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正看着大路上有一辆马车,云裳、夜影恭立在旁,见他俩过来,忙迎上去,伺候周到。
常建也毫不客气的仰着脑袋吩咐道:“我是你们王爷的贵宾,你们府中有何好吃好喝的,通通拿出来,不许私藏哦!”
云裳、夜影听了这话,有些忍俊不禁,觉得常建居然有这样可爱的一面,瞧着自己家主子,难得的好心情好脸色,于是各自心下也都太平了些。
晚宴没有皇家的气派,倒有些温馨家宴的感觉,因为同桌的只有两人。
虽然常建嚷嚷着要山吃海喝,但还好没有真摆出一个大桌,整上几十盘珍馐,那样恶俗的大排场,想想都要打哆嗦。常建从小便教育那帮小家伙,吃穿用度都要“环保”,万不可铺张浪费。现在他眼前只有十几个小盘,每盘的分量非常少,烹制精致,色香味美,倒真是深得他意,让人刮目相看。
“这鱼是白水河的特产,这些青蔬是府中自种的,连这嫩鸡也是王爷亲自养的、”云裳摆好碗筷,得体地在一边介绍各种菜肴。
常建诡异的抬头呵呵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着伸手夹了一大块鸡肉,往嘴里送,吃得满嘴是油。
百里起来养的鸡啊,吃死你,吃死你……
常建觉得百里葺鳞真是个聪明人,王府不奢华,但却舒适;吃穿用度不铺张,但却精美。吃饱喝足后常建道:“我住哪?”他困了,想洗个白白然后上床休息。
不料百里葺鳞却像只偷腥猫一样道:“对不起,我府内并无客房,麻烦老师暂时与我共用浴室和卧房……”
说的样子正经极了,好像真像一位不问世事、清贫节俭的隐士。
经过那田埂的“上半场”,常建当然知道这个“直男”有多邪恶,于是也明白这共用的下场会如何,哪里肯同意。
看着常建宁死不从的小模样,百里葺鳞打趣道:“好了,我开玩笑呢。这整个府里最上等的便是我的房间,所以让给您住,小的自去厢房休歇便是。”
不料常建的骄傲的劲儿上来了,哪肯罢休,撇着嘴道:“我不喜欢别人睡过的床,你那床上该有多少美女滚过了,我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
百里葺鳞看着他骄傲的小模样,真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于是生气的道:“罢了罢了,心肝炒给你吃,还嫌是苦的呢。你今天就去白水河里洗澡,去树丫上衔草做窝睡罢了……”
他是有许多美女老婆没错,可是都便宜了百里泉那小子,但这许多内幕,又足为外人道也。若是说自己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怕是会被他耻笑。
是啊,风流倜傥的云清王爷,夜御数女的故事早已经成为大周的花边传说。
若说他这许多年都守着身,谁会信他?
而且他又怎样表白自己的坚贞?自己早就对他做过那些XX不如的事情,而且后来的每一天都在脑袋里意淫和怀念着那片刻温存。每次春梦里的对象,反反复复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这些事情,他永远也不能告诉常建,只能深埋心底。
云裳和夜影却是机灵的孩子,见王爷好好的心情被这不知死活的常建给搅黄了,忙插科打诨地邀了常建去逛园子,又站到高处凭栏,俯瞰白水城的夜景。常建是个单纯的人,也喜欢和俊俏的美人儿混在一处,不多久便喜欢上这两个伶俐的孩子。以至于他俩邀他去沐浴,他也兴冲冲地去了,沐后还做了个全身松骨,大赞他俩按摩的好手艺,接着他们说要去亭子里吃酒、赏月、品点心,他也兴致勃勃地去了。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百里葺鳞早在亭子里坐着了,只等他来。
那亭子正在一片湖中央,亭子四壁挂了四个宫灯,影影绰绰地倒映在水中,美不胜收。但这一切美景都不及中间那个人。
现在百里葺鳞应该也是刚刚出浴,把那件庄稼汉的衣衫除了,穿上了件银灰色的长袍。他一手握着只精美的玉杯,自斟独饮,一手托着腮,慵懒地用手支撑起上半身,就这样放松随意地半靠在桌边,却美极了。
常建心中又荡起层层涟漪,砸吧着嘴,心中暗道:“我们家十九若是长开了,怕和他一样俊吧?”这样一想,心中又淡定多了。就像眼馋邻家的蜜桃都伸到自家墙头,却不敢摘,只好安慰自己,家里新栽的小桃树,未来定比邻家结的桃还多、还甜。
常建站的远远地,也不近前。他总觉得百里朞鳞是个很危险的人,他本能的拒绝和他单独待在一块儿,于是指着湖中央的亭子和云裳、夜影道:“是去这里喝酒、赏月?”
他俩见常建的表情,说尽了好话,半劝半推的把他拥到亭子里,又是弹琴唱曲,又是敬酒划拳,让常建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把百里朞鳞当了隐形人,只与云裳夜影调笑。
夜影也是个十足有心机的孩子,酒过三巡,到了深夜,又取了二三十样酒,说要开个月下品酒大会,让常建每样都尝一口,然后给这些酒排个交椅。常建是个没心没肺、玩心又盛的人,一见有这样的美酒排行榜,而且自己还是主评委,自然来了兴致,卯足了劲儿说要公正公平,不负佳酿。
虽然每种酒只是喝一小口,但是有时候不确定了又得重来一轮,有时候夜影又说他评的不准,提出新的意见,他又得在几个有争议的酒之间再品一回。如此这般,最后酒倒是勉强排出了个名次,而常建却醉的不轻。一来是酒喝得太杂,二来是这些虽然每种只有一小口,但是品种太多,加在一起,量也很惊人。
等常建趴在桌上睡熟了,云裳夜影一看主子还在喝闷酒,便识趣的退下了。
更深露重,常建打了个哆嗦。百里朞鳞在寂寞的夜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心终于软了,于是放下酒杯,将常建横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
我的床,很干净。
他说。
他只能再心底自言自语。
他静静地望在床上的那个人,睡着了的那个人手脚依然不老实,只要给他一根藤,他便会缠上来,甩也甩不掉。现在他的双臂便是那根藤,被常建牢牢的捉住,不肯撒手。
他不是不想做些什么,但他还是狠狠地从那温柔的触碰里逃脱出来。
他不想重蹈覆辙,他想重新开始,好好开始,而不是通过强奸来证明自己的爱。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回到神圣庄严的书桌旁。
书桌是他用来处理公务、练字、正身、进修的地方,但就算坐在这里,手握着笔杆,心中依然摆脱不掉那些绮思。
那个人,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就近在咫尺。
常建此时却开始说梦话。
常建是个梦里特别啰嗦的人,习惯性的喊魂。这不,他开始由顾济舟喊到欧阳光曦,又把身边所有的娃子都喊了一圈,像是在点名一般。
自然没有喊到百里朞鳞或常二。
百里朞鳞心中又纠结、又痛苦,他知道自己从来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思念范围。
就算强留住他的人又怎么样,依然留不住他的心。
百里朞鳞奋笔疾书,纸上草草的勾画着他内心的诗句: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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