小肖吧。”电话里声音极为恭敬，“主任，不打扰您工作吧？”
    “什么事，你说吧。”李晓禾回道。
    对方的语气显着很是真诚：“主任，我一直想向您汇报思想，可是却没敢张口。我是怎么想的呢？您为整个双胜乡开创了好的发展势头，奠定了双胜乡健康快速发展的基础，使双胜乡排名由年年垫底而迅速上升。能接手您留下的工作，就相当于一下子站到了巨人的肩膀，我深感万分荣幸，也信心倍增，为此还制定了工作目标。
    我原想着把您开创的事业发扬光大，待目标实现时，再向您做整体汇报，可好几个月过去了，离预期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我羞于向您汇报。可是不汇报的话，好多问题也不好解决，或者干脆解决不了，我的内心非常纠结。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向您汇报一下，毕竟我的能力和格局比主任差的太多，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和指导，目标可能永远也达不到。我想通过这次汇报，请您这个老领导给全乡工作把把脉，再帮着开出几副灵丹妙药，那样全乡工作也许才能迎头赶上。双胜乡是在您的领导下，才有了这样的大好局面，就相当于您的孩子，这个孩子十分需要您的关怀。”
    对方又是“巨人”，又是“孩子”的，李晓禾只觉着肉麻，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听完对方表白，李晓禾说：“肖书记，你太客气了。我在乡里时，只是做了一些本职工作，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你不要这么抬举我。至于你说的把脉，就更不敢当了，我哪有你说的灵丹妙药？”
    “主任，这个孩子需要您呀，我也十分需要您的帮助。您先听我汇报一下，可以吗？哪怕暂时不给出建议也行。”手机里的语气显着很急切，“乡里遇到发展瓶颈，我也只能向您这个亲人求教。”
    既然对方这么说，李晓禾也不好再断然拒绝，反正现在暂时也没什么事，听听他说什么。想至此，李晓禾道：“你非要说呢，我也不拦你，不过我应该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你不要抱什么希望。”
    “主任您太客气了。”对方感叹一声后，汇报起来，“主任，双胜乡工作之所以有这样的局面，全有赖您的领导，全有赖您亲自领导的党建工作做的好。现在的党建工作……”
    听着对方的讲说内容，李晓禾暗自笑了。刚才一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李晓禾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为了党建的事，肯定是让自己帮着美言。现在看来，确实就是这事，只不过对方说的更含蓄一些，方式也更婉转一些，用的是‘拍马屁迂回法’。
    果然，对方在讲说一些大面上的事项后，便扯到了那天的事：“哎，说到那天您和书记的检查，我实在无地自容。我工作做的不够扎实呀，尽管一直盯着，但也仅亲自跟踪了一多半，还有一部分内容是靠听汇报。没想到的是，个别乡干部、村干部竟然蒙蔽了我，竟然有意识的混淆了一些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固然他们做的不对，但还是我自己没有把好关，没经过认真核实，都是我自己的错，赖不得别人。主任，您是高人，还是双胜乡的大功臣，请您一定要理解我，也要给双胜乡纠正不足的机会。对于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双胜乡的干部群众都会铭记在心的。”
    狗屁？真是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尽管心里已经非常鄙夷对方，但李晓禾没有讲的那么直接，而是说道：“肖书记，双胜乡工作……”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铃声也太及时了。李晓禾心里乐开了花，但却是一副抱歉口吻：“我这又有电话来了，改日再聊。”
    对方马上回复：“好的，主任，您忙！”
    不再费话，李晓禾放下听筒，取出了手机。
    看到屏幕上号码，李晓禾赶忙接通了：“书记。”
    “固定电话怎么老占线？”质问过之后，对方又说，“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告诉你，现在我要出去，有什么事下午再找我。”
    “好的。”李晓禾赶忙肯定回复。
    “咔嗒”一声，手机里传过来了挂断电话声。
    刚才电话是冷书记来的，上午不用去了。放下手机，李晓禾又想起了先前打电话的事。
    先前那个电话，是双胜乡党委书记肖海洋打的。对方分明就是在探听消息，想探听书记的态度。
    上星期二，和书记一起去双胜乡检查，当时肖海洋汇报的滔滔不绝，表面文章也做的很到位，又是展示台，又是标语墙的。可真正一核实的时候，没有一句是真话，分明就是大睁两眼说瞎话。
    现在想来，应该是肖海洋基本就没做党建工作，而是在迎接检查前突击造假。只是不知肖海洋没想到书记要去村里进一步核实，还是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先不论原因，但当时的情形肖海洋应该清楚，戏法漏底了，书记很生气。
    肖海洋造假就是为了应付检查，也为了捞政绩，结果却演砸了，他能不害怕？更关键的是，肖海洋明显是跟了乔成，他更怕书记借机收拾他，这才是打电话的真正驱动力。
    想到刚才的电话，想到那天的场景，李晓禾不禁暗自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造假的工夫，为什么不把工作做到实处呢？
    从种种事项看，正如周良的判断：肖海洋就不是干实事的人，纯属就是个不时钻营的马屁精。
    现在想起那天肖海洋见书记的情形，李晓禾都不禁好笑。当时为了表现对书记的敬重，肖海洋既要哈着腰，又要腆着谄媚的脸，身上弯了好几道弯，李晓禾还曾暗自揶揄“这家伙八成是蛇转世”。
    本来造假已经铸错，就应该认真承认错误，勇于积极改正，可现在却想着用新假盖旧假，这人也真是奇葩，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想到肖海洋，想到那天的事，李晓禾自然也就想起了其他的人和事。
    同样是迎接县委书记，肖海洋就是卑躬屈膝，一副标准的奴才样。而张全、郑力成、周良则是既尊敬领导，又不失人格，是真正的属下应有姿态。
    在汇报过程中，张全等人话并不多，甚至有些木讷，但却把工作都做到了实处，真正践行了“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要求。
    纵观这几天的连续检查，虽然那四个乡镇领导不像周峪口二人互相推诿扯皮，也不像肖海洋那样完全造假，但都不如张全等人出彩。
    全县人都知道，张全、周良是我李晓禾的属下，郑力成是张全的连襟，与自己关系也不错。肯定县委冷书记也知道这些，所以书记与郑、周二人握手，也许是对老同志的尊重，更应该是给自己面子。
    平时县领导到乡里检查，刚去时，大都是和乡里党、政一把手握手，离开时视情况再定。那天书记与郑力成握手，还不出乎意料，毕竟他也是正科，是和乡书记、乡长同一级别。但周良只是个副科级的副书记，书记竟然也伸手相握，这里面肯定就有些说道了。
    书记给了自己面子，自己的人在礼节、做事方面又出了彩，自己则更有了面子。
    “老有面子了。”李晓禾自得的自语着。
    “叮呤呤”，固定电话再次响起。
    看到还是先前那个号码，李晓禾“呵呵”的笑了，嘲讽道：“真是个奇葩东西，他还要不要脸了。”
    “脸面很重要呀。”感叹之后，李晓禾还是拿起了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